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姿还没将奶瓶送出去,范亚男就找过来了,“阿姿,恭喜你,你的参赛作品进了决赛,周日晚上总公司年会,你和业务部的程昆一道去。哦,对了,我领队。”
范亚男越发清爽,当日来面试之时,她留温柔长卷发,如今剪了齐耳短发,一对钻石耳钉闪耀在颊边,竟显得多美貌几分。

宇文姿不明所以,“范经理,什么参赛作品?”

范亚男笑,“程昆是昆曲,你是二胡,你们的参赛作品啊。”语罢,又道:“邮件将身份证号给我,我安排人订机票。”

宇文姿瞧见韩紫衫,嗔道:“你找死啊,谁让你帮我报名的。”

韩紫衫笑嘻嘻的,“姿姐,我说你行吧,你看,一报上去就被选中了。好啦,我不跟你说了,范经理安排我订票呢。”

宇文姿捏着手指,“我......”

我答应陪人出门的,我不能去上海啊!话语堵在嘴边,宇文姿叹气,回去又要看那人奇怪的眼神,妈呀,易先生,我不是真的放你鸽子。

在宇文小姐表达了自己即将启程的上海之行以后,易先生靠在椅背上,一双美目盯着她,半天没有说话。

宇文姿嘟嘴,“我不是故意的,但公司选上我了,我是一定要去的。”

易凤寻点点头,然后戴上了他的金丝边细框眼镜,对着电脑,不说话了。

宇文姿哼哼,“看你这眼镜,戴上跟个特务似的,不是善类。”

易凤寻目光真是清亮,透过镜片都能看清楚他眼睛里的水光,他说:“我是善类就好说话了?”

“那你让不让我去嘛?”这个才是最重要。宇文姿想过了,易凤寻不同意,她就称病推辞,反正她也不愿意上台竞技,这个年纪做舞台表演,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她了。

易凤寻说:“什么时候走?有什么要准备的东西,找谢逊,他会看着办的。”

这就是放行了,宇文姿凑过去,直哼哼,“易先生,您真好,奴家都不知道怎么报答您了。”

那人转过头去,又不理她了。

周六的早上,谢逊就送了宇文姿去机场,程昆已经到了,她背着一个大背包,里面是行头。不多时,韩紫衫就跟着范亚男一齐出现了,宇文姿瞧见她,“你也来了?”

韩紫衫压低声音,“要过年了,这几天人家周末都不愿意出差,范经理找不到人手帮忙,临时拉我来凑数。”

范亚男东西带的最少,似乎只是去参加一个无关紧要的短途旅行,她招一招手,“各位,年会咱们就凑个热闹,能夺奖最好,如果没得到,也不要气馁,就当散心来了。”

宇文姿点头,她也不在意胜负,纯当任务。但程昆抿着嘴,似乎有些紧张。

几人上了飞机,乘务员将四人都引到头等舱坐下,范亚男看韩紫衫,“你买的?”

前台韩连连摆手,“不是我,公司又不给报销头等舱,我干嘛买这个?”

看了座位,没错,的确是前头。范亚男简直无语了,她毕竟见多识广,此刻要显露大家风范,只见她手一挥,“都坐下吧。”

手机一闪,谢逊的信息,“宇文小姐,升舱成功了吗?”

宇文姿咬着牙,明明公司报销机票的,谁让你出来作怪?

她回个信息,“烧得慌。”可不就是钱多烧的慌,还弄得大家莫名其妙。

那头又说,“老爷吩咐的,小姐别生气。”意思是,你别和我杠,回去找易凤寻的麻烦就对了。

喇叭通知飞机要起飞,关闭手机,等等等等,宇文姿熄了手机丢进口袋里。韩紫衫坐她身边,小姑娘凑过来,“姿姐,票真的不是我买的。”

宇文姿点头,“嗯。”

韩紫衫又道:“范经理会不会找我麻烦?”

宇文姿摇头,“不会。”

又不要范亚男掏钱,她找你甚么麻烦。韩紫衫若有所思,“姿姐,那个,我刚刚看见谢逊了。”

宇文姿点头,“嗯。”

韩紫衫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宇文姿笑,“不是。”

“真的?”

“真的。”

谢三哥怎么会是我的男朋友,宇文姿嘴角还翘着,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她看韩紫衫,“谢逊是单身诶,我给你们做个介绍吧?”

韩紫衫竟然没有害羞,她侧目看宇文姿,“真的?”

宇文姿正了颜色,“绝无虚言。”

上海温度要比他们的南方小城温度低得多,韩紫衫出动了她的可爱熊大衣,宇文姿穿了一件修身长款黑色大衣,她头发已经渐长,背后看过去,腰肢纤细,背影生动,漂亮极了。

程昆穿羽绒服,但衣裳是银白的,显得她肤若凝脂,很有朝气。范亚男入乡随俗,穿了一件皮衣,腰上系着宽腰带,很是干练。

四人到指定酒店先住下,范亚男组织大家开会,“明天晚上才是活动,有什么欠缺的,今天都可以买,价格在指定范围内,公司给予报销。”

程昆摇头,“我东西基本带齐了,表演用的都有,不用买。”

范亚男看宇文姿,“阿姿,你呢?”

