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在一处胭脂水粉的摊铺停了下来,年约六旬开外的老媪将自家摊位上的胭脂水粉夸耀的世间少有,口中更是颇多的赞美之词,言道众位姑娘若是用上了自家的胭脂水粉,才不辜负这上天垂怜赐下的无双容貌。
七绣女借故拉着南宫宇去了另一个街巷,原本嬉闹的人群转瞬就剩下了姬青莲与包文正两人,老媪见状领悟于心,口中的赞美之词更是随口而出。

“公子,你看你身侧的姑娘这般的容貌,便是老身见了也是心中好生喜欢,这些胭脂水粉若是配上姑娘的容貌,那便如同月中的嫦娥下凡。”老媪喜笑颜开的接着道:“老身在这里恭祝二位结案齐眉。”

姬青莲闻言白皙的面颊涌上淡淡的羞意。

包文正闻言不妥,心知这姬青莲乃是绣阁的未来掌门,未免惹得姬青莲不悦,忙开口道:“大娘误会了,你这胭脂水粉我买下,但是我与这位姑娘并非大娘所言那般。”

老媪眼见白花花的银两收在掌中,将这些胭脂水粉细心的装好后双手递了过来,轻声笑道:“公子不懂女子的心思,日后便知老身所言不虚。”

包文正尴尬不已,接过了老媪递过来的胭脂水粉,随着姬青莲便朝前面继续走去。

却瞧见这姬青莲面色略有羞红之意,一直未曾出言辩解也有所察觉,但是转念一想却觉得此事乃是老媪多嘴,绣阁的姬青莲日后便要接掌绣阁的阁主,自此名扬江湖威震武林,因此也不以为然的抛在脑后。

姬青莲却是心如鹿撞,白皙的面颊上有些羞红之色,自从昨夜彻夜难眠的思考再三,今日又与这包文正对弈之后,却是开始考虑姑姑姬如烟所言。

这包文正一来确实敦厚守礼,与那孙薇薇在山洞之内居住数月之久,又有婚约在身亦不曾冒犯了孙薇薇;二来如姑姑所言力主六大门派与魔教一战,无非是为了替天王庄复仇而已,他年前还不过是虎贲村乡绅之家的秀才,如何能与魔教有所仇怨;三来姬青莲也委实不愿为了他日焚香请仙人相助之时,便作践自己;四来若是真如姑姑所言,这白文正乃是出身于仙门的弟子,那么若是与其定下了婚约,日后他回转仙门之时自家随侍左右,或可能如同那昔日的仙人一般御剑行于白云之上,自此得了长生。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便是此时的才貌无双,也难逃岁月流逝后的韶华逝去,皆是人老珠黄难逃黄土一把。

可是这包文正敦厚守礼之余,在这男女之事上也有些木讷,如今既然已有吕三娘和孙薇薇与其有了婚约,便需想个法子首先与其定下婚约,随后再慢慢将那二女驱逐出去。

姬青莲本就是锦心绣肠,又代为处理绣阁两年繁杂事务,心智何等的剔透玲珑,转念间便已是计上心头,言道前方有一处茶楼颇为雅致,一谢适才胭脂水粉之情。

包文正对着沿街走巷观看胭脂水粉正有不耐,闻言自是应允,二人便朝前方略微僻静的茶楼走去。

“来路可数歇一刻知味,前途无量品一杯何妨”

竹斋便是这秀澜镇上最为雅致的茶楼,其内一应物件皆是用绿竹所制,那竹椅用拇指粗细的竹子编制而成,弯曲的竹子开裂之处细心的打磨并以墨绿色的丝带缠绕,可谓别具匠心。那桌案以碗口粗的竹节劈开后细心的打磨,而后以均匀竹条铺垫而成的桌案开起来晶莹绿翠,红土烧制的陶壶中有袅袅的茶香四散萦绕。

姬青莲带着包文正走进竹斋之后,掌柜亲自将二人迎到了一处素雅的茶阁之中,躬身抱拳施礼后,将山泉之水煮上之后,将茶具清洗干净,便退了下去。

竹斋本就是绣阁的产业,故此姬青莲敢夸言。

不曾用丝绢垫手,姬青莲的纤细白皙的柔荑取过沸水已腾的水壶为包文正斟上了一杯清茗,那欠身之时额前的发髻随意荡在胸前衣袂之上,那雅致温婉的神色便是敦厚的包文正心中也不免为之一荡。

“不曾烫手吧?”包文正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顿时便心中懊悔不已。

姬青莲抬眼望着包文正那略有几分关切的神情,嫣然一笑之时的明眸皓齿皆是开颜,伸出白皙纤细的柔荑递在身前,轻声道:“不曾……。”

