巳时末,大军开拔,蜂拥出城,方阵而列。
张飞骑神骏黑马,当头而立;提丈八蛇矛,气势凌然。

一众将官策马跟在他身后,俱都全神贯注,盯着两里外正在集结的野人大军。

“尔等且好生观看这野人的战阵,到时候莫要慌了手脚!”

张飞右手蛇矛一指,左手刮着下巴上初具规模的胡须,喝到。

“哈哈哈...”众将官俱都哈哈大笑不止。

“将军,这野人有甚战阵?不过乌合罢了,没甚看头。”

众人都点头称善。

“愚蠢!”

张飞冷笑一声,道:“尔等也是经过主公艹练的老兵,岂不闻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主公曾言,不要小看了任何对手,便是狮子搏兔,尚且用尽全力,更何况对面近十万大军,怎能不小心谨慎?”

“呃...”

众将官俱都无言以对。这都拿主公的话来说教了,谁还敢反驳?便是那平时瞧不起张飞年幼,反倒爬到头上的几人,也只是心中鄙视,脸上肃穆。

张飞斜眼瞟见,不由嘴角一翘,心中嘿嘿直冷笑。

“嘿,胆敢瞧不起俺老张,待会儿让这些鸟人看俺的厉害!”

这人呐,什么地方,任何场景都避免不了勾心斗角。便是这铁血的军中也免之不了。张飞不过十七八岁,年岁小,又是初入军队,却得到刘渊赏识,后来居上,地位一窜而起,却是爬到了这些军中老人的头上,怎能叫人服气?

于是有一部分牙门将、骑督、部曲督,心中不忿之余,就处处给张飞软钉子吃,时常搞得张飞灰头土脸,却又不好发作。

依张飞的火爆脾气,应该是一顿鞭笞,把这些家伙打的哭爹喊娘才是。但刘渊因为早知张飞姓格,细心调教了一番,才让其有所改观。

张飞身为都尉,一军之长,自然希望完全掌控军队,那么依照刘渊所说,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战场立功,以实际行动折服属下,方是正道。

不过要是有机会让这些家伙吃瘪,张飞却也不会平白放弃。

张飞信心满满的挥舞了一下蛇矛,趾高气昂,坐下黑马仿佛也体会到了主人心境,不由甩了甩蹄,打了几个响鼻。

太阳缓缓飞过头顶,午时,已至!

“擂鼓!”

张飞暴喝一声,身后立刻响起震天的战鼓声。

‘咚咚咚...’

那鼓声先是缓慢沉重,接着,鼓点愈发急促,最后竟连成一片,一下又一下,声声擂在人心头,激起热血沸腾,豪气直冲天际!

鼓声中,士兵们胸膛渐渐起伏,呼吸都急促起来,握着兵刃的指关节青白交加,一双眼睛,红了!

野人大军听闻鼓声,顿时搔动起来,有的竟然举起木枪,呼呼喝喝,呜里哇啦对着张飞这边大叫不止。

张飞哈哈一笑,一夹马腹,纵马来到场中,手中蛇矛平指,锋利的矛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银光。

“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声音暴虐狂莽,力压鼓点,传遍四野。

野人们见此,搔动更甚。忽然间,野人中军两旁一分,露出一条缝隙,一群手握农具的野人,簇拥着几个身披兽皮,骑着野物的高大身影,来到阵前。

当头一人,身高竟有一丈,骑在一只雄壮野牛背上,在这炎热的夏季,居然还披着一张完整的熊皮,这,是野人的王!

野人王身侧,十个狂野壮硕的野人一字排开,俱都骑着麋鹿,手中或石锤,或大棒,兵器之简陋,不一而足。

“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眼见张飞挑衅,野人王不由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手中兽骨权杖一指场中神采飞扬的张飞,口中呜里哇啦就是一阵吼叫。

接着,一位提着丈长黑色木棒的野人,一拳擂在座下麋鹿头顶,那麋鹿哀鸣一声,四蹄撒开,飞奔起来,直奔张飞而去。

“吼吼吼...”

十万野人咆哮起来,仿佛在为那野人将领加油。

“哈哈,来得好!”张飞手中蛇矛一紧,拔转马头,便迎了上去。

“咻!”

狂奔中的张飞抬眼一看,只见一黑点直奔面门,心急之下,头脸微微一偏,直觉火辣辣的疼痛立刻从脸颊传来,伸手一摸,竟满是血迹!张飞背后不由冷汗直冒。

“卑鄙的野蛮人!”

原来,那野人骑鹿飞奔之时,顺手从背上取下一支短标枪,照着张飞魁首就投了过去,张飞一时不查,差点着了道,险些出师未捷身先死。

“吼!去死吧,野蛮人!”

两骑临近,张飞狂吼一声,脸上血渍衬托着他狰狞的面容,仿佛恶鬼一般。

‘嗤!’

蛇矛带着张飞的恨怒,化作一点星光,带起刺耳的尖鸣声,扎向野人面门。

‘呛!’

野人竟然反应敏锐,手中大棒竟沉重如山,坚硬如铁,一个横扫,就把张飞蛇矛扫偏,轻松化解了张飞凌厉一击。

“有些门道!”

双骑交错而过,张飞略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胸中战意升腾起来。

“再来!”

张飞拔转马头,手中蛇矛舞成一片光幕,仿若一张渔网,将野人罩在其中。野人看不清虚实,一根黑棒挥舞起来,只管护住面门,凶残的眼睛紧紧盯着光幕之后的张飞,露出嗜血的狞笑!

‘嗤嗤嗤...’

不过眨眼,野人下半身便被张飞捅出数个血窟窿!

