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氏皱了皱眉头,孙氏垂下眼帘,掂了只滴酥泡螺儿放到嘴里慢慢咬着,却凝神听着苏氏的话,她嫁进忠勇伯府没几个月,就明明白白的看到了丈夫刘世扬对表妹李丹若的那份心思,虽说明知道不过是丈夫的空念想,可这空念想却实实在在、时时刻刻摆在眼前,他若听到她有什么事,连孩子都能置之不顾,他那间书房至今不许人进,她知道书房里有什么,她去看过无数回,无数回想一把火烧了那间书房!他醉了酒做了梦就喊若妹妹……他待她无可挑剔,可她心里却一直血肉模糊,新伤连着旧伤……
陶氏年纪最小,悄悄瞄了圈众人,端起杯子,带着笑专心品着茶,万氏眼底闪着笑意,看着苏氏惊讶道:“丹若母亲哥哥不都在任上?倒是怎么个顾法?”

“那娘家也不光是亲母亲哥哥不是,”苏氏看了眼戴氏:“李家三房,那可都是嫡嫡亲亲的娘家人,别说李家这三房,就是李家嫁出去的姑娘,那也是娘家人呢,都得顾着不是。”

“瞧你说的,若妹妹这些年从京城到江宁,再从江宁到京城,也不容易,操了多少心,费了多少……物件儿,”戴氏脸上隐隐露出丝不悦,可那费了多少银子的话到底不好直接说出口,只含糊了过去:“我们老太太说起这个就心疼,若不是我们老太爷回乡守孝,哪能让若姐儿受这份苦?”

“二太太说的极是,可不是,你们老太太、老太爷拿我们五奶奶当亲闺女疼,这谁不知道,我们五奶奶要孝敬,也不过是份心,唉哟,你看看我,说到哪儿去了,今儿这茶叶你们喝着可好?不瞒你们说,这茶叶外头可喝不着,这是李家三姑奶奶打从杭城送过来的呢,都是从茶山选的头一轮叶子,看看,我又糊涂了,别人家没有,二太太家断少不了。”苏氏盯着戴氏,见她面色微变,痛快的接着笑道:“李家的姑娘个个都是极懂事知恩图报的,我们五奶奶给李家二姑奶奶开了茶牌,到杭城做这茶叶生意发了财,李家二姑奶奶这年底的分成银子成车的往我们五奶奶府上送,唉哟……”

“我们二姑奶奶摊上那么个忘恩负义的人家,在京城睹景伤心,到杭城住着散散心,到你这儿,怎么成了这么大的事了?二姑奶奶这年礼各处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些杭城的土物儿,二奶奶今儿这是怎么了?说出这样的话来!”戴氏又惊又怒,这话就不客气了。

万氏眼底划过丝笑意,来回看着两人打岔道:“这么好的雪景,你们偏说银子,让你们这么一说,我看那雪,怎么一片银光了?”

孙氏被戴氏的话警醒过来,不敢再想自己心底的刺痛,忙笑道:“可不是,咱们看雪,苏二奶奶偏说银子,表姑奶奶从杭城送来的年礼我们府上也有,这茶叶我刚才就喝出来了,一样的味儿,还有好些泥娃娃、木娃娃,我们爷看了心酸的不行,说表姑奶奶不容易,还这么掂记我们。”

戴氏点头道:“可不是,老太太也心酸的什么似的,前儿还掂记着打发人去杭城看她呢。”说着,戴氏用帕子按住了眼角,众人忙真真假假劝着戴氏,转了话题。

苏氏正恼怒尴尬间,程老太太院里的粗使小丫头小杏进来传话,大/奶奶赵氏请她过去一趟,苏氏忙辞了众人出来。

转了个弯,小杏停下来曲膝道:“回二奶奶,是二奶奶院里的黄嬷嬷让婢子过来请二奶奶,说是苏家舅爷要见二奶奶,有极要紧的事,黄嬷嬷领了苏家舅爷现在暖香坞等二奶奶。”苏氏烦躁的皱起眉头,这趟府里请人赏雪,偏偏就没请她娘家人,人家不请,还凑上来干嘛?!

“能有什么要紧的事?!”苏氏恶声恶气道,小杏垂手躬身没有答话,苏氏吸了口气,挥手帕子道:“行了行了,你去吧,我知道了。”小杏退了两步,转身走了,苏氏站了一会儿,想了想,也不叫人,绕过假山往紧靠着外院、偏在园子一角暖香坞过去。

姜艳纷隐在假山枯藤后,看着苏氏往暖香坞方向过去了,悄悄抽身退出来,吩咐心腹婆子道:“随便寻个人跟爷说一声,好了。”婆子答应一声,急忙去了,姜艳纷警惕的左右看了看,提着裙子,从小路往暖香坞奔过去。

暖香坞里静悄悄关着门,苏氏径直上前推开门,一股浓浓的甜香扑面而来,这么个空屋子,熏这么浓的香做什么,这是什么香?一股子怪味,闻着就让人头晕,苏氏厌恶的挥了挥手,扬声叫道:“大郎呢?”

