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青雅望着他,“那你去嘛?”
鲁妙子略一挑眉,摩挲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故意说道:“我是不是得去当初藏‘邪帝舍利’的地方看看东西现在是否安稳。”

商青雅闻言忍不住微微蹙眉,她的唇边总是笑意吟吟的,这会儿也抿了起来。她穿着一身淡雅若兰的衣裙,举手投足间亦是仪态万千,面上却略带几分病弱的苍白色。

刚刚还在开玩笑的鲁妙子见商青雅面露忧色,瞬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忙不迭的改口道:“我刚刚胡说闹着玩的!你别当真!这不明摆着的事情吗?魔门中人皆知当年向雨田最后见过的人是我,想要‘邪帝舍利’自然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若是我想要找‘邪帝舍利’的话,肯定就直接在江湖上放话,某人身上带有‘邪帝舍利’搅乱这这一摊浑水!当初藏‘邪帝舍利’的人,一旦担心了,自然会忍不住的冒头去藏着邪帝舍利的地方查看东西,到时候,直接跟在那个知情人的后面,连破解机关的功夫都省了,到了目的地把人杀了,东西自然就直接到手了!”

听鲁妙子情急之下剖白了这么多,商青雅这才略带狡黠的微微一笑,柔声轻道:“我知道,你又不傻……”

鲁妙子回过神来,含笑看着商青雅,半晌,也只是颇为无奈的笑笑,言语间却没有丝毫指责之意,“你啊……”

正在这时,一个约莫也就只有五六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和商青雅身上衣裙颜色一模一样的小裙子、脚下踩着小靴子脸上红扑扑的跑了进来,到商青雅面前后,却猛地站定脚步,稳住自己的身形之后,方才轻轻的往商青雅怀里一扑,撒娇亲昵的喊道:“娘!”

商青雅唇边的笑意更柔几分,搂着怀里的小姑娘,用帕子轻轻的擦了擦她的脸颊,关切的含笑问道:“今天都去哪里玩了?”

“咦?小秀珣,你今天又是一身土,被人扔到那边盖马厩挖的土坑里面去了吗?”旁边的鲁妙子吊儿郎当的挖了挖耳朵,即使脸上带笑,依然还是用一副极为明显的挑剔眼神从上到下仔细的扫了小姑娘一圈,最后还发出了“啧啧”两声。

惹得五六岁的小姑娘直接跳脚,一蹦老高的指着他的鼻子怒道:“你怎么又在这里!”

鲁妙子哼笑两声,“我找你娘来说说话,又不是来找你,小丫头你跳脚什么!”

商秀珣若不是正在商青雅的怀里被搂着,几乎就要气呼呼的冲上去了。

看着这两人一大一小又开始吵架,商青雅笑得颇为无奈,一边安抚女儿,一般忍不住的望了鲁妙子一眼,柔声笑道:“你又故意逗她。”

鲁妙子这才稍稍收敛,双眼含笑,却是忍不住的小声补充了一句道:“看见这小家伙活蹦乱跳的,我就忍不住想要逗她炸毛。”一句话气得商秀珣忙着从商青雅的怀里挣脱就要扑上来咬死他。

鲁妙子和商秀珣一大一小两个人又闹了一会儿,等商青雅把女儿哄好了,又让侍女带出去之后,这才转头看向鲁妙子,有些无奈的轻轻扶额,含笑柔声轻叹道:“你们两个总是这般打打闹闹的,我在的时候尚且能安抚珣儿,若是有一日,我不在了,你和珣儿可如何是好。”

一直笑得漫不经心颇为放肆随意的鲁妙子这才怫然变色,眉心微蹙,反驳道:“胡说什么呢!你的身体好好调养便是,怎么会有事?珣儿还这么小,你这个做娘的都整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商青雅听了,略带几分病色苍白的秀美面容上五官细致,眉眼弯弯,也不反驳,只是侧过头来,看着他柔柔一笑。

鲁妙子心中一疼,这才放柔语气,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商青雅,还是在劝说自己,只是忍不住的喃喃道:“你不会有事的,珣儿还这么小……”顿了顿,他的声音低下去几分,却意外笃定的低声说着:“有我在,定会看护好珣儿,决计不能让她受委屈的……”

商青雅只是微微莞尔,看着他略带几分失神的眼睛柔声轻道:“我信你……”

北方一代,以李晴梅为首的几个慈航静斋弟子拿到了凌楚思慷慨赠与的解毒|药方之后,还在忙着为桃李村附近的那些“瘟疫”地区解毒,而凌楚思自己,则是在当地兜兜转转的走了一圈,始终不曾找到孙思邈后,方才打定主意,从东边的辽东郡一路南行,过燕郊,至北平郡,然后从渤海湾沿着水路再次南下。

