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没注意,经沈璋这么一说,方天林才发现,儿子们身后铺着一段木条。细细一瞧,方天林不由瞳孔微缩,这是轨道啊,尽管只是木制,还非常粗糙,很多地方都打理不到位,木刺都还到处支棱着,但那也不能忽视这是轨道的事实。
方天林回想了一下,确定他没有说过任何跟轨道有关的事物,这是大儿子继承自他的模糊传承记忆,还是他自己想到的?若是后者,自家大娃前景真是不可估量。

有问题就问,除非找不到人。方天林蹲下身体,目光在薄薄一层木轨上四扫而过,最终定格在沈璧还非常幼嫩的脸上:“璧儿,这个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还是脑子里有现成图样?”

沈璧思考了一会,瘪着小嘴说道:“阿父,这是璧儿自己想的。”

方天林立刻反应过来,他这么问貌似有怀疑自家儿子智商的嫌疑,还被大儿子意会到了,忙出口解释:“这不是璧儿太聪明,都吓到阿父了。”

随后,他打心底赞道:“璧儿真棒,不愧为阿父的孩子。”看来脸皮厚的人不止沈璋,方天林自己也是。

沈璧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孩子再聪明,也喜欢被人夸,尤其这人还是他的父亲,这种愉悦程度会更上一层楼。

“来,让阿父看看,这东西怎么用。”方天林示意沈璧做下示范。

沈璧当即捧起小马车,将其放在木轨上,之后拉着栓马车的绳子,开始大步朝前走。除了偶尔因速度太快,用力太大,小马车翻车之外,其他大多数时候它都稳稳待在轨道上。

得到的结果比方天林预想的还要好,毕竟这轨道实在是做得太过粗陋,不能期望它跟现代铁轨那样,事故率在所有交通中仅次于飞机。

“阿父,这木头是三弟选的。”沈璧没有把功劳全归自己。

“这有什么不同吗?”方天林没有透视眼,又没拿实物进行过测试,光看外形,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沈璧没有再说什么,直接让沈璜上。

“阿父,家里木头不是很多,这个软硬适中,韧度又好,已经是最合适一种。”沈璜挠了挠头,自夸还真有点难为人。

“璜儿真棒!”方天林脸上笑意越来越深,随后面容一肃,表扬过后,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们还小,动用工具的时候小心一些,别弄伤自己。”

“嗯。”

三颗小脑袋同时点头的场面,方天林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每见一次,依旧感到特别欣慰。以前常能在电视里看到三胞胎四胞胎甚至五胞胎的新闻,仿佛这种事很常见一般,但那其实只是一种错觉。就算放眼全世界,这个几率也实在是小之又小。而且那是现代社会,医疗条件相对要好许多,多胞胎还能保全,放在靖朝,别说三胞胎,就连双胞胎想要安全生下来,都有一定难度。

“阿父,还有我,是我玩小马车老是弄翻,大哥才想起这个,没有我,就没有它。”沈璋挺着小胸脯,手指着木轨,一脸骄傲地说道。若非他眼中话中求表扬的意味透露的太过明显,嗯,瞧着还真是个好孩子。

“好,好,璋儿也立功了。”方天林嘴里这么夸着,心中却很有扶额的冲动。他这个二儿子活跃气氛的能力一贯都很强,也爱表现,若非他的兄弟都各有各的的长处,换成其他孩子,这妥妥是造成兄弟矛盾的源头。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这话在很多时候都能得到体现。孩子哭了闹了,都会吸引父母的关注,那些一向很乖,不用大人费太多心思的,就成了透明人。无意之间,父母就出现了偏好,甚至连他们自己都不会察觉。

方天林没有对沈璧制作的木轨品头论足,他已经成年许久,许多观念都早就定型,思维定势说得就是这些。若让他提建议,不是朝现代轨道上靠,就是偏向乾元族传承,除非他潜心研究各式轨道,否则很难跳出这个框架。

沈璧就不同了,既然是他自己想的,那即便跟现代轨道再相似,那也只是像,不会完全相同,按他自己的思路这么一直研究下去,说不定会形成独特的分支。

孩子还小,让他自己耍着玩没什么不好,作为家长,方天林跟沈家河只需要支持就行。

“咕咕。”

方天林抬头看了一眼,见是家里养的一只信鸽,就没管。哪想鸽子一直在后院上空盘旋,迟迟不肯离去,也不降落,方天林眉头微拧,将它招下来:“有什么事?”