宇文姿陪跑心态,她其实什么都没带,除了一杆二胡,她说:“我准备穿便装上台。”

大家都不说话了,此刻,还是做领导的有威严,范亚男拍手,“走,出去吃饭,顺便租个衣服回来,没有租的,就买一套。”

姑娘们吃东西不可小觑,四个人吃了四笼小笼包,并着四碗羊杂汤,韩紫衫还另外吃了个蒸糕,大家吃得开怀,唯有程昆,她是不肯多吃东西的。劝她多吃,她说吃多了影响唱戏。

店铺倒是鳞次栉比,商场里都是量产的货色,和别处并无不同,几人往特色小店里面找,瞧见有舞台装的,不是露背就是低胸,宇文姿笑:“我拉个二胡,不用这么倾情奉献吧。”

最后寻到一家旗袍定制店,外头挂着墨绿的兰花旗袍,一从墨兰从腰间伸出,含苞待放,盈盈而立。韩紫衫瞧见,“这个好看”,范亚男也赞同,“是好看。”

大家都让宇文姿去试,店家瞧了她们一行四人,最后指着程昆道:“那旗袍你们都不合身,只有这位姑娘合适。”

店家眼光精准毒辣,宇文姿和范亚男都是打扮得好,深色大衣盖住稍微缺陷,韩紫衫还有点多余的婴儿肥。唯有程昆,只有她的身材是真正纤瘦的,几乎没有一丝赘肉。

店家取了衣服过来,范亚男将旗袍拿着端看半晌,最后递给程昆,“诺,去试。”

程昆说:“我不用了,我有......”

店家又翻了几件出来,给范亚男找了一件竖条纹的立领长袖旗袍,给韩紫衫找了一件调皮可爱的蜜蜂戏蝶穿牡丹旗袍,到了宇文姿,老人推了推眼镜,回去找了半天没出来。

程昆已经出来了,她穿着那件墨绿缎子旗袍,长抵脚面,店家拿了一把扇子给她,扇面黑底红牡丹,店家道:“梳个发髻就对了”。程昆还扎着马尾,如此已经够美,宇文姿道:“美,真的美!”

店家终于翻了一件黑纱旗袍出来,宇文姿道:“这是给我的?”

黑纱有应配的装饰,珍珠项链,珍珠耳坠,珍珠戒指,宇文姿穿了出来的时候,范亚男瞧她几瞬,“头上有点装饰就好了。”

店家拿一把碎钻发梳出来,插在宇文姿鬓角,镜中女人娉娉婷婷,黑纱显得她矜持又高贵,范亚男一锤定音,“就这套了。”

宇文姿看她,“你的也好看。”

范亚男的素色竖条纹有些古朴,长袖款式又有些保守拘束,但莫名将范亚男衬得年轻几岁,她照个镜子,“嗯,买了。但不能报账,我自费。”

其实两个小姑娘穿得也好看,韩紫衫已经去问价格,里头最便宜的就是她的,印花织染,机器压的,不金贵。其次是范亚男的,布料也不贵。

最贵的是宇文姿的黑纱旗袍,还有程昆的墨绿缎子也造价不菲,宇文姿主动退出,“公费都用在程昆身上,我没意见”,韩紫衫翻钱包,“我的也自己买,不要报销。”

程昆一直低着头,范亚男问她意见,“大家都觉得这件好看,你觉得呢?”

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范经理,我......”

进店一趟,四个女人卷走三件旗袍,唯有宇文姿将黑纱旗袍丢在店里,出了店门,韩紫衫悄悄问她:“姿姐,你为什么不要?”

宇文姿低声道:“莫名感觉很风尘。”

“吃吃”,前台韩笑出来,“哪里有?很好看啊,超级像贵妇。”

宇文姿接口,“像个年华消逝,美人迟暮的怨妇。”

到了晚间,宇文姿坐在床上敷面膜,外头有人敲门,宇文姿从门缝里望出去,看见不得了的事情,她急忙捞了大衣穿上,大衣扣子都扣上,才刚好盖住她里面的吊带蕾丝睡裙。

门一开,外头的人吓一跳,“你干嘛?”

温疏桐瞧不见宇文姿的脸,只看见一个女人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那女人说:“你怎么来了?”

温总看见她衣服都穿好了,说:“我还以为你穿好衣服在迎接我?”

宇文姿看一眼手表,时间到了,她扯开面膜,“你有病啊,夜探女人香闺?”

里头韩紫衫也洗了澡出来,人家小姑娘穿着清凉,瞧见温疏桐,惊叫一声:“天呐!”然后转过身去,“那是谁,温总吗?我的天呐!”

宇文姿拍温疏桐,“你要脸不要脸,人家看见你都害怕,你色狼啊?”

温疏桐捂着眼睛,“我什么都没看到,真的。”

宇文姿叹气,温疏桐邀约,“阿姿,出去喝一杯?”

韩紫衫也捞了外套穿上,还不忘拍马屁,“温总,你好帅啊!”

“吃藕”。宇文姿心里默念一声,“半夜三更,不用避嫌啊?”

韩紫衫举个手,“我能不能跟着一起去?”

温疏桐笑,“那就走吧。”

三人愉快地做了决定,温疏桐在前面开道,韩紫衫跟着宇文姿一齐出了酒店,还低声嘟囔,“姿姐,温总和你是好朋友啊?”

她们都没回头看一下,程昆的房门开了一息,又悄悄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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