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玄机观的路上,笋儿仰着脑袋问道:“师叔,你都回豫章城好多天了,怎么也不来看我和师父啊?是不是都把我们忘掉了?”
敖溟之所以不见她们也是存着自己的心思,如今搅和在这场阴司的战争中,他也不想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只是扯个幌子道:“我回来这些天一直忙得很,所以还没来得及去看你们呢!”

可是笋儿表示不信,噘嘴说道:“可是我刚才看见师叔就很清闲啊,还有那个漂亮姐姐是什么人?也是跟你一起来到豫章城的吗?”碧霞虽然被近来的烦琐事情弄得有些容颜憔悴,可是那份天姿和气质是变不了的,以笋儿眼光看来,可还从来没有见过能与自己师父比肩,甚至更胜一筹的女子呢。

这些事是越解释越解释不清,越闲扯越扯个没完,再说自己跟一个小丫头讲这些东西干什么?当下拽着笋儿的手臂,使了疾行的法术将街道人群叫卖的声音远远抛在后面,劲风让她开不了口,笋儿也只好憋着一股子气作罢。

玄机观中,鱼玄机云鬓未改,容颜依旧,嘴角仍旧挂着那丝淡淡的笑容。不过两人对视一眼,敖溟似乎从她眼神的深处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或许和此番让笋儿叫自己过来有关吧。

鱼玄机先是开口道:“师弟你来啦,泰山一行没出什么差错吧?”

敖溟不客气的坐下,舒展一下筋骨笑道:“一路上都是按照师姐的吩咐,没有碰到什么乱子,顺利见到了泰山大帝。话说这一次还真没白跑,你看我现在的道行!”伸手一指,只见笋儿足下生出一朵祥云,将她托在观中飞腾。这一去云外九霄,整座豫章城的烟火也尽收笋儿眼底。

只见流云飞鸟都从身旁飞过,笋儿自是欢呼雀跃玩得乐此不疲,待敖溟收了法术还意犹未尽。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师叔,让我再飞一次嘛!”

虽然答应了笋儿的请求,不过这一次敖溟也只让云彩停留在院中,并没有让它飞到更高的地方。本就是存心在鱼玄机面前显摆一下,谁知她眼中没有什么惊奇,反而担忧之色更重。只是象征性的笑道:“恭喜师弟道行大进!”

敖溟将一切看在眼中,开口问道:“师姐看起来不怎么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本欲劝说师弟离开城隍庙,与阴司保持距离,现在看起来是没什么机会了!”鱼玄机清楚敖溟的个性,道行的精进势必从泰山那里得了不少的好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现如今的敖溟自然也无法摆脱。

“怎么?师姐这是算出什么来了吗?”敖溟问道,鱼玄机通晓天机,或许是看到了什么危险才希望自己提前避祸。

鱼玄机摇了摇头道:“以我的本事现如今看到的只是一片混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天地劫难,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葬身于其中!”

“能避得开吗?”

鱼玄机闻言先是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能避得开吗?她扪心自问,或许她自己现在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了吧,又怎么来解答这个问题呢?

只见她揉了揉鬓角,忽然泛着怒意道:“师弟,你走吧!我和笋儿也要离开豫章城了!”

敖溟不知道刚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发起了火,而且在他眼中的鱼玄机从来都是风轻云淡,根本没见过此时的模样。当即开口问道:“为什么?”接着又是叹息一声道:“也好,这豫章城必定成为是非之地,你们去别处避一避也好!”

通晓天机的人能做的就是避灾免祸,避死延生。这个选择对鱼玄机来说是最正确不过的,而且敖溟也不希望将她们牵扯到是非中来,只是离开是由鱼玄机亲自说出来的,他听在耳中心里却总有些无名的伤痛。

笋儿远远的闻言,从云头上跳下来问道:“师父,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可是笋儿觉得这里挺好的啊,我不想离开师叔!”

只听鱼玄机赌着气道:“你要是不想跟我走,就留在这里跟着你师叔得了!”

笋儿顿时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哭诉道:“我只是说出心里话嘛,师父干嘛凶我!”

敖溟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火气,对自己撒不完还要对着笋儿撒,强忍着心中不快安慰笋儿道:“你师父也是为了你着想,豫章城确实不是个好地方,你随着师父离开这里吧,再说我们以后又不是没机会见面了!”

笋儿哽咽着抽了抽肩膀,道:“师叔,那我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呀?”

敖溟想了想道:“以前在彭蠡湖给你的那个小海螺还戴在身上吗?”

