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林,味道不错,不过大人可能并不会多喜欢,尤其是中老年人。”沈家河一边慢慢嚼着,一边品评。
方天林表示同意,冰棍吗,确实更受小孩和年轻人喜欢,不过中老年也是潜在客户,这一代或许不行,以后就不好说了,等如今这批孩子青少年成长之后,习惯被培养起来,他们虽不会像年少时那么喜欢,至少也有一定的消费意向。

“现在天气不热,这东西不好多吃,剩下那些等会送给二哥他们。”方天林吃着自己那根红豆冰,随口提议。

“好,有几天没见二哥四弟,一会我们全家都去。”沈家河嚼着冰棍,神色很是愉悦地说道。

“三弟,你那根闻着好香好甜,让我咬一口。”沈璋脸皮从来就没薄过,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了。好在他这人并不完全是大大咧咧的性子,粗中有细,也没有占便宜的小心思,在沈璜递过来的牛奶冰上啃了一块,顺道也把自己那根伸到沈璜嘴边。

有了沈璋起头,三胞胎都开始互相喂食,你咬一口,我啃一块,吃得不亦乐乎。

“璋儿,不给阿父和爹爹吃一口?”方天林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沈璋开始犯难。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冰棍只剩一小段的时候说,沈璋一对小眉毛都纠结起来。

“阿父,爹爹,给。”沈璋思量半天,还是不舍地递了过去。

方天林可不会客气,这种时候退了,对孩子性格养成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过他也没太过分,在边角上咬下去一小块,就递给沈家河。

沈家河也是同样处理,之后,两人又尝到了沈璧跟沈璜那两根冰棍的味道,他们吃得比沈璋慢,倒是还剩下小半段,方天林跟沈家河咬去两块影响不大。

沈璋看着手中那短短一截,再瞧瞧大哥三弟跟双亲手上拿着的冰棍,简直是欲哭无泪。阿父可是说了,一人只能吃一根,吃完就没了。他之前没注意,以至于吃得太快,他可不想其他人美滋滋地品尝,而他傻愣愣地看着,只能伸出舌头慢慢在上面舔食。看,他多聪明!这样就能和兄弟在差不多时间吃完。

做冰棍很容易,只要知道大致方法,以及有足够的冰,谁都能做。估计跟薯片一样,用不了多久仿制品就会满大街都是,再加上这个季节也不是吃冰品的时候,方天林也就是做了用来满足媳妇孩子的好奇心,他并没想过立即将其推广开。

见到实物并品尝过后,沈家河也这么认为,烈日炎炎下吃这个会一身舒爽,眼下却是要大打折扣,这次只能当作是犒劳自家人。

空腹吃冰品偶一为之无碍,长期以往对身体有害,加之孩子们还很幼小,不说方天林,就连一贯很好说话的沈家河,也无视了三个小家伙期盼的眼神,将东西全部收拾好,便带他们去洗漱。

沈家湖他们现在也不清闲,饭后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沈家河怕去得晚了赶不上,收拾好各自后,便带着一家人前往小院。

烧烤店生意很是红火,再加上薯片生意的分红,沈家湖跟沈家溪两家手头也逐渐宽裕起来,目前他们正在物色合适宅院,想来不消多长时间就能拥有自己的住所。

“三哥,三嫂,怎么这个时候过来?”柳橙抬头望了眼天色,见辰光尚早,遂面露诧异,“吃过饭没?没吃我再去做点。”

“没呢,这不过来正好蹭一顿饭。”方天林随口说笑着,将孩子们抱下马车。

听到外面的动静,沈家湖等人也上前招呼。

“三弟,你们这么早过来是?”在堂屋坐定后,沈家湖再次提及这一问题。

“二哥,没什么事,就是家里做了点新鲜玩意,还不好存放,便拿过来让大家一起尝尝。”沈家河直说来意,“这事不忙,先吃饭,咱饭后再说。”

见沈家河一家没出事,堂上众人都安下心来。

早膳之前就准备得差不多,方天林一家到来,只是让陈二嫂跟柳橙多加了点量,并不费事。

没坐一会,稀饭馒头便端上桌。

“二哥,铺子生意怎么样?”沈家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沈家河一边吃一边说道。

“不错,我跟大哥四弟商量过了,等我和四弟入住新宅,就再买间铺子,扩大生意。”一说起这个,沈家湖就一脸喜色,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家还有这样一天。

