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不长,寥寥几百字,表达出来的意思也很简单——叔公养了你十几年,如今你应该回报我了,好好听崔家的话,否则我就去官府告你不孝。
在大唐,不孝,是有罪的。

这是一个把“孝”纳入法律的年代,父亲杀了人,儿子帮忙隐瞒不但无罪,还会被人称为孝顺,相反,如果儿子去告发父亲,非但没有功劳,还要面临官府的惩罚。

郑子文是被他叔公养大的,对于他来说,现在这一封信,就是握在崔贵手里的“尚方宝剑”!

看完信之后,郑子文心中疾呼:“老子不是萝莉控啊,老子是被萝莉控的啊!”

他愣了半晌才抬起头来,苦笑道:“伯父,能告诉我你给了我叔公多少钱么?”

无论在哪朝哪代,“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都是不变的,郑子文觉得自己那个从未谋面的叔公一定是被崔贵用钱砸晕了。

而崔贵也如他所想般笑着点了点头,并毫不在意的说道:“十五贯!”

郑子文的头顿时无力的垂了下去,原本还想评估一下自己的身价,没想到居然只值十五贯钱。

一头牛也需要三贯钱好吗?

你崔老爷好歹也是一个正三品的户部尚书,招一个只值五头牛的女婿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但现在他只能乖乖的朝着崔贵躬身行礼。

“如此,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哈哈,贤婿无需多礼。”

毫不在意他那无精打采的样子,崔贵一边扶起了他,一边笑了起来。

“你也不用太在意,做了我崔某人的女婿还能亏了你不成,我回去就和夫人说一声,让她把秋儿也给你,如何?”

“此话当真?”

“老夫一诺千金!”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默契的笑了。

“岳父大人,嘿嘿嘿!”

“贤婿,嘿嘿嘿嘿!”

两人又相互寒碜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嫣然一副翁婿情深的模样。

回去的路上,郑子文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崔卢氏对他那么慈祥,为什么对他那么好,还说一家人什么的,原因就在这里了!

回到北苑的时候突然看到曹二狗,郑子文心头一动,顿时朝着他招了招手,只见曹二狗一脸谄媚的跑了过来。

“郑爷,有什么吩咐?”

郑子文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二狗啊,府里面的人似乎都怕我,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曹二狗顿时一惊,连忙摆手。

“爷,这可不关我的事,再说了,咱府里谁不知道郑爷您呀,那不是怕,那是从骨子里对你的爱戴!”

郑子文顿时点了点头,这马屁拍的,太特么有水准了,让他都忍不住露出会心的笑容了。

“嗯嗯,二狗你小子真会说话,那你再说说看,为什么大家这么爱戴我呀?”

“那还用问?”

看到马屁奏效了,曹二狗腰杆一下子就挺了起来。

“当然是被郑爷你的人格折服,再说了,咱们崔府就只有茵茵一位大小姐,郑爷成了崔府的姑爷,将来就是清河崔家的姑爷,谁若敢放肆,我曹二狗第一个不放过他!”

“啧啧!”

听到这里,郑子文顿时咂了一嘴,然后朝着曹二狗挥了挥手。

“行了,你下去吧。”

“是!”

曹二狗走后,郑子文叹了一口气,朝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他有些郁闷,原来这事就连曹二狗这样的二货都知道,只有自己没注意到?

“茵茵不过才是一个刚满五岁的小萝莉,用得着这样么?”

与此同时,在南苑的卧室当中,崔卢氏也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崔贵的则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当然用得着!”

看着崔贵的认真的神色,崔卢氏有些不解。

“就算这小子略有文采甚至还通晓一些兵法,但……”

没想到崔贵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

“夫人此言差矣,郑子文此子不但能引经据典说出曾经发生的战事,甚至能深入浅出的把兵法当作故事讲给茵茵听,你觉得只用粗通二字就能说明的么?”

崔卢氏顿时瞪大了眼睛,惊疑道:“你的意思是?”

崔贵顿时微微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收到你托春儿捎过去的信时,我立刻去找了姐夫,姐夫看了之后顿时拍案叫绝,说若他能掌握并灵活运用,可与徐世绩一战!”

“嘶!”

崔卢氏一听,顿时到吸一口凉气。

徐世勣是谁,那可是为大唐立刻赫赫战功的人,被先皇赐姓李姓,李勣之名,大唐谁人不知?

崔卢氏眼睛都瞪大了,捉住了崔贵的手,急切的追问道:“姐夫还说了什么?”

崔贵很满意自己夫人震惊的样子,于是他接着说道:“姐夫说这些计策根据敌我实力对比,以及不同的时机而制定,因而千变万化,十分厉害。”

说完还微笑着捻了捻自己的胡须。

“得知此子不足弱冠,姐夫连称生子当如郑子文呢,还说可惜他没有女儿,否则当招这小子为婿呢,呵呵!”

崔卢氏也笑了起来:“那这么说,这小子也配得上咱们茵茵。”

“当然!”

崔贵顿时来了精神,一下子就直起身子。

“陛下初登大宝便遭遇了渭水之盟,心底必是怨愤难平,大唐与突厥必有一战,而崔家缺的就是能征善战的武将,若此子心向崔家,我清河崔家的地位必将更加稳如泰山!”

说到这里,崔贵突然神秘一笑。

“况且,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郑子文此子的身份!”

“他的身份?”

崔卢氏顿时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头。

“他不就是永州的生员,一个穷小子呗,还有什么身份?”

“不!”

崔贵摇了摇头。

“虽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得到这个消息时也很惊讶,据我所知,郑子文此子应该是在来京的路上就已经染了风寒死去了!”

“啊!”

崔卢氏顿时惊叫了一声,然后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难道这个郑子文是假的?”

崔贵却摇了摇头。

“据永州一个和他一同赶考的生员的描述,那死去的郑子文竟和我府中的这位一般无二,夫人你说奇不奇怪?”

说道这里,崔贵顿时咧开嘴笑了,而在他旁边的崔卢氏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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