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浩狼眼幽幽的盯着恒隽。
恒隽愣了愣,满心谄媚师尊的冲动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理智,恒隽讪讪,“那,弟子先给您收着?”

话是问着,那玩意儿已经老实的塞到了角落。

余浩满意了,转头准备睡觉。

……还是山下累,这几天他都没怎么睡个安稳觉儿。

完全忘了自己白天抽个工夫就睡觉的余浩还没闭上狼眼,就听着耳朵后边又开始啰嗦了。

“师尊,那些人该怎么办?”

“……”

“师尊,弟子担心……”

“……”

余浩火了,猛地转过身子,“你不是早就想好了?”

恒隽一颤,“噗通——”跪在地上。

“弟子不敢,弟子唯师命遵从!”

跪在跟前的人白着脸,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还不如先前在青金石矿洞里发誓的样呢!

至于吗?

他不就是语气重了点儿!

弄得跟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他的王霸之气又升级了?

余浩也知道自己脑洞开大了……其实应该是上次在青金石矿他的“棍子”轮的太强大,以至于现在恒隽还有后遗症。

叹了口气,余浩坐直了身子。“你可知为师为何下山?”

“弟子不知!”恒隽道。

余浩暗自翻了个白眼。

装什么!当然是为了避难了!不然他好好的狼王不当,跑到这里受气来干嘛!

只是这心知肚明的话,他当然不能说!

“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在为师看来,山上山下都是修行。”余浩道,“山上禽兽为群,我可带着你,领略他们的习性,是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山下人聚而居,便要由你所领,知人情,得人道。简言之,为师在山上教你的只是修,想要真的领悟还是要靠行,而这才是真正的修行!”

低沉优雅的声音沉入恒隽耳中,寥寥几句话,就像是劈头而来的惊雷,恒隽的眼前霍得一亮。

不管是各宗门的门内弟子还是门外弟子们,宗师大长老们也总是要求他们下山修行。可最多了就是一句历练。不管是真的历练还是到头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从没有像师尊一样一句话把“修行”说的如此深刻简单。

……就好像只是单单听师尊说的这句话,自己的修行都隐隐的有了突破的痕迹。

余浩当然看到了恒隽脸上这近在咫尺的儒慕和崇敬。《道德经》上的经文延绵千年,尤其是当中的名句,随便提点一下,就足够让人获益匪浅,更别提修行之人了。

余浩继续道,“故而此次修行,你要如何就如何,到了时候为师自然会告诉你,至于为师自己,还不用你担心!”

“……是!”

恒隽应诺。

**************************************

天边亮起了鱼肚白。

村民们络绎的过来帮忙。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甚至连栅栏门上昨儿晚上最后一个帮忙的村民走的时候身上不小心被扯下的线条还在,可村民们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你家……那个大狗呢?”终于有人问了。

张老丈儿子笑了笑,“狗是那位修士的,今儿晨那位修士已经走了!”

“哦!”

更多的村民听到了,“老丈生前和那位修士莫逆,就是走也要告诉我们一声!”

“是啊,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没听见?”

张老丈儿子笑了笑,“那位修士就是知道才不想搅扰诸位,而且过阵子我们也要搬了……”

“什么,你要搬?”

“……”

村民们讶然,即便明知道这个时候问及这些不合适,也忍不住多嘴问了起来。

张老丈儿子一一的应着,话语中也有意无意问了他们昨儿晚上有没有听到什么之类,只是众位村民的回答都是差不多——一夜到天亮。甚至还有说原来也有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可昨儿晚上还真是睡的踏实。

张老丈儿子神色不变,心底却只如惊涛骇浪。

……昨儿晚上虽然那位恒修士几下就打晕了那些人,可当时方管事的那一声惨叫直到现在他还犹如在耳。可村中众人竟没有人察觉!!

张老丈儿子不自觉的扭头看向自己爹爹的灵柩。

巨大的“奠”字当中,四周五行为聚。

厚实的棺木停在当中。

寒风掠过,带起飘忽风动。

张老丈儿子看着,脸上神色几变。

*****

寒秋萧索。

了无人烟的山下小路。

一辆四轮马车孤寂行走在当中。

驾车的正是恒隽。

车厢角落,六个被捆的结结实实的家伙摞在一起,车马颠簸,那几个人丁点儿声音都没有传出来,显然还没有清醒。

车厢正中,余浩安稳的蹲坐在内。

马车车帘微扬,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尾巴。

银色的光亮在日头下,隐隐透着幽蓝的亮泽。

“师尊,要慢些吗?”前面驾车的恒隽问。

“快些!”

