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冥州,永冥古道。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噗——”慕白刚含的一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真——的——好——无——聊——啊——”慕容烟将头对着窗外大喊,传来没完没了的回声,“什么时候才能到洛溪啊?坐了半个月的马车,我感觉我四肢散架、腰酸背痛、头晕脑胀,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嗷嗷嗷!”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你二姐前些日子被人挟持,就是在车里不吃不动不喝地困了大半个月才重见生天的。”慕楚缓缓地摇着折扇不咸不淡说着风凉话。

慕容凝的嘴瞬间张成了圆型,她五体投地膜拜道:“二姐!你哪是我二姐!你真乃神人也!”

“一路来我有个问题一直没想明白,想不耻下问地……唉哟!大哥你干嘛又打我!”

“是虚心请教!”

慕白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闵宗宪区区一个洛溪城的督邮,怎么会有那个本领养得起这样多的死士?”

“那些死士训练有素、武功高强,一看就是专门培养多年。且先不说一个督邮有没有能力培养死士,闵宗宪当上督邮才不过五年而已。”

“哥你的意思是,这些人并不是他的死士?”慕白恍然大悟,接下来又蹙起了眉“那……会是谁的呢?”

“我们不正是为此而来?”慕楚合上扇子,闭目养神。

三天后。洛溪城南,长冥山脉。

“我说,这山……到底有多高?”慕容烟抬头看着直插霄汉的长冥山,只觉得头晕目眩。

“青城山有多高?”慕白掂量着问她。

“大概,三百丈吧。”慕容烟比划着。

“那长冥山作为五州南部最后一道天险,最起码是三个青城山那么高。”

慕容烟觉得双腿有点发软。且不说这长冥山高不可攀,放眼望去竟然连一条明确上山的路也没有,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慕楚你、你、你要找的那个什么什么人,真的住在这座山顶?”

慕楚笃定地点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那么……他还活着吗?”慕白心直口快地问道。

慕白被慕楚赏了一记白眼,“别胡说!先生除了偶尔出去游历,从不曾离开过长冥山顶,年逾八十仍然身体康健,精神矍铄。”

爬了将近有半个时辰,三人还仍旧在近山脚的地方徘徊;爬了一个时辰,三人只前进了一百丈的高度……不用怀疑,很显然是我们的三小姐拖慢了整个队伍的前进速度,此时她正趴在青石板上气喘吁吁:“我……我真的……不行了……”

慕家两兄弟颇为无奈,于是放弃了三人同行这一显然难以完成的想法,改为慕楚继续上山拜访先生,而慕白陪着慕容烟……随便做什么都行。

这个决定一经提出立即得到了全票通过,所有人都后悔至极为什么一开始没想到这么明智的提议。

于是慕容烟继续趴在半山腰的青石板上装死,有一搭没一搭地同慕白聊天。

“哎,我说慕白,你知道慕楚要去拜访的高人是谁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张七他们这些死士到底效忠于谁吗?”

“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洛溪城闵宗宪会发现并为难我们吗?”

“不知道。”

“……我说你怎么一问三不知啊!那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哦!”

“不知道……阿欠!”慕白响亮地打了个喷嚏。

“哈哈,遭报应了吧!”慕容烟幸灾乐祸地抚掌大笑。

“阿欠!阿欠!阿欠!阿欠!”

“……呃,你怎么了?不会是得了风寒了吧吧吧?”慕容烟从石板上蹦了下来,有些紧张地问。

“你还好意思提,还不怪你老是抢被子!!!”

一提到这个慕白就头大,这二十天来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路,夜里也只窝在马车里休息,只有一床薄被,慕楚睡在中间。

可是慕容烟睡觉极其不老实,总爱将被子一卷无遗,可怜另一侧的慕白几乎夜夜都呈裸露状态。

初夏的夜晚还有些微微的寒,尤其是马车奔驰中卷起的一阵阵的冷风还是颇带着些凉意,因此饶是慕白这样好的体质, 也终于经受不住慕容烟的持续摧残,华丽丽地感冒了。

“呃……这山上的草木还是蛮旺盛的哈哈哈……”自知理亏的慕容烟心虚地揉着鼻子,突然眼前一亮,“对呀,这长冥山比青城山大那么多,一定有许多的药材!反正慕楚还有很久才回来,不如我们去采些药给你治病!”

