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一条青色身影从竹林里飞身而出,急速往这边而来,虽速度不慢,却怎么也止不住踉跄的脚步,一路行来,脚下黑红色血迹遍布,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待行至眼前,扑通一声跪下,才看清他身上伤痕累累,青色的外衣几乎已被血迹染透,刀痕剑痕遍布,显然受伤不轻,不过幸好,并未伤及致命要害。

苏末站起身,侧靠在凉亭柱子上,懒懒一撩发丝,“怎么了南风?刚一会儿不见就搞得这么狼狈,被仇家追杀?”

南风低下头:“属下该死。”

苍昊抬起头,侧眼看过来:“怎么回事?”

“属下从谷里回来,半路遇到一群白衣人跟踪。”南风声音略显不稳,虽极力想稳住身子,却仍是止不住阵阵隐颤,“属下无能,未能及时发现,直至竹林外,他们才突然袭击,南风不敌。此刻他们正在竹林里,暗卫拦住了他们。”

碧月刚好站在一旁,此时正蹲下身子查探了他的伤势,苍昊接着问道:“看得出来他们的身份吗?”

南云缓缓摇头,低声道:“他们身手诡异,和上次城外袭击我们的似乎是同一批人,同样会隐身,很像……很像末主子的身法,所以属下才……”

“嗯?”苏末眯了眯眼,冷冷笑开,“这倒有趣了。”

碧月禀道:“外伤看起来严重,其实没什么大碍,内伤也并不重,只是剑上喂了毒,属下看不出究竟是属于何种毒素,综合南风所说,主人,对方似乎并不是普通的江湖门派。”

苍昊点了点头,只简单问了两句,大概已知道了什么情况,看碧月迅速点了南风周身几个穴道,也没再问什么,只淡淡朝月萧道:“带他下去解毒疗伤。”

“是。”

苏末朝碧月招了招手,“走吧,去看看。”

碧月躬身一礼:“能亲眼见识到末主子的风姿,属下荣幸。”

苏末跳下凉亭,冷哼了一声:“冠冕堂皇。只怕不亲眼见到,心底亦是不服的,只不过你比舒河和墨离幸运多了,也聪明多了,所以少赚了三十大板。”

碧月顿时苦下脸,忙不迭叫屈:“哪有?末主子可冤枉属下了。”

苏末没闲功夫跟他废话,抬脚便往竹林走去,她倒真想见识见识跟她身手相似的那群人究竟是何身份。

苍昊坐在原处身形未动,似乎一个人研究着棋局亦别有一番趣味,只在苏末到了竹林入口处欲迈步而入时才淡淡道:“竹林以阵法为主,机关为辅,遇青竹退,斑竹为机关所在,紫竹十三节断裂处为阵法死门,如若懒得动手,将他们引入死门即可困住。”

苏末闻言顿住脚步,回过头来凉凉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本姑娘长得像菩萨吗?”

“长得倒确实有点像。”苍昊不以为意地笑笑,“不过这性子,就与那二字相差太远了……若想全灭,轻触斑竹茎身三寸处即可。”

知她对阵法机关并不精通才刻意提醒,苏末心下明白,却仍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知道你的机关厉害,也得给本姑娘一个表现的机会吧,没看你的碧月公子在等着看本姑娘的笑话呢。”

无端被提起,碧月吓了一跳,忙道:“属下可不敢,末主子别吓我。”

苏末横了他一眼,双手环胸,淡然道:“打个赌如何?”

打赌?碧月心下一凉,之前她与舒河打了个赌,差点把舒河的命给要了,这件事他可是知道的,此时与自己打赌,却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想着自己从头到尾并没有什么无礼的举动,她应该不会故意为难他吧?况且,打赌啊,这两个字对任何人几乎都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的。

仿佛看出了他心底的想法,苏末很干脆地道:“输了,你给本姑娘做一年的侍女,赢了,你可以向本姑娘提出任意一个要求。”

侍女?碧月怀疑自己听错,忍不住抬起头:“虽然属下承认自己长得是有点那个什么,但毕竟是货真价实的一介堂堂男儿之身,末主子不应该----”

苏末冷冷道:‘赌还是不赌?”

“当然是……赌!”碧月凯然应下,似乎刚才的小小抗议只是错觉。笑话,不用挨揍,又没有生命威胁,就可以轻松得到一个比试的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一年侍女算什么?高低胜负永远是练武者最没有抗拒力的一件事情。

“那我们首先来猜一下,竹林里不知死活的鸟儿有几只?”

碧月一愣,这片竹林很大,路径最少七八十丈,以他的内力,感受十丈之内的气息是没有问题的,但依方才南风所说,那些人在竹林另一头外围袭击被暗卫拦住,加上阵法的阻拦,料想尚未进入竹林太深,也就是说,离这里尚有不下五六十丈的距离,纵使他武功再高一筹,也绝猜不准这到底有多少人。

“不多不少三十六只鸟。”苏末闭着眼,静静感受着远处那些陌生的却又带着点莫名熟悉的气息,淡淡道,“先说好,本姑娘只是凡人一枚,没有所谓的千里眼顺风耳,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内力,所以这对你而言,就没有所谓的不公平之说。”

碧月苦笑了一下:“是。这一轮,属下输了。”

“这三十六人武功不错,暗卫尚未灭掉一人,所以,五五分如何?”

碧月嘴角抽了一下,如果他没有理解错误的话,她的意思是一人一半,每人负责取十八条人命回来,先不说这三十六人武功如何,他们能不能顺利得手,光是她这种对杀人轻描淡写的态度就够教他瞠目了,为什么她能把取人性命这种事情用一种像是准备切豆腐做菜的表情说出来?在江湖混得久了,杀人倒并不是什么多么值得抗拒的事情,碧月也从来没把自己当成慈悲为怀的修行之人,但是,也绝不至于像她这样……该怎么说呢?似乎在这个女子眼里,那些人已经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件单纯的任务,并且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任务,关键就是,看谁能把这件任务完成得更完美。

而人命,从头到尾,便没被她看在眼里。

碧月心底一阵凛然,这个女子,这份冷然的气度和心性,真教人不得不惧!

他表情的瞬间变化,苏末看在眼里,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睨了他一眼,转身踏进了浓密的竹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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