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要落户的人还没到,沈家人只跟保人们达成了意向,具体出不出面,则要等看过人后再做决定。
魏晓东在得到两位东家肯定的答复后,立即按照他们的意思,回到住处,将所有人都召集起来,打理干净各自,然后换上整洁的衣衫,直到身上再看不出一丝脏污的痕迹,这才带着人回到作坊。此时,那里已经等着好几个人,多数都是管事,只其中两个是东家的兄弟。

沈家湖最先走,之后是沈家溪,其他几人则各自带着两三人分批去车马行租车。

城内只要不出事,出城一向是比进城容易,最直接表现便是出城检查比较宽松。

沈家湖一众人分别从南西北三个城门出城,以减少被人拦下的风险。沈家溪他们在云州城做了近一年生意,胆子早就历练出来,面上不露丝毫惬意,多塞了点钱给城门卫便顺利过关。

一行人在指定地方汇合后,快马加鞭,半上午就赶到安阳村。

预定的保人们挑着合自己眼缘的人作保,这么一番下来,倒是没出现让人极为尴尬的一面,那就是有人谁都不愿意为他作保。

趁着时间还早,村长领头,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杀向莱安县县衙。

村长和沈家人先行一步,其他人则在县城门附近茶棚小吃摊上候着。

这么一番忙活下来,已经快到饭点,沈家海说明来意,邀请相熟的官员去酒楼聚聚。

酒足饭饱后,众人开始谈起正事。有之前的关系打底,事情很快就敲定,但该给的银子一分没少。沈家海也不纠结这个,能用钱解决的事,对现在的沈家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大事。明知如此,他也不会这么傻兮兮地表现出来,钱给得太过爽快可不行,这样会被别人当作待宰羔羊,适当地表露一点为难不舍很有必要。当然,这个度要把握好,让人以为沈家是穷酸充富户,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果然,人还真是需要历练。在以前,沈家上下除了方天林之外,可没有哪一个见了官还能谈天说地,不战战兢兢就非常不错。现在即便还无法和同水平线上的官员平起平坐,也不差多少了。

方天林跟沈家河同莱安县官员打交道的次数不多,两人却没被怠慢,总有人趁空和他们说上几句话。这当然不是两人魅力如此巨大,虎躯一震,四方就为之倾倒,而是他们自身的能量,外加背后站着安家带来的效果。

能在官场上混开的多半都不蠢,甚至不少脑子比大多数人都转得要快,起码心机浅不到哪去。沈家在安阳村落户时就是安家帮得忙,安阳村离云州城又近,对于沈家到底何许人,自然会有人去调查打听,只要消息无误,自是清楚沈家是如何起家。

若方天林是只掌内院的媳妇,不插手外务,那和他打交道的就是各家内眷。既然沈家不走寻常路,默许了他的做法,旁人自也跟着转变态度,将他摆到与沈家河差不多的地位。

云州城经济繁荣,周边州县也多富饶。这样景色宜人,物产丰美的地方,自是有许多等着外放的官员垂涎。知州知县没点能耐怕是站不住脚,疏通上面,再拉拢当地官员富户,双管齐下,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沈家正在逐渐发力,背后又有人支持,莱安县部分官员同他们交好,一点也不突兀,特别是在双方都有意的情况下,往来就更加和谐。

用过饭,又天南海北聊了会,待到上衙的点,沈家海跟着这些官员一起走,方天林跟沈家河则回到城门口,将人全叫上。

事情之前就已经商量好,剩下的就简单了。

即便如此,户籍官依旧将那些要落户的人,一个一个叫到面前仔细询问。通融一下走后门没问题,但该有的程序还得要走,再怎么说,双方也只是互利互惠,相互合作,而不是牢牢拴在一起的蚂蚱。若有差池,相关人员是要担干系的,撇开其他不谈,至少也要尽量减少自己被牵连的几率。

回到安阳村后,魏晓东跟着方天林他们去村长那选宅基地。他们虽然长期定居在云州城,但在安阳村也需要一个落脚地。既然分为两户,那索性就起两座宅子,魏晓东不是好高骛远之人,他们才刚摆脱赤贫,房子不用建得多大多奢华,只要普普通通,够他们住就行。

以前他们或许办不到这点,现在纵然手头也不太宽裕,但起两间民宅却还是够的。大家都在一起待惯了,宅基地自然选在一起,再在中间院墙上开一扇门,两家人又变成了一家,跟以前没多少差别。

