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卿走后没过多长时间未艾就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小药箱。
未艾一看到我那血肉模糊的右手就炸了:“哎呦喂!你怎么就这么能作死啊?!以后不想拿刀了是吧?!”

他这句话还真的吓到我了!

我心猛然一顿,呼吸都窒了一瞬,然后突然就觉得手疼了,特别疼,疼得我额头直冒冷汗。

然后未艾立即打开药箱拿出一柄小镊子,用酒精清理过后便开始用镊子小心谨慎的夹出我手掌心里的碎瓷片,之后又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到最后我的右手被厚厚的白纱布缠成了熊掌,然后我捧着手紧张兮兮的问未艾:“我还能拿刀么?”

未艾高冷的白了我一眼:“哎呦,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你不挺厉害的么?还单掌碎瓷杯!你是不是还能胸口碎大石啊?!”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小艾,医者仁心啊!”

未艾冷笑:“仁心也是对人家那种想活命的,向你这种天天变着法作死的,仁心还不如喂狗。”

“……”

我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突然有点头晕恶心,可能是因为来癸水了,失血过多。

看我不舒服,未艾终于发现了自己的良心:“你脸怎么这么白?来癸水也不该这样,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我伸出熊掌给他把脉。

把脉的时候,未艾的神色变化还挺精彩,一会儿挑眉一会儿瞪眼一会儿又眯眼,良久后他瞪大了眼睛跟我说道:“喜脉!”

我一怔,然后道:“玩笑开一次就得了,我身上还来着癸水呐。”

未艾再次炸了:“癸个屁水,你那是要滑胎了!”

刹那间如遭雷击,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劈的我外焦里嫩,我刚送走一个,这又来了一个,老天爷不是逗我玩么?

不带这么玩的吧?!

在惊恐与震惊中挣扎了许久的我最终缓缓地用左手覆着小腹,然后满含哀求的看着未艾:“你能,不告诉别人么?”

我腹中的孩子终究是一条命,我这个当娘的不能不要他。

未艾沉默了,似乎在犹豫。

然后我立即斩钉截铁的补充了一句:“他要是知道了我就直接撞魔塔!大不了再死一次!要不然我就撞桌角!反正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再落到他手里!”

未艾沉默良久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好吧……”

我刚舒了一口气,他下一句话就把我那一颗脆弱的小心脏再次提到了嗓子眼:“反正也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

我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同情。

但,未艾就是未艾……惹不起!

“看什么看?现在知道害怕了?知道害怕了还不赶紧上床上躺着去?!演技不到位就别瞎演戏!知道不知道辣眼睛?!”未艾训完我之后立即提着小药箱一扭一扭的走了。

“……”

头子!

他真的是头子!我真的惹不起!

我甚是挫败的捂着肚子躺回了床上,躺了没多久未艾就端着一碗还在冒烟的药进来了,把药递给我后说道:“安胎药,先喝了。这几个月最好躺在床上静养别再瞎折腾了,不然你这孩子谁也保不住。”

我接过药碗后态度诚恳的点头,保证这往后的几个月里一定老实卧床,好好养胎,安分当神,再也不作死了!

……

我说到做到,往后的这几个月就老老实实地躺在床上养胎,静静的感受着我的孩子在一点点的长大。

能为我营造出如此安静的养胎环境,魔头功不可没,因为九卿一连几个月都没出现在我面前。

也就是说,他一连几个月都没来看我,说不定早就把我忘了。

真的是绝情啊,知道我没利用价值了就懒得再看一眼了,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装出来对我柔情似水、掏心掏肺的好?他也不嫌恶心?

不过这样也好,眼不见为净,省的两厢生厌。

算着日子,半年之期已经快到了,莫愆要是能看到藏在小九大衣服里的那张小纸条,那么现在东海冰渊差不多已经重建好了。

然后,几个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决定回一趟凤栖殿。

就是不知道九卿是不是已经把凤栖殿里我用过的东西全部给扔了,要是这样的话,我还真的就没办法了,只能靠莫愆自己了。

我记得九卿说过,凤栖殿里我的东西他都没有动过。

但是那时候他是为了骗我相信他才故意这么做的,而如今已经撕破脸了,他还会留着我的东西恶心自己?

不过按照九卿的心机,应该是会的,因为他总是会为自己留个后路,万一哪天又用的上我了,还能拿这件事来证明自己。

我本是想趁着半夜没人的时候悄悄地回到凤栖殿拿东西的,可是刚走到凤栖殿大门口我就有点后悔了。

万一,凤栖殿现在有别的女人住怎么办?我去了多尴尬啊?

我在凤栖殿门口磨叽了许久,最终决定先硬着头皮进去看看,算是踩踩点。

凤栖殿大门紧闭,我脚轻轻一点地就飞身跳上了墙头,然后看到凤栖殿内漆黑一片之后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没别人住,我用过的东西应该还没扔。

我飞身跳下墙头,偷偷摸摸的回了我原来住过的那间屋子。

打开门之后,我再次长舒了一口气,屋子里的东西九卿真的还没扔,还和原来一模一样。

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的善罢甘休!要不然他就不会是魔君九卿了!

我闪身进屋后立即关上了房门,而后迅速的来到了里屋的梳妆台前。

这间屋子我太熟悉了,就算是摸黑行动我也游刃有余,更何况今晚的月色还极其明亮,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为整间屋子都映上了一层柔柔清光。

我打开梳妆台最下层的左边的柜子,手伸到柜子最深处,在右面的柜壁仔细摸索,最终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圆孔,然后将手指头戳进去轻轻一拉,就拉出来一个只有手掌心大小的小抽屉。

小抽屉里装的是一方彩釉胭脂瓷盒,十分精致小巧。

胭脂盒里装的是‘诛心’。

这还是我第二世的时候藏到梳妆台里进去的,柜子里面的小抽屉还是我自己偷偷摸摸按的。

‘诛心’是用蜡球封上的,当时药神就给了两颗,一颗让我给涂到簪子上了,不过那颗算是废了,没杀成九卿。

如今还剩下一颗,总要好好利用一下,不能浪费啊,就是不知道放的时间长了还能不能用?可就算是杀不死他,也能抑制他的修为吧?