包文正举起桌案上的清茗,遮掩心中的懊悔之情,却不料这刚沏上的茶水有些滚烫,也有不愿在姬青莲面前失态,便一口吞下后不时的张口唏嘘不已。

姬青莲虽然自幼习武无暇顾及男女之情,但是身处绣阁且久走江湖,耳熏目染之下倒也看出了包文正的窘迫之色,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水岸兰花的白色丝绢递了过来。

姬青莲今日施了胭脂水粉,这丝绢之上自有一股幽香传来,包文正欲要婉拒却又见姬青莲落落大方的神情不似做伪,未免被瞧出心虚便伸手接了过来,眼见这丝绢之上的水岸溪水潺潺清晰可辨,翠绿晶莹的叶子中数朵兰花娇弱妩媚,拿着这雪白的丝绢竟有些不忍心擦拭。

“溪水潺潺不得闲,兰花幽香顾自怜,青莲小姐的绣功真是巧夺天工,。”包文正赞叹道。

姬青莲面色略有些羞意的问道:“公子莫不是欲让青莲为你缝制衣衫,才如此相赞?”

包文正摆手笑着道:“岂敢,青莲小姐乃是日后的绣阁阁主,统御群雄威震江湖,包某岂敢亵渎。”

“便是日后做了绣阁的阁主,青莲到底还是女儿身,若是公子有意,青莲便是为公子缝制几身衣裳也无妨。”姬青莲掩嘴笑道。

“青莲小姐抬爱,文正愧不敢当。”包文正摇头笑道。

姬青莲闻言起身为包文正续上山泉水,面颊上的笑容收敛,略有些愁容的道:“青莲即将成为绣阁的阁主,如今倒是心中彷徨,不若公子为青莲卜上一卦如何?”

包文正闻言略显迟疑之色,劝慰道:“青莲小姐之才文正也有所知,轻易卜算恐唐突小姐。”

姬青莲面颊上有些羞红的道:“可是如济州府玉泉山庄所言那般?”

“正是,一旦卜算,青莲小姐的今生事无巨细则将一览无遗,文正自幼饱读诗书自知非礼勿视,因此向来不卜算女子。”包文正尴尬的说道。

“无妨,为了绣阁的来日,还请公子一卜。”姬青莲心如鹿撞却故作坦然的道。

包文正犹豫再三,瞧着姬青莲那坦然的神色,想到江湖儿女向来不拘小节,于是边运转体内气息往灵台之中涌去。

灵台之内迷雾笼罩,画面如湖面涟漪一般一闪即逝,以前卜算之人的悲欢离合尽数在灵台之中浮现,而后慢慢的一个人影出现在灵台之中。

姬青莲幼年时便是聪慧之极,未至一岁便吐字清晰,两岁便可背诵诗词,三岁之时便随姑姑姬如烟来到了绣阁之内,得姬如烟的亲自教导,自此武学之道突飞猛进,十二岁便将碧鸢流溪心经练到了第五重,飞瀑针法也练到了小成之境。

绣阁之内有一炼丹秘法,采集近百种百年药龄的名贵药材炼制而成,名曰“绛尘丹”。姬青莲服用这丹药之后,功力凭增一甲子之多,自此十三岁便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一流高手,如今气满而溢即将沟通天地之桥打通生死玄关,成为武林中的绝顶高手。

画面再转,姬青莲与厢房之中沐浴更衣之时……

画面再转,一直到了姬如烟和姬青莲在明月舫中商谈,虽灵台之中只见二人口舌开合,却不能听闻二人所言,待看到姬如烟胸前的黑色指痕后,只见灵台之中画面开始摇曳起来,灵台四周裂痕频现,体内的气息也开始翻滚起来。

三灵六通之术算人不算己,莫不是这姬青莲日后与自家也有牵绊。

包文正略一思索,起身抱拳拱手施礼歉意的说道:“只能卜算到昨日青莲小姐与姬阁主会晤,以后的却是卜算不出来。”

“咦,那日在玉泉山庄之中包公子便识破了魅无双就是魅姬,为何到了青莲这里就卜算不到?”姬青莲不解的问道。

包文正歉意的道:“我这卜算之术只能算人而不能算己,如若日后与文正有牵绊之人,皆是不能掐算,勉强为之也是一鳞半爪,且反噬甚重。”

姬青莲面颊羞红故作不悦的道:“那公子岂不是占尽了便宜,又毫无所得?”

包文正闻言尴尬不已,喃喃的说道:“青莲小姐见谅,文正自此不敢再想。”

“啪!”