虽然魏晓东不知道两位东家具体花了多少钱,但他心中明白,定然不少就是,再加上建房花费应该也不小,他必须尽快回去工作,不管是为东家考虑,还是为他跟兄弟们着想,这都势在必行。是以,房子的事便交给不用出摊,没有固定活干的其他更年少的小子。

魏晓东一点不担心他们会被人蒙骗,安阳村还有沈老太爷他们在,托他们照看一二,想来出不了大事。若实在搞不定,到时候再唤他回来就是。

魏晓东等人跟着各管事先一步回云州城,沈家河几兄弟则要再晚一点。

“爹爹阿父,走,我们去看爷爷奶奶的新家。”沈璋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从堂屋里跑出来,一手拉着一个兴冲冲往前走,说完还不忘回头叫上在后头慢悠悠挪步的沈璧跟沈璜。

南边称呼和广延村那不同,到了这里之后,三胞胎很快就改了口,叫沈老爹张婆子为爷爷奶奶,而不是阿公阿婆,这适应能力可真不是一般强,换做成年人,估计这个习惯一辈子都可能改不了。

“你们去看过了?”方天林回头招呼后头两个儿子跟上,和沈家河用空余那只手,一人拉了一个。

“嗯,嗯。”沈璋连点了两下头,“比过年时看到的漂亮多了。”

“真的?”方天林嘴上这么问着,头却转向另一侧的小儿子。

“二哥说得对,有些地方比咱家还要好看。”沈璜附和。

不等方天林再次开口,沈璧自动搭话:“咱家修得比较简洁大气,爷爷家更精美。”

结合三胞胎的话语,方天林脑海中很快就呈现出一副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的画面。

沈宅前任房主估计是北方人,修建的宅子具有粗犷的风格,方天林在翻新屋子时,也没破坏原有的设计,只是将陈旧的家什等都换了。让他没想到的是,沈老爹竟然选择南方小巧玲珑的园林式建筑。

方天林一家五口到时,工匠们正在不停忙活。正院已经初具模样,雕刻师傅专注雕着一根木头,有人进来了,也没半点反应,可见他注意力有多集中。

现代装修也能做到美轮美奂,但如此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景象,却很难做到,这是时代感的问题,即便再精湛的技艺都不足以弥补这一点。

方天林将新宅子转了一圈,心下感慨,沈老爹为了儿子们的前程,可真是舍得下血本。三进的宅子,外加一个花园子,游廊环绕,影壁,垂花门,跨院,偏院……大户人家宅子该有的基本都有了。

沈老爹这哪是在建造普通的住房,妥妥是将其作为祖宅来考量,要不然即便是为了展示沈家的底气,也没必要如此,毕竟两老就两个人。

其实这事早在去年,沈家河四兄弟就注意到,他们曾建议两老请下人,哪知两老都推脱了,说等新宅子完工时再说。

“家河,这些工匠手艺都还不错。”方天林仔细观察后,毫不吝惜地拐着弯夸起自家媳妇来。监工虽然不是沈家河,但这些工匠可大多都是他从云州城找来的。

沈家河没应和,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泄漏了他此刻的心情。

“爹爹,阿父,过来这!”沈璋跑到堂屋一根柱子下,回头开心地招呼着双亲。

方天林跟沈家河对视一眼,立即朝二儿子所在方向移动。

“爹爹,阿父,你们看,我们全家都在这上头。”沈璋眼睛睁得溜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一家的全家福。

方天林顺着二儿子的视线望过去,上面画的确实是他们一家,并不是十分像,但只要认识他们一家之人,却是一眼就能瞧出来。

“是璋儿发现的?”方天林蹲下身体,轻轻摸了摸二儿子的头。

本来被阿父摸头,沈璋很高兴,可一听明白话中的意思,他立即垮下脸来,有气无力地说道:“不是,是三弟先看到的。”

看到这样蔫答答的二儿子,方天林只能无奈地将他抱起来抛高高。

沈璋当即乐得眉飞色舞,哪还有半丝沮丧的影子?不消一会,整个堂屋里都充满了他的欢笑声。

方天林这边一动,沈家河立刻询问跟在他身边的沈璧跟沈璜。三兄弟性子不同,喜好也差别甚巨。小时候小孩子喜欢的游戏,他们也都爱玩,但大了一些之后,就未必还有那么大兴趣,譬如抛高高,大儿子小儿子已经到了无可无不可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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