我将‘诛心’收好后再将梳妆台回归原位,然后又匆匆的赶去了魔宫西北角的那个小院。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无意间看到了噬魂剑。

好像就挂在主屋的墙壁上了,那时我的记忆还没完全恢复,所以还纳闷这墙上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剑?

记忆恢复后我才想起来,那就是九卿的噬魂剑,他就是用这把剑剜了我弟弟的心。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在魔塔之下,我弟弟的心头血顺着他的噬魂剑尖滴落在地的画面。

噬魂出鞘,魄散魂消,我弟弟是再也回不来了。

曾经的我把这里当做家,所以九卿把这柄噬魂剑挂在这里,是故意要嘲讽我么?耀武扬威么?

九卿又把这里当做什么?一座魔宫里的废弃院子?随意打发一个蠢女人的破院子?

可即使是这样这个蠢女人也毫无怨言啊,甚至心满意足……真的是蠢透了,怪不得九卿他看不起我。

我苦笑,随后伸手将挂在墙上的噬魂剑取了下来,在伸手触碰到噬魂剑的时候,我明显的感觉噬魂剑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世触碰噬魂剑的时候,我记得噬魂剑的剑身十分冰冷,犹如万年玄冰,即使是隔着剑鞘,我也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一股无法阻挡的寒气与煞气,当时激的我整个手腕都在抖,心头无缘无故的被一团恐惧感所笼罩。

而如今这噬魂剑,好像与普通的长剑并无异处,拿在手里也没什么冰冷恐惧的感觉了,好像还比以前轻了。

或许是因为我的修为比以前高了吧,第二世的时候我才有二百多年的修为,而现在却是一千多年的,更何况噬魂剑还染过我的心头血,总是会对我客气一点吧。

然后我拿出那颗封着‘诛心’的蜡丸,小心翼翼的抠开之后将‘诛心’涂在了噬魂剑的剑柄上,随后又将噬魂剑原封不动的归了原位。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后轻轻揉了揉小腹,然后立即返回未艾的小院子。

……

回到屋子里之后我刚刚换好衣服躺回床上,被子都没来得及盖好,就听到门外有脚步声。

三更半夜的绝对不会是未艾,他还要睡美容觉呐。

我不动声色的躺在床上观察,孰知过了没一会儿,房门突然自己打开了,而且一点声音也没有,静的吓人。

我心头一惊,记得自己明明把房门锁上了?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明亮的月光如瀑般宣泄进了屋子,然后我便看到了九卿。

他这么晚来干什么?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我下意识的将眼睛闭上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装睡,以不变应万变。

我根本就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他就已经来到我的床边了。

然后我听见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是衣料摩擦的声音,下一瞬在我身上随意搭着的被子就被他给仔细地盖好了。

再然后他坐在了床边,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抽出我的右手,用一只手轻轻的捧着我那只手,再用另一只手轻柔的掰开我的五根指头,而后便开始用拇指轻轻地摩挲我手掌心的伤痕,每一条伤痕他都要摸上好久。

因为伤的太严重了,伤口太难愈合,而期间还化脓了,导致伤势更严重了,所以我手上的纱布才刚刚拆掉。

其中有一道伤痕特别深,那片碎瓷片几乎要把我的手心穿透了,伤好了之后留下的疤痕尤为狰狞突兀,我自己摸得时候都感觉不舒服,真是恨不得用小刀把凸出来的那块难看的粉色疤痕给割掉。

我还问过未艾这疤能不能去掉,他说他只能尽力。

这时九卿的拇指已经摸到了我手心的那块疤痕,我明显的感觉到当他触碰到那块凸出来的粉疤的时候两只手都在轻轻地颤抖,拇指的力度已经轻到感觉不到了,好像稍微用点力就会弄疼我一样。

“蠢货。”他的声音很轻,很低,但我也能听得很清楚。

尤其是在听到他的语气中饱含心疼的时候,我的心又开始控制不住的疼了。

他每天晚上都会来么?这个魔头,是故意的吧?他是不是知道我没睡着啊?故意装给我看的吧?

这时九卿继续轻声开口:“疼坏了吧?”

问完之后他独自坐在黑暗中沉默了许久,不停地摩挲着我手心的伤疤,而后自问自答道:“一定疼坏了。”

心口一抽一抽的疼,疼得我眼眶发涩,然后我猛地睁开了眼,正对上了九卿的目光。

九卿的神色瞬间慌乱了,像是个犯了错被抓了现行的孩子一样,然后他猛地松开了我的手,立即起身朝屋外走去,离开时的脚步十分的匆忙。

我怔怔的望着他离开时的背影,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装的,他又是装的,一定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了,不然他不会来看我的。”

这个魔头对我的好都有目的,我绝对不能再被他骗。

……

又多等了两个月,神界还是没有动静。

眼看着孩子的月份一天天的大了起来,我心里的惶恐在不断加剧,若是那张小纸条掉了怎么办?莫愆没有看到怎么办?东海冰渊不能重建怎么办?

若是再没有动静,我的孩子就瞒不住了。

在焦急惶恐中又等了一个月,神界终于出兵了,魔君亲自披甲应战,执噬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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