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手持染血的剪刀,向我逼近一步,脸上神气吓人。
我瞪着她,手脚冰凉,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脑袋,好让思维转动更快些:“难不成…小家长已经…”

“你是个聪明人,在这座囤城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必你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

荷露仰起头看着我,眼睛发红,语调却出奇的镇定:“小家长的饭菜中有人下毒,这件事情我们都知道,可是却无能为力,这就是现实…但是自从你不怕死的接手伙房后,她的身体明显好转,这正说明,你跟那些想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并不一样,这也是我现在不会直接杀了你的原因。”

“可我要怎样才能活下去呢?”

我简直不敢相信,端木瑢焉竟然会这样轻易就死掉了…她尚未婚配,没有子嗣也没有姐妹,将会由谁来继承府君之位,目前还是个未知数。但是,如果想要安全避祸,我还是得依靠面前这个女孩的力量。

她把玩着手里血淋淋的剪刀,眼神空洞,神色却有些可怕:“女侍中已经没有值得信任的人了,翠微乃是小家长刚到囤城就一直贴身服侍的人,按理说应当是心腹,可正是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被人左右,趁主人午休的时候将她活活闷死…反而是你这样的外乡人,似乎还更加值得信任。”

“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我充满狐疑的看着她。那名叫翠微的女侍闷死府君之后,选择自尽身亡,若非是死士,就是家人的性命遭人威胁,不得不为之,这足以可见隐藏在幕后的人,是多么势力庞大且心狠手辣,看到府君一天天康复,竟然选择如此暴力的将其杀害,一了百了…

“现在这种境地,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复仇啊。”

荷露异常平静的说出了了不得的话。

我差点被惊掉下巴:“你?复仇?…大人,不是我看不起你,可是囤城之内,你只是个女侍长,我也只是个厨子,一无统兵之权,二无御臣之力,如何给府君报仇呢?!不如你跟我一起逃走吧,省得被牵连进去,枉送性命…”

“呸!做缩头乌龟,还不如杀了我!”

她举起尖锐的剪刀,直对着我的面门,凶狠的说道:“你也一样!要么帮我,要么就死在这里,自己选!”

“大小姐,我肯定是不想死啦…但是事实摆在面前,如果现在跑出去叫人缉拿凶手,最可能的状况,就是咱俩被当成凶手凌迟处死吧?!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设计杀害了府君,又如何报仇呢?!”

“想知道谁是凶手,那还不容易?!府君一死,谁跳出来要继承藩首爵位的,那肯定就是凶手了啊!”

听她这么说,我倒觉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处心积虑要杀害府君,明摆着就是图谋爵位,目的达到了,自然就到了该现身的时候,只不过…

“就算知道谁是凶手,可小家长已经死了,我们又如何为她声张正义?”

我的问题,这次将荷露问住了,她扑闪着眼睛,满脸烦闷:“是啊…如何让家臣们相信,真的是那个人杀害了小家长,如何在所有人面前揪他出来,这才是既能保全自己,又能报仇雪恨的方法啊…”

我看着她的肩膀颓然松懈,整个人一下子泄了气,蹒跚着走到床榻边,将已经气息全无的端木瑢焉抱了起来,让她枕着自己的大腿,轻轻抚摸着府君稀疏的头发:

“一定有办法的…我不会让你白白死掉,一定会找到那个害死你的人,要他偿命,要将他千刀万剐,一定…”

“兴许…真的有这种办法,就不知道是否可行了。”

注视着她,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对她开口道。

荷露猛地抬起头,眼睛变得闪亮起来,紧紧盯着我:“什么办法?!赶快说出来!”

我看了看血泊中的两名女侍,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既然目睹小家长死状的人只剩下你和我,那么完全可以公开发丧,对外就说,小家长是暴病而死,这两名女侍悲痛至极,自缢殉死了,家臣们不会因此怪罪你我,那个幕后真凶也不会怀疑有它,只当是计谋成功了。”

“然后怎么做?!”荷露急不可耐的催促道。

“然后,不就要为小家长设置灵堂,开始守灵了吗?你可以推说小家长是暴病而亡,可能还会传染旁人,所以在家臣守灵位置前面,摆放纱幔或者布帘,总之,就是不能让来人轻易看到,这样的话,外来参拜的人就不知道灵堂里还坐着诸位家臣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荷露皱起眉头来:“杀人凶手极可能就在家臣当中,你却要怀疑外人,让家臣充当人证,这不可笑吗?”

“你说的没错,直接指使代大全和翠微杀人的,很有可能正是某位家臣,但是你想想看,家臣可否有资格继承府君之位呢?如果她压根没有这种资格,又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杀害主上呢?”

我话音未落,荷露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用双手捂住嘴巴,一副醍醐灌顶的惊愕模样。

恐怕在她心目中,早已有了怀疑的人选吧。

“想要成事,还有一件事情,是你必须要答应我的。”

我认真的看着她,语调缓慢地说道:“不管你信不信任我,现在,你都要暂时放我出城去,不然的话,我们的计划非但成功不了,咱俩的性命也绝无保全的可能。”

荷露放下手,脸上显现出超越年龄的镇定和老练,她稍微思考了下,抬眼瞪视着我:

“如果我问你为什么,你恐怕也不会告诉我吧…既然我准备要采纳你的计策,那就不得不信任你了,你可以出城,但是倘若你就此逃走,一去不回,我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变成鬼也会缠你到死的,明白了吗?!”

就算表现成熟,骨子里也不过就是个孩子。

我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对着她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决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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