沈家河听了也很为兄弟们高兴,光他一家富起来不算什么,全家甚至全族都跟着兴盛起来,那才真叫人刮目相看,也有了同其他家族抗衡的本钱。

“老家那边有消息过来吗?”方天林看着儿子们吃得欢,随口问道。

原本愉悦的气氛顿时为之一窒。

“怎么了?”方天林感官很敏锐,立刻察觉到异常,抬起头扫过在场之人。

“三嫂,那边道路还是不通畅。”沈家溪面色有些凝重,“从去年为先帝守制结束时开始,我就隔一两个月让镖局的人捎口信,起先没有人愿意走那,后来,情况有所好转,可消息也送不进去,最远只送到望山县一带,再里镖师们就不肯去了,也不知道族人跟其他亲戚如今是什么情况。”

方天林一直有关注那边,并不是因为亲戚之类,他在广延村总共也就生活了两三年,和族人关系不算近,不可能对他们像对自家人那么上心,之所以一直留意这事,主要是用来分析靖朝国情,要是动乱四起,那他也要提前做好准备。

刚到云州城那会,方天林还能听到北方发生暴~乱之事,后来新帝上位,采取了一些较为妥善的处理方法,他就再也没听到过民乱的消息,也就没再那么关心。谁想他刚才随口这么一问,竟然得到这样的答案,道路不畅通,意味着那边情况并没有彻底解决,

这么长时间过去,云州城这边连流民都已经很少见到,北方却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天林眼神微暗,看来这世道并不那么安生啊。他虽然当过几年兵,对战斗并不陌生,可让他选的话,他宁可天下承平,而不是在战火纷飞中屡立战功军衔节节高升。

乱世命贱,若有可能,方天林不想自家人陷入这种心惊胆颤颠沛流离的生活中。

“四弟,这不是也没传出不好的消息吗?或许老家那边人早在去年就迁走了。”沈家河安慰道。可惜再多的话语也显得苍白干涩,并不能起到实质作用,特别是对于至今联系不上娘家人的陈二嫂跟柳橙来说。

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当初沈家决定南迁之时,各媳妇娘家都通知过,他们不想离开族人跟沈家一块走,未来如何,就不是沈家人所能揣测。兴许现在他们正在哪个地方平静地生活着,也或许……

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前,大家只能往好了想,沈家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断托人打听消息,余下就只能听天由命。

方天林已经察觉到,他问了不该问的话,就算他脸皮厚,也有那么点不自然。好在都是自家人,也没谁怪他这么没眼色,哪壶不开提哪壶。也是因为这样,方天林才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换成其他人,他哪会这么随意?

“吉人自有天相,二嫂、柳橙,你们多赚点钱,把日子过好了,以后才有能力照顾娘家人。”既然已经提起这个话题,方天林就没打算遮掩,“族人姻亲还在老家那边也就罢了,若已经迁移到各地边疆,找人花销将会非常大,没有足够的银子,怕是连人在哪落脚都探寻不到。”

“三嫂说得对,我们尽力而为,别的我们也无法顾及。”沈家溪脸色缓和了一些。去年他们初来乍到,一直忙活着生计,倒是不会想七想八,现在依然忙,心却已经定下来,自然会不时想起不知身在何方的亲族,为此生忧实是难免,不惦念反倒显得过于冷心冷肺。

“好了,别想这些了,想也没用,我们已经尽力,希望老家那边人都没事。”沈家湖感慨几声,就埋头于吃食间。

三胞胎仗着这里他们最小,开始撒娇卖乖,气氛总算重新活跃起来。

“沈禾学堂进度跟得上吗?”沈家河岔开话题,问起侄子的学业情况。

说起儿子,柳橙立刻来了精神:“有沈麦带着,又跟着当家的学了一阵子,倒也还凑合,至少没被同窗欺负。”

“这就好,四弟,你注意着点,可别光顾着赚钱,把沈禾教好了你的付出才真正值得。”沈禾刚进学堂没多久,沈家河也就没多问,转而关心起沈麦来。这个侄子入学比较晚,刚开始学业上比不得本地人,更应该好生引导,以免性子上出现偏差。二哥家可就这么一个儿子,轻忽不得。

沈麦沈禾还要去学堂,早饭用得比较快。方天林跟沈家河也不是磨叽之人,在侄子们吃完之前,他们碗里先见了底。

见侄子们准备出门,沈家河忙拦住:“时间还来得及,先等会。”

