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回府安顿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尽是青岚与千代熏在一起的画面,夹杂着贺兰夜凛暧昧不清的表述,这些复杂的感情掺和在一起,就好像干了杯浓缩咖啡似的,越来越清醒。

索性翻身下床,睡在外间的女仆睡得正熟,微微打鼾,我从她身边蹑手蹑脚走了过去,直奔自己觊觎已久的地方。

似乎重生为贺兰照,不能再随心所欲下厨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主厨之魂有多么强大,每次路过将军府伙房墙外,闻到一阵阵炊烟味,我就忍不住手指颤动,恨不能立刻洗手作羹汤…而今晚正是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我有个充足的理由,可以打发走那个负责在伙房值夜压火的小厮,随心所欲的一解心头之痒!…

于是,天刚蒙蒙亮,管鑫带着两名仆人准备伺候上将军洗漱穿衣的时候,就见我站在他居住的院落外,带着贴身女仆,女仆手中还提着一个硕大的食盒。

“这是怎么回事?你在这里做什么?”

老夫人微蹙眉头,她是这个府邸中唯一不称呼我为“小姐”的下人,甚至连敬语都不用。

我早就见怪不怪了,冲她咧嘴一笑:“我忙了半晚上,给哥哥做了解酒的浓汤,他过会不是还要去军械司公干吗?宿醉之后,可不能空着肚子啊!”

“府里的厨子一大群,自然不会令主人饿肚子的。不必劳烦你,这些东西拿回去自己吃吧。”

管鑫还是一副又臭又硬的样子,白了我一眼,径直带着佣人走进院子。

我看着她往贺兰夜凛居住的厢房走去,便大步跟了上去,抢在她前面一把抓住门扇,冲着满脸诧异的老管家露出挑衅的笑容:“之前没听将军说吗?这里是我家,我想到哪去就到哪去,没人管得了!”

管鑫似乎万万没想到我会做出如此反抗,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一步踏进门去。

“哥哥,起床了吧,我带好吃的给你哦!你尝…”

话没说完,便戛然而止,我瞪大眼睛看着内室光景。

贺兰夜凛应该是刚刚起床,正在两个小厮的服侍下擦拭身体——尽管穿着衣服的时候,我就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身材不错,还很结实,但是看到他光裸的上身时,那宽阔的肩膀和锻炼良好的肌肉线条,以及区别于寻常贵族男子以白为美的小麦色皮肤,性感的像是从内衣广告里掉下来的男模…

虽然这仅仅是清晨的擦洗,他只是脱掉了上身的衣服,我的眼睛还是结结实实吃了顿饱饭!

看到我冒冒失失的闯进来,贺兰夜凛先是一愣,继而连忙从旁边的架子上抓过衣服,慌慌张张穿了起来:

“囡囡…?!你怎么…?”

“哥哥你昨天不是喝多了吗?我怕你早上头晕作呕,所以专门做了醒酒汤给你喝啊。”

看他失去常态,我心中暗爽,扬起下巴示意女仆将食盒放在条案上:“这里面有豆芽酸汤,还有我特制的香煎牛蛙腿!这个牛蛙腿可不得了啦,是我亲手从镜池里面抓回来的,然后用尖刀退骨,煎过之后就会变成郁金香的形状,而在煎的过程中,还要放入…”

“老身劝过小姐,大人上午还有军务,让她不要打扰,可惜小姐并不听劝。”

身后传来管鑫阴森森的声音,我心里憋气——这老太太,迟早得弄清楚,她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啊!?

贺兰夜凛一边系起衣带,一边走到我面前来,看着食盒里热气腾腾的美食,不仅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囡囡?!”

“全部都是哦,所以哥哥你要一点不剩全都吃掉啊!”

我装出娇羞的语气,斜眼看着管鑫,虽然这种做法有些心胸狭窄,可我就想看到她吃瘪的样子。

果不其然,贺兰夜凛听了我的话,连忙坐下来,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不错啊…你什么时候居然会做饭了?而且这味道实在不错,真好吃…”

虽然是实在手痒,才决定给仇人做饭吃的,但是看到有人在吃我做的美食时露出笑容,我就会由衷地感到高兴,心生满足。于是我用双手撑起下巴,趴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豆芽汤呢?味道能够接受吗?我有加一点点香料在里面,你能吃出…”

“大人,老身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一直冷眼旁观的管鑫突然扑通跪了下来,大声说道。

贺兰夜凛停下手中的筷子,脸上的笑容如昙花一现,立刻没有了,他变得无比严肃起来,沉声道:“鑫老,你是府中老人,于我们也都如长辈似的,有什么话,站起身但说无妨。”

我继续故作天真的撑着下巴,心中预感她要说的话估计跟我有关。

果不其然,看到房中的女仆小厮尽数退下之后,管鑫铜锅炒豆子般噼里啪啦说了起来:“大人!老身是看着你们兄妹长大的,自然知道您对妹妹向来看重,可是,您千万不能忘记六年前发生过的事情啊!在现在这种权力交接的紧要关头,倘若再发生类似之事,大人您的前途,甚至于跟阮辛王殿下的姻缘,都将受到影响啊!”

“不必说这么多。”

贺兰夜凛脸色阴沉下来,语气也有些不佳:“囡囡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要养好身体…”

“什么丧失记忆,那都是小姐的一面之词!万一她是在骗您呢?!万一这只是她变换手段的做法?!以老身之见,她如今所作所为已然故态复萌,要摧毁您,也只是在片刻之间啊!”

啪——

脆弱的象牙筷子在坚硬的桌面上摔成两段,贺兰夜凛猛地站起身,脸色铁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管鑫:“囡囡是我的妹妹,是这座府邸的主人,也是你的主人!再从你嘴里听到这种诋毁主人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

“即便老身今日要死在大人手下,该谏而不谏,就算到了阴曹地府,也没脸见前代将军啊!”

管鑫完全豁出去了,她脸色苍白,抬手指着一边看热闹的我,声嘶力竭道:

“这个女人,明明就没有贺兰家的血脉,凭什么她要鸠占鹊巢,抢占原本属于您的一切?!你们明明有兄妹之名,她却萌生邪念,缠着您要谈情说爱,甚至以死相逼,将自己弄成活死人的样子,拖累了您整整六年!倘若没有她,您早就成为了阮辛王的婿房,而继承前代将军之位,也就更加顺理成章了啊!所以现在面对这种害人精、这种丧门星,您又为何还要以亲情为重?!这样的祸害,早点死掉的话…!”

“我警告过你,再说一句错话,就休怪我无情了。”

贺兰夜凛哗啦一声抽出佩刀,雪白的刀锋冲着老管家的咽喉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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