屋里还是静悄悄的并没有回应,苏氏心里的恼怒烦躁被这香一熏,更是心头火起,抬脚就往屋里冲,屋里香气烟气更浓,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那两扇门,悄无声息的从外面关上了。

苏氏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被香味熏的头晕目眩,心头警惕骤起,急忙往外退,却见两扇门紧闭,苏氏呆了呆,扶着桌子站定,用力摇了摇头,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关门了?好象没关,这门怎么……苏氏抬手扶着头,怎么回事?她这头怎么晕成这样?不对……苏氏心里一阵慌乱,可头晕目眩一阵比一阵更厉害,只晕得心头躁热、恶心欲吐,张嘴叫了几声,就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又过了一会儿,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姜艳纷用湿帕子掩着口鼻,见苏氏软瘫在地上,忙关了门进去,先将四处窗户推开,这才用力将苏氏拖到矮榻上,一边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手脚利落的帮苏氏整理衣服,理好苏氏的衣服,姜艳纷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苏氏,心念微动,伸手抽开苏氏腰间的丝绦,将外面的长衫往左右拉了拉,又将抹胸带子抽开,将抹胸拉松,露出半边胸,退后几步看了看,又上前理了理,这才飞快的退了出去,躲在暖香坞对面的假山后紧盯着前院方向。

片刻功夫,就看到何德庆醉的一步三摇,急匆匆往暖香坞过来,姜艳纷直盯着何德庆推门进了屋,脸上绽放出笑容,眼睛里闪着亮光,跳开假山,掂着脚尖,轻快如同一只鹿般飞快的往回跑了。

前院正是热闹时,一个小丫头到姜彦书身边,恭敬曲膝道:“回二爷,六姑奶奶让跟二爷说一声,六姑爷喝酒常无度,让二爷看着些,别让六姑爷喝多了。”

“知道了。”姜彦书答应一声,打发了小丫头,转头却没寻着何德庆,忙招手叫了个小厮过来问道:“何家大爷呢?”

“回二爷,刚说酒多了,要出去散一散。”小厮忙笑回道,姜彦书‘嗯’了一声,想了想,站起来叫过小厮道:“去问问何家大爷去哪儿醒酒了。”小厮答应一声,八爷姜彦英挨着姜彦书,忙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看看去。”

两人出来,小厮奔过来躬身回道:“说是往暖香坞去了。”姜彦书应了一声,和姜彦英说笑着往暖香坞过去。

暖香坞前安静无人,门关着,两人离了十来步停住,姜彦书皱着眉头看着姜彦英道:“前儿你嫂子还说家里的仆妇下人没有规矩,你看看,明知道何家大爷醉着酒,怎么连个跟过来侍候的人都没有?”

“都是新进府的,这规矩上头急不得。”姜彦英摇头笑道,两人走到门前,刚上台阶,就听到屋里一片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低叫,姜彦英抬手掩着脸,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这个六姐夫,这好色真是名不虚传,这是偷上家里的丫头了?

姜彦书一脸无奈的苦笑着正要退下去,钻进耳朵里的那片女子娇/喘让他心里一阵恐惧发麻,脸上笑容僵住,眼睛越瞪越大,突然疯了般抬脚踹开了门。

姜彦英见姜彦书脸色大变,已觉出不对,急打发跟在后面的小厮道:“退下!快退下!没有爷的吩咐,谁敢上前半步,爷一剑捅了他!”几个小厮吓得急退了几十步,姜彦英两步跳到门口,只看了一眼,就硬生生转过头,不敢再往里看。

屋里,姜彦书疯了般上前去扯正趴在苏氏身上兴奋大动的何德庆,何德庆醉了酒,已经兴奋的不知身在何处,偏苏氏跟他一样兴奋,紧紧搂着他,两人合在一处如同一体,姜彦书扯下何德庆,苏氏也跟着滚下榻,趴在何德庆身上,两人还是紧密的一体,何德庆还在努力不停……

姜彦英只觉得喉咙发干,喉咙里却都是苦水,往后退了半步,虚掩了门,跃下台阶,几步奔过去,揪住个小厮吩咐道:“快去,叫……”姜彦英顿了下吩咐道:“叫五奶奶过来,悄悄的,让她赶紧过来,就说我有急事,跟谁也别说,还有,叫了五奶奶,再去叫五爷过来,也是不准声张,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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