这下不光沈麦沈禾,就连沈家湖等人脸上都带上了一丝诧异。

沈家河笑笑,没说什么,转回马车直接拎了几盒冰棍到堂上。

“喏,东西都在这里,不算什么好东西,就尝个新鲜。”沈家河使力掰下一个盖子,丝丝冷气从里边飘出,费了好大劲才使冰棍同模具分开,“口味有好几种,你们自己选,吃的时候小心点,别大口咬,冻着舌头可别怪我。”

“这是什么?”沈家溪拿过沈家河面前那盒,手握着冰棍棒,轻轻一拽就把冰棍提起来。

“冰棍。”沈家河言简意赅,“你那根偏白色,牛奶味居多,绿颜色的是绿豆味,红颜色则是红豆味,混色的你们自己分辨。”

沈禾只比三胞胎大上一岁,他扒着桌沿,眼睛早就盯着沈家溪手中那根冰棍不放,缕缕奶香味飘进鼻中,喉咙不自觉滑动了几下。

“看你这馋猫样,好了,拿去吃。”沈家溪轻咬了一口,入口软滑,又带着一点点脆,让他感觉最深的是那一股子从头凉到脚的冷意。幸亏沈家河事先提了一句,不然咬下一大块进嘴,还不知道舌头会不会冻伤。感觉没问题后,沈家溪把冰棍递给沈禾,“别吃太快,小心冻着你。”

有了沈家溪起头,沈家湖几人也纷纷上前。

小孩子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显然他们对冰棍很喜欢。

“三弟,这个牛奶味的冰棍老人也能吃。”陈二嫂说出自己的感受。

沈家河点了点头,脸上笑意不断:“你们吃的这些牛奶冰都不纯,掺了别的,纯牛奶味的更香,更软,老人吃起来的确不费事,可惜这东西是冰品,老人孩子都不能多吃。”

“三哥,这东西你们打算放店里卖?”想及此,沈家溪眼睛一亮。

“暂时不了,现在还不到时候,等天气暖和点再说。”

“嗯,是这个理。”沈家溪没有反驳,大半根冰棍吃进肚里,整个人都感觉凉飕飕的,还是热天吃这个滋味最棒。

“阿父。”沈璋趴在方天林大腿上,软软地叫了一声,虽什么都没说,那意思不要太明显。

“想吃?”

“嗯,嗯。”沈璋头点得如拨浪鼓似的。

“璧儿,璜儿呢?”

“吃。”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行,这次就破例给你们吃,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方天林饶有兴致地看着儿子们忍了这么久才开口讨要,心里满意,面上也带出笑意,“想要吃哪种?”

“我随便。”沈璧不挑剔。

“我也是。”沈璋同样。

“阿父,我要牛奶冰。”沈璜总算给出了不同的意见。

方天林正要动手,沈家河已经先他一步完成。他不由叹道,靖朝像他这样疼孩子的父亲就已经不多见了,谁想家里还有个比他更宠孩子的,好在他们两人都还坚守着底线,不是一味地疼宠,孩子们也懂事,不然儿子们还真不知道会被他们宠成什么样。

没有冰窖,冰棍不好久放,沈家人吃不完的,方天林全都送人,作坊食坊里几个管事掌柜每人分到一根,还有剩的,就给了魏晓东,由他自行分配。

完事后,方天林一家五口直奔菜市场。现在时间还不晚,早市都还没有散去,应该能买到新鲜食材。

“天林,这次做哪种?”

“麻花、鱿鱼丝和蛋糕,前两样都能放很久,味道也好,后者很软和,老人吃都一点没问题。”方天林原本打算做的就是这一类,哪想媳妇儿子都奔着冰品而去,他也只好随他们,反正这事不急在一时,他们高兴就好。

鱿鱼丝一听名字就知道用什么原料做成,蛋糕顾名思义,就是蛋做的糕点,这么一拆字,就让沈家河有些摸不着头脑,实在是这样的糕点太多了,除了名字之外,一点新意都没有。沈家河不认为这东西跟奶糖一样,只是品质得到提升,做法是相同的。他这么想理由很简单,因为市面上还没有哪样糕点是以蛋糕为名,靖朝有鸡蛋糕,显然两者不是一回事,不然方天林不会蹦出这么个名字。至于麻花,沈家河就完全不知道是什么。

