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无夜,你怎么了?”久久的等不到姬无夜的回应,白月衣有些慌乱地抬起头来,看到姬无夜满是迷茫和纠结的神色,不由得心中一凛。

“啊……没什么,没什么。”缓过神来的姬无夜收拾起慌乱的表情,唇边的笑容有些牵强。

“是不是,那个女人和你说了什么?”

姬无夜沉默不语。

“是不是你相信了?啊?”白月衣觉得恐慌起来,不自觉地揪着他的衣服,拔高了声音。

“没有。”姬无夜抚着胸口的衣襟,有些不悦道:“月衣你这是怎么了?她也有名字,不要左一个那个女人右一个那个女人的叫。”

“呵呵,那我叫她什么?季夫人吗?”白月衣冷笑。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恶毒。”姬无夜努力地解释道。

“什么?你不是答应我绝对不会与她见面的吗?绝对不会去晚晴居的吗?”

“我没有……”姬无夜百口莫辩。

“相处?相处!呵呵!她不过仗着位高权重,让你不得不娶了她!她活活的拆散了我们,你还觉得她不坏?”

“月衣,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往日不都是很……”姬无夜皱眉疑惑道。

“姬无夜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我这样忍辱负重吗!”白月衣气急地指着姬无夜,目光中满是不满与忿恨。

“我……”姬无夜被白月衣突然间的诘问弄的有些难堪。

白月衣不设防猛地扑进他的怀里,哽咽着泪流满面:“对不起,无夜对不起,我就是怕,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怕你会爱上她,无夜,我真的好害怕……”

“乖,不哭不哭。”姬无夜拍着她的背叹了一口气,“这些天,我就刚刚来你这儿的时候,偶然遇见了她。仅此一次!我从来没有去找过她,你相信我!”

“真的?”白月衣抬起朦胧的泪眼委屈地问道。

“真的!我发誓!”姬无夜信誓旦旦。

“那……你们今晚都聊了些什么?”白月衣试探着问。

仿佛是陷入了回忆中,姬无夜微微皱眉,瞳孔中流光四溢,半晌才开口:“她对我,了如指掌。甚至,知道我讨厌栀子花……”

“你讨厌栀子花?”白月衣一愣。

“你看,连你都不知道。”姬无夜摊了摊手。

两个人都没有再接下话去,各自沉默着怀着自己的心思。

白月衣神思流转,最终斟酌好了措辞:“无夜,你知不知道世间有一种秘术师被称为“织梦者”?他们是梦中的国王,一旦你陷入梦境,那便由他们操纵你的记忆、你的生死、你的秘密。”

“你是说——”

“是的。她是这世上强大到难以企及的秘术师,她所拥有的法力定然远远超乎我们的想象。神不知鬼不觉地侵入你的梦境并获取关于你的一切,并以此来取信与你,我相信对于她来说一定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白月衣笃定地点了点头。

姬无夜沉默着没有开口。

“怎么,无夜你不信吗?”白月衣看着他的反应,微微有些慌。

“可她,为何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她的未央宫牟利喽!”白月衣想也不想便飞快接道。

“是么……”姬无夜想到了她一字一顿地说要他的爱的样子,那样认真到近乎固执的表情,让他一直不停地走神想起,并且总是没来由地心悸。

“好啦好啦,你好不容易抽空来我这里一次,能不能不要老提别的女人影响我的心情嘛!”白月衣搂着他的脖子嗲声嗲气地撒娇。

“明明是你先提的吧……”姬无夜哭笑不得。

【第四节】

皇宫,瑜景宫。

“呯——”地一声重响,二皇子楚扬气愤地将手中的琉璃茶盏砸向了朱漆的梁柱。

“未央宫欺人太甚,先前包庇慕楚不提,如今又斩断了我们私盐的生意,这明摆着是和我们作对,处处让我们难堪!”

一位衣着亮丽、雍容华贵、妆容精致的中年妇人端坐在首席,正是楚扬的生母、皇帝的宠妃辰贵妃。此时她在一旁煽风点火,惹得楚扬的怒气更甚。

“没想到慕容汐那小丫头片子一继任就整出这么大动静,如今舅舅被关在丞相府闭门思过,自降一级才堪堪将这件事情压了下去。但整个户部的主控权却易了主,被她们未央宫见缝插针安排了人手。今后我们的诸多生意和买卖,怕是都要受制于人了,唉!”楚扬无奈地叹了口气,满脸忿然。

“扬儿,你说未央宫为何会这般针对我们?难道当年的那桩事被她们发现了端倪……”辰妃有些小心翼翼地怀疑道。

“应该不会,”楚扬蹙着眉头思索着,“从未央宫现在的动作来看,主要是冲着舅舅去的,这就说明,我们暂时还很安全。”

“那她们是不是知道了慕家的事,才会这样针对你舅舅?”