鸽子自然不会回答他,从方天林掌中跳到地面上,朝前走几步,就回一次头。

“你们在这玩,阿父去去就来。”方天林吩咐完,就跟着鸽子的步伐走。

三胞胎没闹着要跟,不过眼中的好奇之色却怎么都掩不住。

沈宅院落不算多,那也不是能随意走的,尤其还是在一只会飞的鸟带路的情况下。方天林不得不几次绕道,直到来到菜园子西侧院墙。

沈宅所在这一条街,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子有大有小,但都跟沈宅相差不太远。宅子与宅子之间间隔不到一丈宽,若宅子开有侧门,巷子里还有人气,若没有,那跟死胡同也没多少差别。

方天林在这也住了几个月,对附近地形不说了如指掌,也了解个七七八八。他家西侧邻居在东侧小巷子靠近大门处开了一扇侧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小门。平日里也就巷子前面比较热闹,后面就冷冷清清,少有人光顾。

这条街上房子面积都比较大,穿巷而过的路人很少见。

对面就是邻居,方天林不认为自家信鸽会这么傻地把他往别人家里带,选的地方又如此怪,除了目的地就在巷子里之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原因。

方天林抬头瞧了瞧天色,这么一耽搁,已是黄昏时分。夕阳洒下今日最后一片光辉,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方天林返回去找来一架梯子,爬上墙头瞄了几眼,巷子里并没有可疑人或物出现。他满脑袋疑问,可惜鸽子不会说话,没法为他解惑。

眼瞅着快入夜,方天林决定等一等,将梯子放倒之后便回到正院。

此时沈家河已经醒来,见到他随口问道:“璧儿他们说你跟着鸽子走了,发现什么没有?”

方天林摇了摇头,指着至今还在头上飞的这只鸽子说道:“它好像要我去西边小巷,我粗略看了下,巷子里干干净净,貌似什么都没有。我们家没在那里开门,我突然出现在那太过显眼,所以就没进去,我打算等天黑再过去瞧瞧。”

“这样也好,晚饭马上就好,先吃饭。”沈家河麻利地摆好碗筷,催促方天林跟孩子们去洗手,很快就开饭。

中午一家人吃的是酒席,晚上这一顿就很简单。

方天林吃着热乎乎的饭菜,心里升起一片暖意。有家人就是好,以往他单身一人时,想吃要么出门去买,要么自己做,这种现成饭菜可很少有机会吃到。

鸽子晚上视力不大好,视野很小,只有离得比较近的物体它才看得清。

一入夜,方天林跟沈家河便开始行动。鸽子停在方天林肩上,惬意地理着羽毛,似乎知晓两人是在为它忙活,很是安静。

两人先来到梯子所在处,正要把梯子扶起来,方天林听到巷子里传来细微的动静,立刻示意沈家河暂时别动。

过了好一会,响动才彻底消失。

方天林眉宇间闪过一抹凝重,之前他还不在意,他曾架梯子看过,巷子里非常干净,除了碎石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他这么谨慎,不过是在部队里多年养成的习惯罢了。方天林连自家鸽子到底要他做什么都不清楚,若非这条巷弄他从不走,他早就过去看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方天林虽看不到,但从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判断,似乎是在翻找什么东西,且来的人不止一个,还有小声交谈,只是声音太过轻微,他跟沈家河两人都没听清。

这一拨人过去后,巷子里重归平静。方天林没有动,又等了很长时间,见巷子里再没有异响,才叫上沈家河,抬着梯子就走。

现在这个时候他们不适合出现在那条小胡同里,不被人看到还好,一被人撞见,那妥妥就是麻烦事。方天林可不想自家搅进旋涡里,还是回去睡觉比较好。

鸽子安稳地停在方天林肩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其他动作。方天林看它一点也不急的样子,估摸着那东西定然藏得非常严实,怕是到现在都没被人找到。一想到这可能是自家鸽子的杰作,方天林就面现囧色,自家鸽子不会坏人好事了吧?

接下来几天,方天林跟沈家河照常行动,偶尔去茶楼听人说书,顺带探探消息,结果云州城风平浪静,不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连个小道消息都没有传出来。

方天林没有再等,趁夜进了那条小巷弄。

地方早就确定,就在架梯子附近这一圈巷子里,方天林让沈家河放哨,他独自进入小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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