“你行吗?”慕白狐疑地打量着前一刻还要死不活一副累瘫了样子的慕容烟。

“绝对——包在我身上!”慕容烟生龙活虎地绕着他打了好几圈转,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至了茂密的林间。

“这是麻黄,有助于发汗解肌、利水退肿的。啊啊,这里还有桂枝,可以发散风寒,行气宽中。还有荆芥、防风、羌活,啧啧,慕白你运气真好。咦,这里竟然有这一大片的紫苏?”

慕白看着蹦蹦跳跳东奔西拣的慕容烟突然停了下来,瞪大眼睛发呆,便凑过去问她怎么了。

“这里竟然会有一大片紫苏”,慕容烟蹙着眉头,蹲下身来仔细查看,“紫苏在古书中名荏,又称为桂芢,性温味辛, 是归肺、脾、胃经的好药材,有平喘止咳、发汗解肌,温通经脉,助阳化气的功效。”

“……”慕白被她说的仿佛有千万只苍蝇在耳边嗡来嗡去,头晕眼花。

慕容烟则自顾自地一边回忆着紫苏性状一边仔细比对,面色颇有些疑虑,“紫苏的茎是四棱形的,有着长长的柔毛,单叶对生,且叶片呈宽卵形,先端渐尖或尾状尖,边缘具粗锯齿,两面紫色。最主要是的,紫苏有着特异的芳香。这……应该是紫苏没错,可是怎么会有这样成片的紫苏呢?这里这样背阳,应该不适合紫苏生长才对……”

慕白见她苦苦思索着,虽然他不明白哪里有问题,可是这漫山遍野突然出现的一片紫色,确实让人有些说不出来的不舒 服。

“等等,这不是紫苏,”慕白正等的百无聊赖,慕容烟难得严肃的声音突兀响起,吓了他一大跳,“若不仔细看去,这些植物和我们常用来解表散寒理气和营的紫苏几乎是一模一样。”

“可是你看,”慕容烟摘了一颗紫苏,用力将它的茎叶碾碎,瞬间有股刺鼻的味道弥漫了出来。

“这就是你说的特殊的芳香?明明很难闻好吧!”慕白一边捂住鼻子,一边麻溜地跳开。

慕容烟却像是闻不见似的分毫不为所动,仍认真地分析着:“这种草发出的气味和紫苏的清香大相径庭,甚至有些熏鼻。”

“这些绝不是紫苏,而是非常罕见的七叶金钱草。”慕容烟十分肯定地下了结论。

慕白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七叶金钱草?这是个啥?”

“没错,七叶金钱草是一种毒药,内服或接触过多都会导致过敏,接触过七叶金钱草的人会呈红色斑疹,累及面、背、 胸部,奇痒无比。长期下去还会导致形瘦肤燥,毛发不泽等越来越严重的亏损。”

“呃……这里竟然会有一大片毒药?”慕白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她的话。

“是的,我想应该是有人种的。”慕容烟猜测道。

“啊!”慕白突然大叫一声,吓了慕容烟一大跳。

“你干嘛!”慕容烟放下手中的七叶金钱草,拍拍衣袖站了起来,不满地埋怨。

“你你你!你有毒!”慕白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她,一脸慌张。

“你有病!”慕容烟翻了他一个白眼,“我天生阳性体质,百毒不侵。又在未央宫药罐子里长大,早已百炼成精。”

“呔!妖怪!”慕白朝她比了个鬼脸。

两人打打闹闹着,一边等待慕楚回来拿定注意,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天色已经渐渐发黑,山林中不停地传来动物活动的此起彼伏的嚎叫,两人最终在山脚下等到了一脸沉重的慕楚,此时那 张薄而性感的嘴唇紧紧抿着,总是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也沉淀着复杂难辨的眸色。

“哎哎慕楚,你刚刚去拜访的高人是谁呀?”

“秘密。”

“那你现在知道张七他们这些死士到底效忠于谁吗?”

“秘密。”

“那你知道我们这次要去洛溪城闵宗宪会为难我们吗?”

“秘密。”

慕容烟气结:“你们兄弟两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个不知道!一个秘密!会不会说话!”

慕白赶忙在她发飙之前将刚刚发现毒药一事告知慕楚,成功转移了慕容烟的注意力。

听完之后的慕楚的面色更加凝重,眉头也越蹙越深,似乎有着万千的思绪在他的脑海中不停转过,像是隐隐约约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

最后他依旧平静地下了命令:“我们即刻出发去洛溪城,立刻,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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