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姿,你快出来,我们去吃火锅,这几天天天吃那什么营养餐,嘴巴里淡出个鸟来,快点,我等你。”
宇文姿捏着电话,“好,你等我。”

易凤寻在书房坐着,宇文姿朝里头瞟了一眼,轻手轻脚往楼下跑,男人冷不防出声,“宋雨浓怀着孕,你少跟她出门,她有什么差池,当心傅锦征找你麻烦。”

宇文姿手里提着高跟鞋,看男人一眼,“能有什么麻烦,跟谁没生过孩子似的。”

男人说:“你生过?”

宇文姿索性将鞋子往地上一摔,踩着地板‘当当’下楼去了。

宋雨浓肚子已经很大了,宇文姿看她,“你能吃这个吗?”

“能,怎么不能,我小时候又没这么好的生活,哪有这么金贵。”宋雨浓整了一个鸳鸯火锅,两边都是辣,一边牛油麻辣,一边青椒甜辣,她给宇文姿夹肥牛,“来,吃这个。”

宋雨浓摸着肚子,“天天燕窝燕窝的,谁要吃燕窝,真受不了。”

宇文姿望天,“秀恩爱给谁看,我反正不看。”

宋雨浓在那儿滚鹅肠,“诶,你怎么还不结婚?”

宇文姿笑,“我是二婚,和你不一样。”

宋雨浓眼神奇怪地看她,“放屁,我也是二婚。”

“人比人,气死人,你长得漂亮。”

宋雨浓放下筷子,“诶,你和易凤寻是不是不开心,我看你越来越像个怨妇。”

宇文姿一手撑着头,“或许吧。”

宋雨浓低头去摆弄自己的小包包,宇文姿看她,“干嘛呢?”

“来来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新的,小鲜肉喜欢不?”宋雨浓从包里翻出一打照片来,她递给宇文姿,“我和锦征在家研究过了,给你筛选了一番,来,看看。”

宇文姿捏着照片,“这么厚?打扑克啊?”

宋雨浓指着最面上那一个,“你看这个,是不是浓眉大眼,看他鼻子,完全无死角啊,要不约出来见见?”

宇文姿弯腰捏腿,宋雨浓继续推荐,“你看下一个,长得也还成,你看看,是不是有点娘炮,哎,你喜欢这款吗?”

“是娘炮,他画了眼线啊?”宇文姿看得很仔细。

宋雨浓挥手,“下一个,我说吧,你不喜欢眼线男,傅锦征非说你喜欢,他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啧啧,这就是代沟啊。”

宇文姿捂嘴做惊叹状,“我还小姑娘,天呐,我都不想说我什么时候生日。”

宋雨浓不期回一句,“他觉得你是小姑娘”,然后捂着脸,“他觉得我也是小姑娘。”

宇文姿瞥她一眼,“别说了啊,我简直生无可恋。”

宋雨浓拍手,“好好,不说了,你看那个,是不是长得不错,站得笔直,跟拍武侠剧似的。”

照片里的男人确实笔直如松,宋雨浓指着他,“腰线不错,比例不错,对不对?”

宇文姿盯着照片,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或许是年少时的袁安,或许是初见时的易凤寻,果然恋爱不要太久,太久甜味都变成了酸味。

“你看上他没?”

宋雨浓掏出电话,“你等等啊,我给你安排安排。”

宇文姿胸口有些发酸,不知是个什么气味,呛得她想吐,她喝了好大一口酸梅汤,勉强将那腥酸味镇下去,还没片刻,她就扶着桌子干呕起来。

宋雨浓正在打电话,瞧见宇文姿的样子,连忙站起来,“阿姿,你怎么啦,你......”

女人脸色潮红,呕吐的姿势都那样熟悉,宋雨浓拍了两下就不拍了,她说:“没事,你是被火锅给呛的。”

宇文姿抬头,“嗯,太辣了。”

宋雨浓低头就给傅锦征发信息,“阿姿怀孕了,她自己不知道。”

那头说:“当心急死易凤寻。”

宋雨浓手指倒是灵活,“谁让他不结婚,活该。”

宇文姿吐出一口气,“我打算回去上班了。”

宋雨浓低头又打字,“阿姿心灰意懒,她说要去上班。”

那头回,“可以,让她过来宝艺。”

宋雨浓捂着嘴‘吃吃’笑,宇文姿看她,“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上班啊,上班好,我也想去上班。”

宇文姿发笑,“少奶奶,你是个贵妇,傅叔叔能让你去上班?他只差一天三炷香把你供起来了,还上班?快别说了,哎呀,我头疼。”宇文姿一手扶着头,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

宋雨浓起身,“服务员,买单。”

宇文姿丢下钱,“走吧,去哪儿?”

宋雨浓行动很缓慢,宇文姿扶着她,“我好担心你,不如回家吧?”

“不用,就在前头。”宋雨浓后头还有人跟着她,给她遮阳打伞。

宇文姿叹气,“奶奶,您慢点走。”

前面商场里,宇文姿道:“买东西啊?”

宋雨浓看她,“你不是要上班吗,我记得你上次离婚的时候,也是买东西,说要去上班啊。”

“上次离婚?”宇文姿愕然,难道自己离过几次婚?

商场顶层的咖啡厅里,坐着一个男人,他背影很好看,瞧见宋雨浓来了,起身微笑。宋雨浓跟他招手,“竞秋。”

男人起身给两位女士拉开椅子,宋雨浓道:“竞秋,这是宇文姿。”

宇文姿向他点头,男人伸手,“你好,我是许竞秋。”

许竞秋就是照片里那个笔直如松的男人,宋雨浓说:“竞秋,阿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们......”