“是!”

恒隽手里长鞭扬起,飞起哨鸣,两架的马儿嘶鸣了声,声响苍林,激起数只飞鸟。

余浩神识轻散,四周的景象一如往前清晰的映入他的眼中。

鸟兽低鸣,但凡是他的气息所掠过处,那些禽兽们都安静的像是小媳妇。

虽说他隐隐的把这整片的山麓都看成是他自己的地盘儿,可在林子里跑来跑去的他也没跑到这边来过!

怎么这王霸之气所到竟是厉害的让他自己都心惊胆颤!

难不成真的像是恒隽他们当初拜师的时候说的,这世上的禽兽很多,能有他这么厉害的禽兽只有他一个?

余浩的狼眉狠狠的挑了下,神识继续放大,扩散。

……真是连个稍微厉害点儿的禽兽圈出来的地盘都没有!

余浩吐了口狼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下。

睡觉!

*

当机敏的耳朵听到人声,余浩微微的动了下。

当奔驰的马车缓缓的慢下来,余浩的眼睛微微的睁开了。

当人声开始嘈杂,余浩一下子坐直了身子。

透过吹起的车帘,车厢外的人来人往。

有挑着扁担,担着吃食的货郎。有扛着柴火进城的砍柴人。有提着包裹探亲的众人等等……那一声声像是熟悉又好像陌生的话络绎的钻到余浩的耳朵里,余浩的眼睛微微的发亮。

巨大的城池像是巍峨的小山。

而余浩乘坐的车马就从小山下穿梭而过,进到一个比余浩先前所想的还要热闹的所在。

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各种的声音,叫骂声,讨好声,谄媚声,嘶喊声,哭声。

各种的香气,味道。苦的,甜的,咸的,还有太多太多他一时分不清的气息味道一下子闯到他的鼻端,他的呼吸当中,余浩竟一时有些怔愣。

这些对他来说应该是陌生的,可偏偏又是熟悉的让余浩心乱。

因为,这就是人生,就是人生百态。

“师尊,方家到了!”

前面驾车的恒隽道。

缓缓行走的车马也停了下来。

余浩低垂了眼睑,把眼中先前的复杂掩下,一个窜身从车厢里跳出来。

就在停下的车马正对面,高大的黑漆墙门上“方宅”这两个字和他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余浩的狼嘴微微的裂了下。

这时候,车帘翻动,先前还昏沉着的六个人幽幽的睁开眼睛,在发现此刻身处之后,各自使劲的挣扎。

刚才还安稳的车厢一下子剧烈晃动起来。

外面路过的众人诧异的往这边看了几眼。

连对面方宅门外站着的护卫也往这边瞧过来。

恒隽微笑以对。

任何一个人对初次见面又是长相俊美的人也生不出厌恶的心思,点了点头,就走了。

在旁边路过的人走后,恒隽低低的喝了句,“再动,就杀了你们!”

霎时,里面的人不动了。

晃动的车厢也恢复的安静。

恒隽嘴角一扯。

双手翻动,身侧四周元气凝结,一股看不到的气旋凝在恒隽身前。

“破——”

恒隽口斥。

*

“轰——”

一阵忽如其来的马儿嘶鸣,人声哀嚎当中。

街道四周的众人只看到一辆车马连车带马直直的往方宅的门口摔过去。

方宅门外的侍卫们惊呼着后退,可摔过来的车马就像是被什么横贯过来,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那些侍卫们根本就抵挡不住。

“啊——”

一众的哀嚎当中,正中最大的黑漆大门也给“蓬——”的一声摔到了地上。

尘土飞扬。

哀嚎遍地。

“怎么回事?”

里面闻声过来的方家人看着眼前这凄惨的一幕,眼珠子里都几乎冒出红光来。再看外面,除了自家被摔的七零八落的侍卫众人,空荡荡的大门外,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何方高人,竟敢在我方宅门外滋事?”

方家为首之人一个箭步窜到了门口高喊。

“……”

寂寥的门外,没有任何回音。

那人脸色发青,浑身的怒火发不出去,抬手就要往身侧的石柱上击过去,耳边哀求忽起,“大少爷,救命!”

那人低头,就在自己脚下不远,那个满脸满身血的不正是方管事!

方家大少爷一把把方管事的脖领子揪起来,

“怎么回事?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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