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挤了挤眼睛:“高小官人乃是我县有名的风流人物,身边就没缺过女人,或许连自己都记不得了。你上次办报恩寺一案,不是留了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在家中吗?”
“哦,你说的是那事啊,却是你误会了。那女子被歹人在地窖里关了一月,神思恍惚,没个去出。我也是可怜她,就留在家里侍奉母亲。说是侍奉,其实她呆呆傻傻,什么也做不了,倒是我娘在照顾她饮食起居。为了避嫌,我都搬出去住了。人家黄花大姑娘一个,你可不要乱说,坏人名节。”高文笑着看了看手中那物,唾了一口:“什么玉戒指,这就是一块扳指。是男人使的,用来开弓射箭,怎么,想来哄骗于我?”

没错,这就是一枚灰白色玉扳指,玉质倒是温润。如果没有认错,应该是内蒙古的红山玉,是蒙古人用来打猎用的,也不知道怎么就流到了这老板手头。

“高小官人真是渊博,听说你武艺不错,不如买回去自己使,价格好说。”老板还是不死心,这玩意儿在他手头有些年份了,因为样式古怪,死活也卖不出去。

“我要你这玩意儿做甚?”高文正要将板指扔回去,突然心中一动,就又收了回去:“也罢,就买你的。”

接过高文递过来的银子,老板又是一通恭维,然后笑道:“高小官人,你说那女子呆呆傻傻,想来是有些日子没回家了吧?”

“是有两天没回去了,怎么了?”高文一楞,忙问:“我家中怎么了?”

老板:“好叫高小官人知道,你屋里那女子好象已经好了?”

“好了?”

老板:“对对对,有人看到那女子同你娘又说又笑的,见了人,说起话来也得体,完全是个正常人。”

高文大为惊喜:“真好了,不错,不错。难怪那曾郎中当日还打了包票,说吃了他的药若不见好,大可去砸了他的招牌。这个曾郎中,真是个神医啊!这可是个好消息,我得赶紧回家去看看。”

“是得赶紧了,人家可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大家闺秀,家中虽然穷,可你看那身段,那气质,啧啧!关键是,她家里人不要她了。孤苦无依,托庇在小官人府上,还不任你搓圆捏扁。听人说,高小官人你晚上吃了酒起了兴头,常常半夜回家,摸进人家的房里。小老儿这里就要说你一句了,别的窑姐儿、尼姑什么的,那就是露水夫妻,玩玩就好。如那般的好女子,你可不能辜负了。”

“什么,你说什么?”高文感觉不对,停下来回头看去。

老板有些心虚,讷讷道:“高小官人,你我都是一个城里住的,乡里乡亲,老朽可不想看到你出了事惹上麻烦。你屋中那女子先前害了痴病也就罢了,这回突然好了,难保她家里人不来接。若是知道小官人破了自家女儿的处子之身,这事可就麻烦了。而且,人家父亲好歹也是个有功名的廪生,小官人你在衙门里当差,门不当户不对。依小老儿看来,夜一长,梦就多,还不如抓紧了将她收房。生米煮成熟饭,石小姐父亲也只能打掉门牙和血吞,认下你这个乘龙快女婿……别,别打我……良药苦口啊……小官人饶命……”

“咻”一声,老板逃得没有了影子。

……

人言可畏,人言可畏啊!

我高文堂堂清白男儿,在世人口中怎么成了荤素不禁的色魔?

什么起了兴头,常常半夜回家,摸进人家的房里。我高文被人这么糟蹋不要紧,男人,被人说几句没什么大不了。可人家石幼仪才十六岁,一个初中生小姑娘,人生的道路还长。

高文无语为问苍天,呆了半晌:“咦石小姐的呆病好了,不错,不错,既然好了就赶紧把人送回家去,老住在我家里,叫我高文有家不能回也不是个事儿。再这么住上一阵,鬼知道城里人又会乱说什么。”

想到这里,高文又高兴起来,兴冲冲跑回家去。

刚一进院子门,就看到石幼仪正在洗衣裳。许是水太凉,她裸露在外面的两条纤细的胳膊红通通如同鲜藕,再配上她娇好的面容,竟是美不胜收。

再看她目光晶莹动作麻利的模样,又有哪一点像是前番痴呆模样。

高文大喜:“妹子的病好了?”

听到高文喊,石幼仪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还露在外面,一张小脸顿时红得跟苹果一般。立即拉下袖子,惊慌地跑回屋去。

大约是太害羞,不小心撞到院中一棵小石榴树上,引得积雪扑簌落下。

“哈!”高文禁不住笑出声来。

被他一笑,石幼仪更是手足无措,眼睛里有泪花沁出来。

“文儿你回来了?”传来了母亲的声音:“该死的,一回来就知道欺负人。”

“是是是,是我不对。”高文朝石幼仪一拱手:“妹子原谅则个。”就进了堂屋。

看到高文带回来的年货,摸着玉镯,高母眼睛有些湿:“浪费这钱做什么,你有这个心,我就高兴。”

高文将镯子戴在母亲手上,笑道:“这东西戴在娘腕子上,又不用供它吃喝。说浪费却是谈不上,这也是一件财物。一旦娘你使得腻了,随时可以拿去去换钱,说不定还要赚上几两。”

高母这才高兴起来,笑道:“这是我儿给娘的孝敬,我怎么能够拿去卖。既然此物如此值钱,娘就先收着,等你成亲之后交给你娘子,当成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高文看了看院子,石幼仪已经回自己房间去了。这才问:“石小姐的病好了?”

高母:“阿弥陀佛,却是好完全了,可怜的孩子。”

高文:“娘,她这么在我家住着也不是办法。既然病已经好了,说不好要给人送回去。”

高母叹息:“是啊,得给人家送回去,娘这心里还真舍不得。不过,她父母都不认她了,却如何是好。”

正在这个时候,石幼仪屋中传来“嘤嘤”的哭声。

高文:“这事我找个机会再去缁川镇走走,跟人家谈谈。血浓于水,也许她父母就改了心意呢!”

石幼仪的哭声更大,显得很伤心。

高文:“娘我先走了,等年三十那天再回来同你吃团圆饭。”

刚出院门的时候,高文扭头对着石幼仪的房间喊道:“你放心好了,这事就包我身上,管叫你一家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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