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乐被送回房子的时候,安玲还在睡觉,泰伦斯笑嘻嘻地将林乐乐直接往院子里一扔。
因为被他一路扛着极速飞奔的原因,林乐乐感觉到胃部一阵恶心,被泰伦斯蹲在墙上往下扔的时候如果不是她扭转身体矫正了方向,一定会摔得很惨。

单膝落地,林乐乐重新站起身,拍拍手上的土,怒视向泰伦斯,“你做什么!”

“把你送回来啊,你肯定不想让安玲看到自己被揪回来吧,”泰伦斯耸肩,有些蓬松的红色短发随着他的故意歪头而有些抖动,“这个给你。”他向林乐乐方向扔了一把短刃,落在林乐乐面前的土地。

林乐乐视线从掉落的刀又转到他身上。

“以后说不定就是同伴了,这就当见面礼啦。”他笑的很是灿烂,大晚上一口白牙反光得厉害。

“你怎么知道我会选什么,”林乐乐磨牙。

“无所谓啊,”泰伦斯依旧心情不错,“如果被带走的话,就用来防身吧。”

“什么?”林乐乐皱眉,“防身?”

“那家伙是个虐待狂,买过去的人活不了几个月,交易太频繁对我们来说也是种负担啊,会被盯上的,”泰伦斯明明看起来那么大只,身体倒是柔韧得很,他在墙壁的动作从蹲变成了站立,伸了个懒腰,“如果我是你,就会杀掉他,也算,嗯,为民除害了嘛。”

“这种话还轮不到你说,”林乐乐眯眼。

“哎嗨~被讨厌了?只是提个醒,毕竟你需要这种借口吧,慢慢来不着急,”泰伦斯跳到最近的树上,冲林乐乐招手,“加油。”

加油个鬼!加油杀人吗!

林乐乐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

回到卧室,林乐乐什么都不想,开始埋头睡觉。

她这一觉睡得非常长,安玲来卧室叫了她好几次都被她拒绝,无论如何都不醒来。

直到下午安玲跟林乐乐说马特先生要来了,让她换上准备好的衣服。

林乐乐才慢悠悠从床上起身看她,眼神淡漠。

安玲熟悉这样的眼神,只是小声开了口,“我一会儿把衣服送来,您先吃一点粥,不然会支撑不下去的。”

“安玲你说过马特给了我最好的待遇,”林乐乐缓慢眨眼,“你说你们不会亏待我,说他很喜欢我,但是你从来没说我将来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呢。”

一般情况下在给一个人构画蓝图的时候,句式最常用的应该是“你将来会很有钱”,或者“你将来会很有地位”,而安玲则是一再告诉她,她是被花大价格的,用这样的过去的信息交换她的心安。

你为什么不许诺未来呢,因为你也知道未来是什么。

安玲低了头没说话。

“马特先生是以什么出名的呢?”林乐乐笑眯眯地问她。

如果真像泰伦斯所说的是个常客,那么作为服务者的安玲自然应该有所耳闻。

“粗鲁?暴力?那样体格的家伙如果压在别人身上一定恐怖又恶心吧。”林乐乐缓缓开口。

她需要根据安玲的反应来推测一些事情,然而在她缓慢说出那些猜测的时候,安玲出现了她没想过的反应。

安玲非常的恐慌,她开始极度焦躁,身体颤抖,眼神游离不定。

林乐乐微微皱眉,刚想问他怎么了,在看到她胳膊露出的伤口,突然之间明白了什么,“他曾经是你的客人?毕竟你也是他喜欢的东方脸?”

安玲并没有回答,但是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那你为什么还……,”你为什么还要来成为我的监视者,如果害怕的话避开就好了。

不对,林乐乐摇头,安玲她说了她是接客的,而且她是精神力人员的其中一位,她还参与过基地内部的事,可能她不会被卖出去,但是会接客。

如果是这样的话。

“你要拼命帮马特找替代者?这样如果他有了新宠你就可以交换自己的安全?”她几乎是带着肯定说出这样的猜测。

安玲低着头,依旧不吭一声。

“东方人啊,”林乐乐轻轻叹气。她这句话在模仿马特平日的语气,他总是带着这样无限眷恋的语气对林乐乐说这种话,“他对你说过吗?或者他对每个见过的人都这样说?你是我遇到过的最美丽的人?”

“不要再说了,”安玲拼命捂着脸摇头,林乐乐觉得她指甲快要扣入皮肤,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请不要再说了。”

看来是这样没错了,林乐乐轻轻摇头,她本办法对安玲的做法评判什么,这是她的自保手段,只是涉及到自身利益果然还是没法让人开心对待的。

“吃完后换衣服是吗?”林乐乐对安玲开口,“你去取衣服吧,我自己吃就可以。”

安玲出去取衣服,林乐乐把泰伦斯给她的短刀从抽屉里拿出,她最后还是把这东西拿在手里了。

泰伦斯和路先生都非常肯定她的选择,所以他们不怕。

林乐乐她自身是有点矛盾的,刚开始入学的时候他们机械科老师就已经把他们当正式的人员开始培养了,那位健谈的小老头儿曾经给他们讲述过很多奇怪的故事,中心思想无外乎任务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她受这种熏陶很重,如果让她填一份试卷她肯定能能够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可到了现实她略微有些迟疑。

林乐乐觉得她不应该伤害别人,可是现在已经是个死棋。除非她拨动这个按钮,故事才开始转动。

安玲把衣服捧来的时候,林乐乐刚好把最后一口粥吃完,托了下巴在发呆。

看到安玲手中的衣服之后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你确定?这衣服?”