双骑交错,一合即将结束,野人突然趁着张飞收回蛇矛之际,反手一棒,就要把他打爆脑袋!

“嘿!”张飞冷笑一声,头一低,手中长矛斜里往上一刺:“早知野人卑贱,吾怎能不防!”

‘呜’的一声,黑棒扫过张飞头顶,将他头盔扫落马下!

‘扑哧’一声,张飞蛇矛从野人肋下没入一尺!

野人低头,看了看从胸前透出的矛尖,费力的回首看了眼张飞,口中、鼻中鲜血狂喷而出,眼中凶光消失。

张飞嘿嘿一笑,手臂发力一震,将个几百斤重的大汉挑飞半空,手肘一退一挥,便将之头颅砍了下来!

两合!只有两合!

张飞便杀掉了对手!

“将军威武!”

两万战士狂热的看着张飞,举起手中兵刃,狂吼大叫,一个个脸色通红,仿佛要把胸中那一口气尽数挤出来一般。

张飞掌中蛇矛滴溜溜耍了个枪花,做了个深呼吸,暴喝一声:“燕人张飞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嗷吼!”

野人阵中,一匹麋鹿托着一位手握巨大石锤的大汉,狂奔而出!

“嗷嗷嗷!”

那大汉手中巨锤狂乱舞动,一张脸上尽是怒气哀色!

张飞感受着大汉的狂野气势,心中一凛,暗道厉害!

这野人气势雄浑狂暴,一双石锤一看便知是势大力沉,对张飞这种喜欢硬碰硬的人来说,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但张飞是什么人?狂人!

即是狂人,哪里有畏惧的道理?迎难而上,杀死对手,方是正理!

“杀!”

张飞牙缝里蹦出一个杀字,手中蛇矛毫不留情,直刺迎面而来的大锤!

一股子劲风直扑面门,将张飞散乱的长发吹起,吹得张飞眼皮都睁不开!

“锵!”

一声清鸣,竟压住了战士们的狂吼声,张飞手臂一麻,蛇矛差点脱手而飞!

“喝!”

张飞虽惊不乱,右手一紧,蛇矛斜里一撤,顺势向下一拉,就要把野人开膛破肚。

“锵!”

又是一阵清鸣,野人锤柄一拉,便轻松挡住了张飞铁矛。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眨眼功夫,交手十数次,竟是个势均力敌!

一合,双骑交错,野人大汉竟然与先前死去的那人一般,出乎意料一锤甩出,张飞根本没有想到这大汉还来这一招,不由大惊失色,想要闪躲已是来之不及,只好蛇矛望背上一横,一式苏秦背剑,想要挡住石锤!

“砰隆!”

“噗!”

张飞差点被这一锤砸下马去,幸而双腿夹得紧,否则,失去了战马,还不是待宰羔羊?然而,这一锤乃是野人尽力而为,张飞虽然挡住,却被震伤内腑,一时间头头晕目眩,胸中火辣辣的疼痛,手中蛇矛都差点脱手而飞。

坐下黑马仿若醉酒一般,摇摇晃晃,奔了出去。幸好这一锤乃是横扫,而非直劈,否则,这黑马,恐怕难逃一死!

“呼呼呼...”张飞看了眼鲜血淋漓的虎口,胸中怒火直冲顶门!

“俺老张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吃过这种亏!你,该死!”

张飞拔转马头,血红的眼睛冷冷的盯着石锤野人,一股子森冷的气息弥漫全场。

张飞,爆发!

“吃我一式,开天!”

张飞怒吼着,浑身肌肉抖动虬结,手中蛇矛竟当头劈下,仿若大斧用法,真似开天辟地!

“呼哧”

“锵啷”

野人大锤一横,锤身立在头顶,硬生生的挡住了张飞狂野一矛。然则胯下麋鹿却没那么大力气,被这一招硬生生的压折了细腿,只听见几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麋鹿哀叫着,栽倒在地!

野人猝不及防,跟着栽倒,一只大锤脱手飞出!

“嗤!”

张飞赶上两步,当头一矛,硬生生将其刺死。

杀死大锤野人,张飞并没有接着斗将,却是转身拔马回到本阵。

“先锋骑军何在?”

“在此!”

数千个声音汇聚在一起,战气磅礴,直冲天际!

“擂鼓手何在?!”

“在此!”

“擂鼓!”

鼓声立即响起,仿若雨点落地,砸的空气都燥热起来。

“先锋骑军准备!”

“哈!”

五千杆铁枪同时平指,五千个铁血战士狂吼而出!

“冲阵!”

张飞一马当先,手中蛇矛倒提而起!

“轰隆隆...”

这是雷震大地的声音!

这时候,野人也反应过来了,他们咆哮着,竟然没有防守,一拨又一拨,彷如飞蛾,仿若浪潮,奔涌而来!

“骑军!”

“破阵!”

张飞怒吼一声,五千骑军即刻改变阵型,以张飞为首,呈三角箭头,直插野人中军!

“杀!”

“轰隆!”

两军撞在一起,彷如激流相碰,立刻卷起万丈浪涛!

“破!”

“阵!”

“杀!”

五千柄长枪,化作枪林,竟同时刺出!

“呃”

“啊!”

一个冲锋,杀死野人数千!野人们临死的号角,不能动摇铁血骑军半分心神。

“斩将!”

“夺旗!”

张飞蛇矛舞动,如苍龙出海,挡在他身前的野人,碰着即死,挨着即亡。他一双眼睛,只盯着那野人王的所在,誓要割下野人王的头颅,以消今曰重伤之恨!

郭嘉站在城头,赞许的看着那野人浪潮中的箭头,呵呵一笑,道:“即刻传令,弓箭手连射两翼,为张将军争取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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