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睡不着了,好事还在后面呢!”高文笑道:“如今《西游记》才出了一集,后面至少还有八集,老先生就等着慢慢数钱吧!”
这第一集也就出到第十二回,《西游记》一书总共有一百回。按照高文的预计,后面还可以出八集。

一千二百多两白银,折合成后世的人民币已经超过百万。这点前在后世或许不算什么,但明朝物价低廉,普通人家一年到头也积不下多少钱。如果节约点,自己这辈子就算什么也不做,能够使了。

况且,后面还要出,而且还得印上几版。如此算了,在未来一两年之内,自己至少有一万两入帐。这身价,在韩城也算是首屈一指。

自穿越到明朝之后,贫穷就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高文头上,今日总算是拨得云开见月明。

此刻,他只想跳将起来,将头上的帽子和身上的衙役以上一脱,大吼一声:“老子有钱了,这个衙役不干了。”

对,不做这个没有该死的胥吏,起个大宅,买上几百亩地,却不知道是何等的快活?

不过,真叫他不干衙门里的差事,内心中却有点不愿意。虽说是个二班头,还是底下弟兄给他封的。可好歹也相当于现代世界的刑警队副队长,副科级干部,将来还很有可能转为正职。

在古代,没有功名,做一个富家翁从来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你没有权势,也守不住这分家业。别人见你发家了,但凡有点权力,就想着过来捞点好处。别的不说,就韩隗这个小小的班头,就能折腾得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在古代的中国,有权才能有钱。你有钱无权,只不过是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而已。

看来,在这韩城的衙门里,自己还得好好混下去。

“对对对,高小哥说得是,老夫尽顾着高兴,忘记后来的稿子了。”俞兴言伸出来来:“高小相公,高班头,后面的稿子呢?别告诉老夫说你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写,这第一集卖得实在太好,别的书坊都在催第二集了。依老夫看来,别的事儿都是虚幻,只有银子才是真的。”

“哪能呢,跟谁过不去也不可能跟银子过不去。”高文回答说:“这些天我虽然去了山西,可这一路上也没闲着,倒是写了四个章节。现在总算是回家了,你再给我半月,写够十个回目一并叫给你。”

“那就好,那就好。别说其他人,就连老夫也等不及看猴王什么时候从五行山下脱困。高小相公,你若再不将后面的写出来,茶馆里的说书先生可就没有什么说了了,非找你麻烦不可。要不,你将先好的那四个章节的稿子先给老夫先睹为快?”

高文:“明日你叫人过来取好了,对了,我的那份银子呢?”这才是他最关心的事儿。

俞兴言回答说前日已经亲自送到高文母亲那里,可自回家去查收。另外,考虑到那一千两银子实在太多,携带不便,加上高文喜欢黄金,都换成了金子。

一听俞老板说到母亲,看看天色已经不早,高文就起身:“还别说,这回韩城,我还没有见过母亲呢,就先告辞了……对了,别人怎么知道我就是《西游记》一书的作者,这个也太过分了吧?”

俞老板有点尴尬:“是士元一时口快说出去的,不过高小相公你也别生气。你想啊,一个小小的衙役竟然能写得如此精彩的词话,难免让人好奇,买上一本看个究竟。如此,也算是一种宣传,银子面前,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高文恼道:“士元何在,我问他要个说法。”

俞兴言:“他这段时间都在买书,今天西安,明天延安的,也见不着人。”

高文没个奈何,只得出了书坊,带上自己从山西买回来的礼物,自回母亲那里去。

自从上次离家之后,已经有十天没有看到母亲,高文心中挂念,走得极快。还没进院子,进听到里面砰砰的织机声,想来是她正在织布。

和以往不同,母亲并没有听出自己回来了,高文大步走进去,叫道:“娘,儿子不孝,出去这么多天,今日可算是回来了。”

没有人回答,这个时候高文才发现坐在织机前的是一个身材纤细的小姑娘。

这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身姿窈窕,眉目清秀,依稀有中江南女子的婉约之美。坐在织机前,身子随着动作左右摇都,翩翩如风中柔柳,再看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轻轻的喘息,当真是我见尤怜。

报恩寺中那艳尼放在明朝韩城地界也算是有几分姿色,可同这个女子相比,突然间叫高文感觉不堪入目得紧——眼前这才是美人儿啊!