期间,季霄白刚巧沿着凌楚思曾经北上的路线,途经太原,过雁门郡,一路行至北方的涿郡,没找到凌楚思,却是和刚刚从桃李镇一代的“瘟疫”区忙完回来修整的李晴梅等人碰上。

季霄白出门在外,就连从不离身的那柄漆黑短剑都是藏于衣内,鲜少露于人前,一眼望去,风姿俊雅如芝兰玉树般,正是一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李晴梅等人虽然从来不曾在外招摇过大名鼎鼎的慈航静斋的名号,可是,她们一行几个人俱是妙龄女子,为首的李晴梅背负古雅长剑,一身男子装束,却分毫不掩其秀丽温婉的模样,更兼之气质出尘、除了女子之秀美外,更添几分男子的飒爽英气,自然颇为引人瞩目。

一家酒楼里,季霄白孤身一人端坐于桌前,微微敛眉收目,仿佛对于身边的事情充耳不闻,一心只是在等酒楼里的店小二端着饭菜送上来。

随后进来的李晴梅一行人引来的侧目和喧嚣,季霄白也是一副视若不见的模样,直到李晴梅主动走过来,轻轻的拍了下桌子,略带歉意的打招呼道:“这位公子,堂中都坐满了,我们坐在这里可好?”

季霄白的面上,不易察觉的微微皱眉,却迅速收敛起来。

他闻声抬起头来,飞快的扫了周围一眼,此时正值晌午,酒楼里的确人声鼎沸,李晴梅一行有四个女子已经坐在了偏僻角落里剩下的一个空桌旁边,此时,除了自己这一桌外,唯一还有个空座的,则是三个酒肉正酣、你来我往的虬髯大汉的那一桌。

确定李晴梅所言不虚,季霄白虽然心中不悦,却仍旧略带矜持的微微颔首,算是答应了下来。

李晴梅几人点完菜后,本来还想跟同桌的这位年轻公子闲谈两句,却见对方微微低眉垂首,颇为克制内敛的样子,话到嘴边,便又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旁边一桌几个跑江湖的镖局中人还在对近来传得愈发甚嚣尘上的花间派护派尊者手中那颗“邪帝舍利”高谈阔论,季霄白这一路北上,一开始还有些忍不住的怀疑和担忧,等到后来,听得久了,反而心情淡定下来,再听到什么夸张的说辞,都只当是又听了几个笑话,心绪平静,一直只待找到凌楚思问过之后,再作考虑。

反倒是李晴梅她们几个人,前不久从位于秦岭的慈航静斋帝踏峰上下来,甫一下山,便直奔北地传说中瘟疫肆虐的地方,刚巧同新近的江湖传闻全部错开了,这会儿骤然听闻“邪帝舍利”现世一事,有些弟子心思浅,心情藏不住的,陡然间便是为之色变。

便是身为梵清惠弟子的李晴梅,在这么一个边陲之地的郡城里,骤然听说了“邪帝舍利”的下落,都忍不住的随之心神一颤。

可巧,旁边那几个跑江湖的镖局中人还在一边举杯饮酒,一边炫耀一般的展示着自己从多处听来的小道消息,喋喋不休的说道:“慈航静斋一向神秘,门下弟子鲜少出山,还有净念禅宗的禅主了空大师也是,因为三年前的那一场大战而就此闭关修习无上佛门精要闭口禅,鲜少再在江湖中露面。如今‘邪帝舍利’现世,也不知道慈航静斋的仙子们和净念禅宗的高僧是否会再度出山,还江湖一个平静……”

旁边有一人则是连连摇头,有些讪讪的笑道:“那‘邪帝舍利’的现世,也不过只是传闻,还有那花间派的护派尊者,上次在江湖上露面,也已经是三年之前的旧事,如今,光有传闻出没,却是根本不见人影,岂不是镜中花水中月,说得好听,其实半点用处没有!”

听了这人的辩驳,旁边还有起哄的人连声叫好,有个心思活络的胖子,挤着一双精光四射的老鼠眼睛,索性阴谋论道:“说起来,那位花间派的护派尊者、‘邪王’石之轩,还有净念禅宗的了空大师,最后一次在江湖上露面,俱是三年以前!这次‘邪帝舍利’的消息来得突然,只说是在花间派护派尊者的身上,却无人能够说出,旁人怎么会知晓如此机密之事。说不定,如今的这些消息,只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

季霄白闻言,端着酒杯的手不由得微微一顿,这些天来,听多了江湖上三教九流甚至是不入流的人夸夸其谈的说着他们根本就不曾见过一面的所谓花间派护派尊者凌楚思,季霄白早就听得腻歪心烦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有一个想法比较新奇的,他终于忍不住的侧过头来,只听刚刚那个胖子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之中,却是仍旧从容不迫,还在挤眉弄眼的编排道:“我倒是觉得,说不定那‘邪帝舍利’早就不在花间派护派尊者的手上,要不然,三年前‘邪王’石之轩和了空大师为何突然就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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