“不行!”姬青莲拍案而起,面色羞红一片的道:“我清白女儿身,被你悉数看了去,教我日后如何做人。”

包文正起身抱拳深施一礼,目色清澈的诚恳说道:“文正自幼饱读诗书,也知非礼勿视之理,先前得了青莲小姐的应允后才敢测算,日后定不敢再想。”

“可是公子却不能掐算青莲日后。”姬青莲故作恼怒的说道。

包文正望着姬青莲的恼怒神情,自知理亏也不敢再行辩解,叹息道:“包某如何才能得小姐的谅解?“

“你娶了我吧!”姬青莲神情自若说道。

“啊”包文正目瞪口呆的望着姬青莲,惶恐不已强自解释道:“青莲小姐,如今包某已经为婚约一事头大如斗,小姐不必如此。”

“嘶嘶嘶嘶!”

姬青莲抬手数十枚银针便以射在了墙壁之上,俨然是一朵兰花的模样。

姬青莲两行清泪随即在面颊上淌落下来,白皙的面庞蕴含着冰冷,双眸之间更是散发着一缕杀机,幽怨的说道:“青莲虽是江湖女子却也知自爱,今日你若不答应,我便先杀你而后自刎方能得保清白!”

“青莲小姐你本是绣阁未来的阁主,包某不敢高攀。”包文正想了想昔日所闻,接着道:“文正虽是武功不如青莲小姐,但却是堂堂男儿,日后入赘绣阁,倒不如此时便杀了在下。”

包文正这一番话仍是推托之词,此时两里开外的明月舫上已经有了两位有了婚约的女子,那吕三娘痴心不改但逢相见便是清泪淌下,令自家也是不忍相责;那孙薇薇更是与自家曾同床共枕多日,虽然恪守礼节,但耳鬓厮磨之下情愫早生。

如今这两人已经是令包文正烦躁不已,若是再有这姬青莲添加进来,岂不是繁杂如那田埂上的蚁穴,令人片刻不得安宁。

“公子是堂堂男儿,便能欺辱我姬青莲吗?”姬青莲见今日这局势已经被完全掌控,此时已经用言辞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再进一步这包文正便只能无言作答,于是故作愤慨的说道。

包文正却是不知,便故作难色的说道:“包某年前家破人亡,偌大的包家只有自己一人,实在不敢有悖伦理,使我包家断了香火延续,还望青莲小姐谅解。”

“哼,你的意思是只能娶妻,不能入赘了?”姬青莲面罩寒霜,冷冷的问道。

包文正再次躬身施礼为难的说道:“正是如此,若是我包家香火不能延续,倒不如此刻便死在青莲小姐的掌下。”

“那我嫁给你,这绣阁的阁主我不做了!”姬青莲面若寒霜冷淡的说道。

包文正眼见这姬青莲面色清冷心道只是说笑,诧异的反问道:“青莲小姐连绣阁的阁主之位,也甘愿舍弃?”

“你便说,我弃了绣阁阁主之位,你娶我不娶?”姬青莲横眉冷眼面色更为难堪,双眸之间的杀气一触即发。

“若是青莲小姐愿意弃了绣阁阁主之位,文正自当迎娶小姐!”包文正含笑说道,双眸之间的狡黠之色一闪而过,随即诚恳的说道:“青莲小姐放心,今日卜算文正必然不敢再次想起。”

“你自己说的,须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姬青莲面颊上的冷色渐少,仍自不甘的冷言说道。

包文正收敛了笑容,认真的说道:“堂堂男儿,岂能不守承诺!”

姬青莲慢条细理的从袖中取出一块翠玉令牌,那令牌上篆刻着精细的花纹,中间则是“绣阁”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其下角落处三个梅花小篆“姬青莲”,那翠玉令牌晶莹剔透,与油灯的映照下略显几分古朴厚重之色。

“啪!”

玉牌在姬青莲的柔荑之中被捏的粉碎,如河中的泥沙一般细腻,自指缝中滑落下来。

包文正呆滞了,望着姬青莲手中的翠绿粉末一点点的飘落在桌案之上。

姬青莲推开座下的竹椅,侧身盈盈的拜倒在地,面色羞红的轻声道:“青莲见过夫君!”

毛骨悚然,包文正头皮有些发麻的望着仍在地上拜倒施礼的姬青莲,委实不敢相信此刻眼中所见的一幕,后背的冷汗已然细腻的出了一层,便是额头也是点点汗珠。

包文正呆滞了良久才醒转过来,长叹了一口气,弯身扶起姬青莲柔声道:“文正何德何能,让青莲小姐舍弃了绣阁阁主之位,也要下嫁与我。”

姬青莲随着包文正的搀扶起身,面色转缓后柔声说道:“此刻起青莲便是你妻,此言天地为鉴,回转到明月舫我便禀告阁主,自此青莲不再是绣阁的少阁主。”

“只是你包文正之妻!,其次才是绣阁的绣女”姬青莲侃然正色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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