是一件浅色的烫金裙褂,林乐乐原来在学姐中式婚礼看到过的,新娘穿的衣服。

这件衣服确实十分好看,上面精致繁多的纹路明暗交接,一看就价格不菲,马特他还真的对东方的所有都非常着迷,真可惜他生成了个西方人。

安玲低头,“马特先生一直是一位大方的人。”

“我知道了,”林乐乐点头,“不过这个衣服可能需要你帮我一起换。”

“嗯,”安玲再次低头。

林乐乐换完衣服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有些陌生。头发被安玲盘起来,她还很认真地告诉她,“您的头发真好。”

说好话不掏钱,林乐乐抿嘴,镜子中精致的人也跟着抿嘴。

林乐乐她喜欢漂亮的东西,但是不怎么收拾自己,在机械组的时候头发也是随便一扎,马尾最是方便,现在突然老老实实换个好看衣服弄个头发化个妆,她还真有点别扭。

然而现在并不是别扭的时候。

“这妆一会儿要掉色吧?”林乐乐自己在脸上摸一把。

“……不会,”安玲回答。

马特是晚上九点多到房子的,林乐乐干巴巴站在门口恭候多时。

“怎么能让你站在门口呢!”马特显然是开心的,但是还得虚伪一把,手自动揽上林乐乐的肩膀,“我应该来得更早点。”

不,你不来最好。林乐乐保持沉默。

马特先生刚跨进房子,安玲就非常配合地出去了,林乐乐又看了眼马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微微出神。

“你已经接纳我了,”马特对于她这种没有躲开的行为相当满意,“这是个好兆头。你知道你今天有多漂亮吗?我都要惊呆了!”

林乐乐挤出个笑容,还是淡淡的样子。

“但是你以后会喜欢的,”马特在客厅里另一只手也搭上林乐乐的胳膊,把她环抱在怀里。

什么味道?原本想将他推开的林乐乐脑袋一阵发胀,她可不记得beta会有这种香味!

“你是我的了,”马特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放在沙发上。

林乐乐挣扎着努力把身体移动向别的方向,“不是香味的原因。”

不然为什么他自己闻到一点反应都没有,而且气味的话效果不会这么强。

“不是,”马特回答,但是并不想给她解释。

林乐乐咬破下唇,让自己更清醒一些,短刃被她藏在小腿的地方,她让自己咬字清楚,“你现在离开我。”

这句话并没有让马特有所顾忌,相反地,他用力捏上林乐乐的下颚,看她细嫩的皮肤被染上红色。

林乐乐被迫扬起下巴,斜眼看他。

马特另一只手开始解林乐乐衣服上的盘扣,林乐乐想把他的手扯开,却被对方紧紧卡住了喉咙。

“不能这样,你需要乖乖听话,”马特先生圆润的脸挤出带褶的笑容,“我打听过,你是技术人员,体术很差。”

林乐乐因为窒息和疼痛眯了一只眼,“是吗?”

领口被解开一片,林乐乐伸了手摸上短刀,“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

手中的短刀刺向马特的胸口,然而对方力气太大,而且这家伙反应异常敏捷,捏住她的手腕,“谁给你的刀!”

林乐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她考试前曾在凯老师那里有过特训,除了一般的,还有凯老师“友情赠送”的“赠品”。

她完全放弃了被捏红的右手,左手夺过刀刺进马特的一只眼睛。

马特并没有放手,他开始暴怒,伴随着吼叫和怪力林乐乐被他握紧的右手发出骨头裂开的声音。

林乐乐也没有犹豫左手再次刺向他的另一只眼。

马特一脚踩在她的腿上,扭出奇怪的弧度,发出沉闷的响声。

血与肉,人体是这样脆弱的存在。

戴利克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身穿浅色裙褂,头发散乱的少女坐在面容尽毁的男人身上,机械地一刀一刀□□他的心口,她的衣服残破,被血液浸透,湿哒哒地染红地板。

戴利克加快脚步来到林乐乐身边,从她手中夺过刀。

林乐乐微微抬头,她脸上也是血液,阻碍视线,但是不需要看清楚,只靠感觉就能猜测,“戴利克?”

戴利克淡蓝的眼眸紧紧盯她。

“我杀人了吗?”林乐乐问,声音微弱,“他死了吗?”

戴利克垂了眼,面容冷淡,手中的短刀对着男人的脖子狠狠刺下,发出割裂的声音。

“现在死了,”他说,“我杀的。”

林乐乐隔着一片鲜红看到浅淡的蓝色。

她突然笑出声,而后像是打嗝一样呕出哭腔,“根本没有选择,路先生他根本没有给我选择。”

“不是你的错,”戴利克低头把林乐乐抱在怀里,用手轻拍背部给她顺气,“你没有错。”

他第一次如此焦躁,不知道该怎么办,脑内飞速旋转的那些方法相互碰撞得不到一个最佳答案。

“不是你的错,”他只好重复着这句话,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挤压,沉闷到呼吸都成了困难。

“是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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