一闯进屋,看到陌生女子,高文倒有些尴尬,拱了拱手:“原来家里来客人,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敢问小娘子是谁,缘何在这里,我是高文,我娘呢?”

他原本以为这小姑娘应该是邻居家的孩子或者小媳妇过来串门,可转念一想,不对啊。隔壁邻居我都认识,没看到有这么个人。别说这附近,若这城中有如此美女,我怎么不知道?

不过,男女独处一室,若被别人知道也是不好。

高文正要出屋,但心中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方才自己进院闹出这么大动静,换别的妇人早就起身回避了。可这小丫头却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只不住地织布,两只手如同穿花蝴蝶般飞舞,视自己如同隐形。

想到这里,他又定睛看过去,这小丫头目光有些呆滞,只死死地盯着纺机,眼珠子都没转一下。

倒是那梭子在丝线中穿梭不停,织出的布又平又整,将高文看花了眼。

“原来是个瞎……”高文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动,发现没有任何反应。自己母亲双目不能视物,他硬生生将“子”字咽了下去。

“我不是瞎子。”突然,那小姑娘应了一声,声音小得像是蚊子。

高文:“原来你能看见。”

“能看见。”眼珠子还是没动,神情麻木。

“那么……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哪里人,怎么在我家中?”

小姑娘:“我没名字,没名字,没名字。”

高文:“重要的事情不用说三遍吧,我娘呢?”

“娘有事出门去了。”小姑娘停下手来,口中还是反反复复地说:“我没有名字,没有名字。”

“娘……”高文吓了一跳,好象意识到什么。他记得自己离开家搬出去的那晚上,母亲说过要从流民女子中买一个眉眼周正的给自己做妾,也先为未婚先育。这……这女子难道就是……不然她为什么喊母亲为娘?

这是什么事儿啊,小丫头长得是不错,可母亲你总得征求我的意见吧,就这么莽撞地将人接回家来,算什么?

还有,还有,纳妾纳色是没错。可你不能只看外表,心灵美还要不要了?看这小丫头片子一副心智不全的低能儿模样,我如何能够和她成一家人。将来若生了孩子,将呆病遗传给下一代可如何是好?

我高文以前就被人唤做傻子,再生个傻儿,以后还如何见人?

一定是娘只顾着看别人生得好看,还有更大的可能是这小姑娘身价便宜,她老人家尽顾着拣相因了。

想到这里,高文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柔声对那女子道:“姑娘,想来是我娘将你许给了我。不过,这种事情是强求不来的,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咳,我跟你说这些也没用处。你知道自己家在什么地方,家里人住哪里?我送你回去,放心好了,不会叫你父母退卖身钱的。”

话还没有说完,那女子突然惊叫着跳起来:“我不回去,我不回去,我不回去。”重要的事情继续说三遍,眼泪就如同泉水一般涌了出来。

一边说话,她一边挥舞着手中的一把剪刀:“走开,走开,你这个大恶人,别碰我!”

高文是何等的武艺,如何能够被她刺中。当下朝后一闪,叫道:“冷静,冷静一些,我是好人,别伤了自己?”

如果这女子真要捏着剪刀朝自己扑来,高文有信心瞬间将其击倒,但怕就怕这女子自己伤了自己。

高文所学的武艺都是出手见真章的杀人技,一招要分生死,且他的武艺也不过刚跨入门槛,还没达到举重若轻的地步,手下也没有个准头,若是错手将她给打出毛病来那就麻烦了。

如此一来,自己竟被她逼得步步后退。

眼见着这女子纠缠不清,母亲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高文心中焦躁,喝道:“疯子,真是个疯子。我碰你做甚,当我是色中恶鬼吗?你这样的婆娘我可没兴趣,娘也不知道是搞什么鬼,买了你这么个痴女子做媳妇?”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叫道:“乖女,你在做什么,过来,到娘这里来。”

高文回头看去,只见母亲手中提着拐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屋外。立即叫道:“娘,危险,快走,快走,这里有我呢!”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