“这个就很难说了。慕家二兄弟活了下来是个巨大的麻烦,我们不知道他们知道些什么,对当年的事又知道多少,留着是个巨大的祸患。更何况他们现在找了未央宫这样巨大的靠山,更是如同个定时炸弹,让我寝食难安,一定要尽快除去,越快越好。”

“可是之前派去刺杀他的人手都折了。他们现在下落不明,五州这么大,该从哪里找起呢?”辰妃担忧地问道。

“母妃不用担心,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他要是想为慕家报仇,就必然会弄出一番动静,到时候除去他就易如反掌了。”楚扬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微笑。

“儿啊,恕为娘多嘴插一句,你可知道那季卿扬是何人哪?那个慕容凝,当年闹得那样凶,非那个什么姬无夜不嫁,怎么如今倒看上一个小小的将军了?”辰妃一边云淡风轻地开口,一边老谋深算地不放过自家儿子脸上所有的表情。

楚扬的脸由忿恨到僵硬到沉痛再到无奈,一丝不落地落在了辰妃的眼里,她叹了一口气:“唉,儿啊,你跟她从来就没缘分,何必如此苦苦强求呢?”

“母妃,虽然我没查出来那个季卿扬到底有什么背景,也不知道为何她会突然间仓促下嫁于他,但是母妃,她最后一定会是儿臣的妃,将来也会是儿臣的皇后!”楚扬半跪下来,咬牙切齿的表情让他的半边脸都显得有些扭曲,目呲俱裂的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若是曾经,她还是待嫁之身,而我们与未央宫还未交恶,为娘也不忍心看你这般痛苦。可是如今,她已经嫁作人妇,而我们与未央宫也越来越背道而驰。母妃怎么能看着你这般沉沦下去呢?”

“母妃,除了她世间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再配站在我的身边,我非她不娶。”楚扬坚毅地开口,丝毫不为所动。

“楚扬!你可醒醒吧!曾经是姬无夜,如今是季卿扬,她的眼里可曾有过一刻注视过你?哪怕你陪在她身边十年已久,哪怕你为她多年不娶,哪怕你为她嫁人在瑜景宫前坐了整夜,哪怕你为她不惜与我决裂,哪怕你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的眼里、心里、生活里也从来都没有你啊!”

一席话犹如兜头一瓢冷水浇的他透心凉,他呆呆地跌坐在地,满脸的表情是多年死守的秘密被人戳穿的悲恸。

任他褪去一身骄傲,也换不来她的一个拥抱。

任他为她不惜一切,也换不来她只言片语的提及。

她的笑、永远为别人而绽放。

她的泪、永远只为别人而长流。

她已经早就扎根在他的生命,连一提及都会痛的血肉模糊;可是他之于她,不过是一个过客,一个无关痛痒的存在。

他真的很恨,可是恨也是因为爱;他见不得别人将她蹂躏摧残,可还是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

也许这就是爱情,本来就不公平,没有什么道理。

“这些儿臣都明白,可儿臣还是想要她。”

辰妃满脸不忍地盯着他,他也只是低着头毅然决然地跪着,用沉默与之对垒。

良久,辰妃才长叹了一口气,长裙曳地施施然离去。

待辰妃的背影已远去,隐在阴影里的人才走了出来,轻的连脚步声都没有。

“殿下。”来人轻咳,将楚扬从动情与心伤中拉回。

“苏公子,现下,我们该如何打算?”楚扬急忙恢复了一贯的神态,只是语调还有些不平稳。

“按兵不动。”

“哦?”

“二皇子,你以为这么多年,未央宫能屹立不倒的缘由是什么?”苏子易斜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问道。

见楚扬沉默,他继续说了下去,“自帝制建立以来,皇权与相权的矛盾便无处不在。若相权增加,则皇权消弱,此消彼长,从无断绝。可自从未央宫建立,炎朝便几乎从未出现位高权重一手遮天的丞相,为何?因为他们在还没有坐大之前,便已经不敌未央宫而消亡了,故而威胁不及皇权。”

“如此一来,未央宫岂不是一枝独大,为何能独秀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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