宇文姿的手轻轻捏了宋雨浓一下,宋雨浓看她,低声道:“没事,大方点。”

这几个意思,相亲啊?

宇文姿全程憋着奇怪的笑脸,许竞秋看她好几次,“阿姿,你不舒服吗?”宇文姿老觉得不对劲,跟后头有人在盯着她似的,回头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宋雨浓笑,“阿姿是这样的,她比较害羞,害羞。”

坐了一个小时,散场的时候,宋雨浓道:“我自己回去,那个,竞秋,你送阿姿回去,她家在......”宋雨浓已经报上了宇文姿的家庭住址,许竞秋绅士风度,已经伸手,“阿姿,这边。”

宋雨浓一走,宇文姿说:“许先生,感谢你能来,但是我......”

许竞秋也是明白人,“你觉得我们不合适?不合适也没关系,走,我送你回家。”

宇文姿呼一口气,她笑一笑,“走吧。”

两人还没上车,那头一辆黑车就停下了,谢逊并着易凤寻从车里下来,谢逊跟在一脸严肃的易凤寻后头,似要上战场杀敌。

易凤寻走过来了,他站到宇文姿身前,说:“许先生你好,我太太不懂事,感谢你照顾她这一个下午,实在很抱歉。”

许竞秋看他们一眼,然后笑道:“不用,阿姿很可爱”,然后冲宇文姿眨了眨眼,上车走了。

易凤寻回头满脸严肃地看向宇文姿,“你......”

宇文姿中午吃火锅,下午喝咖啡,此刻酸气上涌,一股脑全吐在易凤寻的身上,残渣并着酸水,难闻得很。

易凤寻的脸色渐渐松垮下来,他脱了西装,又递上一张手帕,“以后不要出门了,特别是和宋雨浓出门。”

“谁是你太太?”宇文姿缓过气来。

易凤寻捏了她的手臂,“走,回家。”

宇文姿横生一股蛮力,她甩开易凤寻的桎梏,“我又不是你养的鸟儿,你说不上班我就辞职,你说什么我都要照着做,我不想听你的了,那儿又不是我家,走开,我要回自己家。”

“家里没有人,姑姑和苏叔叔出去了。”易凤寻耐着性子。

“我自己回去住,没人最好,没人我想吃就吃,想睡就睡,你管着得着吗?”

大街上吵吵闹闹,易凤寻脸色不好,“你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宇文姿捏着手帕,直视男人,一字一句道:“那又怎么样?我打算回去上班,孩子我自己养,易凤寻,跟你在一起真是憋屈得很,这真是我做过最错的事,比遇上我前夫还要糟糕。”

是的,前夫给予的是一段婚姻,易凤寻给予的是娇养,笼子一般,是为金屋藏娇。宇文姿捂着心口,“你别再来了,我看见你就心烦,烦得很。”

女人伸手拦车要走,谢逊插嘴,“老爷,我看宇文小姐这是产后焦虑了。”

产都没产,还产后焦虑?

易凤寻将宇文姿抱在怀里,“好了,别闹了,嗯?”

宇文姿不知怎么掉下两行眼泪来,她双手捶在易凤寻背上,“我难受死了,又想吐,心情也不好,看见你也烦,看不见你也烦,我真的快要死了......”

易凤寻吻吻女人额头,“嗯,不要生气,小心孩子和你一样,变成一个小气包。”

男人身上的气息似清泉,石涧泉水缓缓淌过,宇文姿慢慢安静下来,“我不想孩子变成小气包。”

易凤寻朝谢逊伸手,谢逊递上一个盒子,说:“宇文小姐,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宇文小姐了。”

宇文姿抬头,“为什么?”

易凤寻拉着她的手,“因为他以后要叫你易太太。”

一枚戒指套在了宇文姿手上,宇文姿撇嘴,“你求婚了吗?”

“我本不欲说出这样的情话。

在我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结婚,至少,从未想过与其他人结婚。

我生命里的好东西并不多,在我年少时,父亲说:婴儿降世啼哭,预示着人生一世,唯一‘苦’字。

我年少贪玩,青年逐利,到了这个年纪,还能遇上你。甚幸!”

我是易小包,父亲说我肖母,活生生一个小气包,大概我躺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父亲就对母亲念了这段台词,我还踢了踢母亲肚皮,想让父亲再念一遍。

我喜欢听这段台词,配着父亲的嗓音,迷人极了。我以后也要拿这一段话去哄女孩子,傅家的那丫头片子就不错,傅纷纷,她生的比宋阿姨还要漂亮。

“哇......”傅纷纷那蠢丫头又哭了,我就是亲了她一下,这有什么好哭的。

“太太,小包又把纷纷惹哭了。”我叹气,那个该死的阿姨又在告状。

母亲和宋阿姨都过来了,我想想看,她们谁更美,我觉得宋阿姨好看一点,不过我老子说,“还是你母亲更有味道。”

味道,什么味道?

宋阿姨抱起纷纷,“哦,没事,尿裤子了。”

母亲也夹起我,“小包,你已经两岁半,快要三岁了,不要再尿裤子了,你是大孩子了。”

我叹气,三岁又怎么样,三岁就不能亲小姑娘了吗?

傅纷纷身上还有好多口水印子,宋阿姨说:“纷纷不知怎么的,身上总是有口水。”

我扭着跑路了,我不想说,那是我的口水,我想亲她一下,没亲好,反倒滴了几滴口水。

“易小包,去给纷纷道歉。”

天呐,我老爹从楼上下来了,我跑啊跑,他手一伸就能抓起我,我心如死灰,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霸道总裁?

不,我不道歉,我就是喜欢傅纷纷,我就是要亲她,你们能奈我何。

——选自《易家的日常》

2016.9.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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