有问题自然就要问,沈家河跟三胞胎都支棱着耳朵仔细听方天林讲解。奈何方天林没有细说的意思,只讲了个大概,这让一大三小有点苦恼,这么简略让他们有些想象不能,只能等回到家里见到实物再说。

“天林,麻花味道真的不错?这东西咸味成本很低啊。”沈家河想着只需油盐面粉这三样,这材料实在是再简单不过,若只论原料的话,在面食中属于最低档次。

“比较耗油,盐倒是用量不大。我说的这种是最简单的,要想提高成本,也不是不可以,用一些比较贵的食材调味,档次不就一下子就上去了?”说到这里,方天林又想起另一种吃食蛋卷,同样很简单,只需在面粉里和入一些鸡蛋,再根据各自口味放上一些作料即可,就是做法跟麻花截然不同。

这两样让方天林选的话,他更倾向于蛋卷,这种小吃食脆香可口,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口感比一般糕点更好。可惜做这个需要有专门的工具,用锅来做比较麻烦,要是家里有平底锅倒是可以做上一做,没的话就只能去定做几个铁饼夹子。

这个工具不难制作,跟火钳差不多,就是前端多出两个圆铁饼,放在炉子上烘烤时可以翻面,比平底锅更合适,是专门烤制蛋卷的手工器具。

很多食材家里都有,需要现买的东西不多,方天林跟沈家河没花多少时间就将缺的那些原料全都买齐。

鱿鱼丝做起来最耗时间,它有一个晒制的过程,当然这是比较常规的做法,想要加快这一过程,直接用火烤制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样吃食就方天林跟沈家河两人负责,这次做的点心不少,鱿鱼丝可以放一放,两人就按正常步骤来,不进行任何缩减。

三胞胎需要忙活的事情和昨天类似,就是打蛋。不过这次小家伙们分工不同,力气最大的沈璧负责打蛋清,沈璜打蛋黄,沈璋做轮换,谁手酸,他就顶上去。

“阿父,一定要拿三根筷子吗?”沈璧抿着嘴,同手中三根筷子较着劲。他力气是有,奈何手小,三根筷子握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掉,必须时刻分心到这上面,才能稳稳拿住,这给他增添了许多麻烦。

“嗯,三根筷子效率比较高。”方天林没有认真研究过其中的原理,只能先这么糊弄过去,回头再去瞧瞧为何要如此,他记得日常打蛋只需要用到两根筷子。

“哦。”沈璧嘴抿得更紧,颇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方天林嘴角微微上翘,眼底透着笑意:“璋儿,璜儿,一会你们可瞧仔细了,璧儿打的蛋清会有很神奇的变化。”

“真的?”沈璋来了兴致,他正无聊呢,现下有事做了。

“当然是真的。”方天林瞄了一眼小儿子,“璜儿,你手上的事情可以慢慢来,不着急,多注意璧儿那边。”

孩子们动手之后,方天林就在边上指示,什么时候加糖,什么时候加面粉,什么时候加油,说得清清楚楚,然后他就不管了,任由三个小家伙自己折腾,他则在边上和面。

沈璜做的事情比较简单,没过多少时间就搞定,之后他就跟沈璋一起站在一边看沈璧操作。

听方天林这么说,沈家河也放下手头的活,走到桌边。今天他们需要做的事情看似很多,其实因量很小的关系,几样同时进行花不了多少时间。

“璧儿,要不让爹爹来?”看着大儿子握筷子非常艰难的样子,沈家河有些不忍,试探着提出建议。

“爹爹,一会要是我跟二弟都累了,你再帮忙。”沈璧平常看似随意,其实认真起来也有执拗的一面。

“好,累了就说,不要硬撑。”对此,沈家河并无意见。

“爹爹,你看,变了,变了。”沈璋语气里满是雀跃,恨不得抢过筷子自己上。

沈璜眼睛越来越亮,所有心思都放在那一团白乎乎软绵绵的物体上。之前只是蛋清液,几近透明,现在已经成了白色,并且越来越粘稠,完全无法跟蛋清联系起来,看着就像是两样东西。

不光孩子们如此,沈家河也是一脸惊奇。这变化实在太奇妙了,比用硝石制冰时,水变成冰更加超乎人的想象。

方天林要是知道沈家河的想法,定会指出这两者之间的差别,一个是纯物理变化,一个是化学变化,这表现能一样吗?前者还是同一样东西,后者可是生成了新物质,两者已经不是同一种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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