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骑着马,却见下面属下侍卫禀报道:“启禀九殿下,府里夫人特意派了人来问,说让你赶紧回家。”
萧铎听到这个,任凭面上再是冷漠的人,也不免微震,骑在骏马上的他牵了缰绳,垂眸望向地上那人,淡道:“真是夫人说的?她原话怎么说的?”

那侍卫恭敬地回道:“是,柴大管家说,是夫人特意说,要让你赶紧回家。至于其他的,属下也不知道了。”

萧铎微微抿唇,正沉吟间,身后的六皇子骑马赶了过来,鼻青脸肿的他不由得一番笑,戏谑地道:“九皇弟啊,这是弟妹喊你回家吃饭呢,赶紧去吧!”

一时其他皇子也不由得跟着笑起来,还夹了几句几句取笑之词。

万万没想到,那个孤高清冷视女人若无物,传说中根本有断袖之癖的小九,也有这么一日啊,竟然颇有些被女人管着的架势呢。

在众兄弟的笑声中,萧铎脸不红气不喘,一甩马鞭,扬尘而去。

人家回家穿衣服去了。

众人看着此情此景,越发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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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铎一路狂奔,回到府中,大阔步地来到了自己的千竹阁,却在走到院前的月牙门时,陡然停步。

他沉默了片刻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袍,做工精细一身贵气,还是阿砚最喜欢的湖蓝色。

微微抿唇后,他深吸口气,一脸平静地踏入了萦绕着那个女人气息的千竹阁。

当时阿砚正在无聊地玩九连环呢,她本来就是个笨的,这九连环是怎么解也解不开,一时不由得想起了萧铎。萧铎那手指头又长又好看的,拿过来解连环三下五除二,灵巧手指翻飞,不几下就解开了。

要说起来上天实在是太不公平,把一切好的都给了他呢。

正想着呢,阿砚一抬头就看到了萧铎。

数日不见,他倒是清瘦了许多,身形越发修长,而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冷漠清贵,让人乍看之下并不敢亲近,唯独那双幽深的黑眸中,神色难辨,有几分期待,也有几分试探,更有几分深情,就那么望着自己。

阿砚咬了下唇,故意捏着手中的九连环道:“玩了半天,根本解不开。”

萧铎呼吸微紧,目光下移,看到了被她拿在手里的九连环,略一沉吟间,大踏步上前,拿过那九连环,便开始解了起来。

他是过目不忘,天纵奇才,有什么是他不能轻易做到的,不过三五下功夫便解开了。

萧铎将解好的九连环递给了阿砚,哑声道:“笨死了。”

阿砚听到那久违的声音,心间颇觉得委屈,委屈之中有几分羞恼,想着他好生把自己折腾了半日,事后连句话都没有,人就那么跑了。

如今倒好,好不容易被自己叫回来,第一句话竟然是说自己笨!

她抬眼瞥了他下,还没说话先哼哼了声:“是啊,我都这么笨,连个九连环都解不开,结果还有人把我扔下跑了!”

满满的抱怨,简直是个闺中怨妇了。

萧铎听到这话,微怔了下,随后别过脸去,看向窗外,窗外风吹竹林,绿影婆娑,他削薄的唇不由自主挽起一个弧度。

阿砚眼尖得很,哪里能看不到他在笑呢,当下把那九连环扔到一旁,赌气道:“你竟然笑我!竟然笑我!你还跑出去喝小酒唱小曲!”

越想越来气,应该把他扔到水里去洗三天,洗得干干净净!

萧铎听到这话,回过头来看向阿砚。

他面上一脸平静,走到阿砚面前,低首望着她那气哼哼的俏丽模样,哑声道:“还疼吗?”

“嗯?”还疼吗,什么疼不疼的。

萧铎伸出手,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那天……”

他沉吟了下,这才道:“那天我折腾了你三个时辰。”

他知道她一定伤到了。

阿砚听到这个,脸上顿时红得犹如煮熟的大虾。

“还好……不疼了……”亏他还记得这个!

阿砚想了想,又觉得心痒难耐,骑马之技,她这几天也在琢磨,总是该练一练啊。

这种事情只在心里想是没用的,还是得上手试一试。

想着这个,她抬眼偷偷瞥向萧铎的身材。

萧铎长得是挺拔修长的,肩部清宽,胸膛坚实,到了腰部那里却是劲瘦有力,两条长腿更是充满了爆发力。其实不说其他,光是那天的三个时辰,就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啊!