笋儿闻言从脖子上取了下来,这是第一次带她进入彭蠡湖的时候送她的,上面有个避水的符咒,可以让她在湖中自由活动。虽然后来出了彭蠡湖也用不着它了,可是她一直将这个小海螺当成饰品戴在身上。

敖溟将温暖的小海螺拿在手心,今时不同往日,道行大进香火之力丰厚的他也不像以前那样寒掺。将大把的香火之力注入其中,又是细心的在螺壳内刻画着咒纹,随着对香火之力认识的加深,他对其使用也越发的得心应手。

以香火之力无中生有的能力,一枚原本有着几分丑陋的小海螺变得晶莹剔透,精美异常。还是被那根红线穿着,敖溟亲自将它系到笋儿的脖子上,开口道:“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情况,你将法力注入海螺之中,吹上一声我就能知道你在哪里了!”

笋儿兴奋的问道:“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还能骗你不成!”说着敖溟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又是对鱼玄机道:“师姐,那我就先走了,祝你们一路顺风!”

带着些许惆怅,看着笋儿慢慢将木门合上,或许以后的豫章城中就不会再有这个玄机观了。

然而就在敖溟离开之后,从鱼玄机对面的虚空中忽然显现出一个人来,那人自华光中走出来。影影绰绰,模样看不清晰,从着装上看来是一个中年妇人,显得雍容华贵。

鱼玄机见状惊慌的跪下拜道:“见过师尊!”

敖溟不知道鱼玄机还有个师父,一直见她住在太极观中,还以为她也是许旌阳的道统传承。不过也不知道她这师父是何方神圣,就连敖溟也没察觉出一丝气息,更遑论笋儿了。

只听那妇人淡淡的道:“玄机,你的心乱了!”

“弟子,弟子——”鱼玄机本能的想要反驳一下,可是话到嘴边又闭了口。刚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以她清修多年的心性又怎么会随便动怒?更何况她本身就不是一个善于发怒的人,只是她怒的不是敖溟、不是笋儿,而是自己。要是自己道行能深一点,要是自己能对天机把握的更透彻一点,可能早就发现厉鬼城背后不寻常的地方了,更不会让敖溟前往泰山卷入这场风波。而且这场风波随着师尊的出现会愈演愈烈,究竟变成什么样谁能把控呢?

妇人也没再多言:”对于我斗姆宫的人来说,星即是性,星即是命。你的本命星斗是为天机,只要参透天命,对天机的把控远超于为师。如今天庭、地府乃至西方佛门在明里暗中动作不断,而此时此刻宫中普天星相却只有你能帮助为师做出选择,可是你现在的状态却让为师十分担忧啊!“

原来这个妇人,鱼玄机的师父竟然是周天星斗之主,五方五老之一的北极玄灵斗姆元君。此时的斗姆元君实力稍逊于几大帝君,恐怕也不会差得太远,以敖溟此时的道行没能发现什么也就不出意外了。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出现来寻找鱼玄机,这让本来就诸方混乱的局面显得更加不可捉摸,鱼玄机闻言垂下眉眼,略带歉意的说道:“是弟子对不起师尊,修行了几百年也还是道行低微,帮不上师尊什么忙!”

斗姆元君一改之前和善的态度,声色俱厉道:“若是放在平时倒也算了,只是如今关乎斗姆宫何去何从,作为天机星魂转生的你怎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是不是因为刚才进来的那个男子乱了你的心性,扰了你的修行?”

鱼玄机跪伏在地上连连解释道:“这都怪弟子修持不够,不关敖公子的事情!”

斗姆元君冷哼一声:”刚才还师姐师弟的叫着,现在怎么成公子了?话说你下界不过几百年,法术没学什么胆子涨了不少,为师什么时候恩准收他这个弟子了?“

鱼玄机也只能连连告罪,斗姆宫中地位等级森严,像她称呼斗姆元君一声师尊,而关系却相当于君臣。之所以修行了几百年也还在这个境界晃悠,其实多半是她自己有意为之,对她来说太极观中的清苦日子也要远比斗姆宫中来得好。

斗姆元君数落一通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道:“你叫他什么公子来着?敖公子?是四海龙族吗?”

鱼玄机道:“敖公子不是四海龙族,他是从长江里来的!”

斗姆元君闻言却是笑了笑,不住点头自语道:“如此说来是具备真龙血脉,同长江里的那头老龙有些关系了!”话音未落又是对着鱼玄机道:“你赶紧找个地方给我用心潜修,要是再敢偷懒就别怪为师心狠了!”

见斗姆元君的影像消失,鱼玄机这才叹息着收拾行囊,该来的还是要来,怎么可能避得开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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