阿砚暗暗地回忆了下,其实那天并不太疼,便是疼,也是欢愉和痛苦并存的。特别是后来她掌控了主动权,开始骑马驰骋,那真叫一个痛快……

她舔了舔唇,低下头去,越发小声地道:“其实,其实……”

她难得扭捏起来了,这种话怎么好说出口呢。

萧铎见她眉眼羞涩含春,两眸嫣红如珠,更兼那双颊真是犹如涂抹了胭脂般动人。

这样的她,只看一眼,心间已经是醉了。

更何况这几日他每每临窗品茶,就那么看着波光粼粼绿树成荫,其实脑中想的都是她。

那一天趴在窗前仰起颈子眯着眼儿哼哼的她,还有霸气地骑在自己身上耀武扬威的她,每一个都是她,每一个都让自己恨不得揉碎了按在心口。

说什么女人如衣服,这是气话。

父皇原本说得对,便是衣服,她也是一件贴着身子的小物,舍不得拿出来给人看,藏着掖着,搂在怀里抱着。

萧铎看着眼前难得满脸含羞的阿砚,此时是再也克制不住,不由得一伸手间,便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这么一搂间,他才知道,她的身子早已经仿佛被人抽去了骨头,软得犹如豆腐般。

此时此刻,他那习惯握剑的手,原本那双天底下最稳定的手,此时竟是些许颤抖的。他颤抖着将她拥在怀里,让瘫软的她靠着自己胸膛上,却用手去扶着她的腰,托着她的圆润,又低首去吻她的唇。

开始的时候并不敢太用力,怕她恼了,怕她不喜,后来尝到那甜美滋味,又听得怀里的她一个嘤咛,这算是彻底惹起了火。

一时之间,火星燎原,将他点燃,也把她席卷。

热气四溢,滚烫淋漓。

他想将软得没骨头的她揉进怀里,而她却想重整旗鼓练练骑马之技。

一时之间,到底是谁压到了谁,竟是不分伯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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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萧铎疯了,她也是疯了。

萧铎疯了,是因为他是男人。

男人大抵在这个时候总是会疯了的——阿砚又不是没当过,虽然那一世可怜她还是只童子鸡。

她疯了,是因为她心里弄明白了一件事。

也是这几天萧铎不在,她冥思苦想,多少明白了一点,如今在和萧铎那排山倒海般的抵死缠绵中,她猛然间领悟到一件事。

她其实是喜欢这个人的。

恨过,其实也喜欢过。

在冀州城外的烟火中相遇的少年,她一见之下便已经倾心。后来多少年的逃离,她俯首采药,汗水落在酷热的石头上,她会想起那个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少年。她会牵挂,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他是否长得越发俊美,又是否已经有了妻儿。

再次相遇,她陪在他身边十九天。

整整十九天,她看着他一点点地接近死亡,抱着大仇得报的快.感,她就那么悄悄地观察着他。

看他身体一点点地虚弱下去,她心中泛起难言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曾经以为是开心,其实如今明白不是。

她亲手把他的命消磨殆尽,却也亲手把他埋到了自己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待到他命丧时,那点苗芽破土而出,在她心里拱出,她的心也就碎了。

心碎了,就死了。

想起那个俊美憔悴的湛王将一个玉挂件塞到自己手里的情景,她泪流满面。

紧紧地抓住萧铎的肩膀,指甲几乎扣进他的肉里,她在那狂风巨浪中沙哑地喊道:“阿元!”

正在浴水奋战的萧铎忽而间听到这个,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望向阿砚。

幽黑的双眸中弥漫着情动,他沉沦在其中,却依旧捡回一点理智,有力的大手按住阿砚的后脑勺,迫使那个上方的她弯下腰来,两唇相接间,他低哑粗噶的声音问道:“阿砚,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

阿砚坐在那里,低首凝视着这个既霸道时像一个暴君,听话的时候却像一匹良马时的男子,看着他俊美无匹的容颜,还有那熟悉的细眸长眉。

这就是他啊,八生八世,生死纠缠,这就是他。

“阿元……”她呢喃着道:“你不就是阿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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