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便见金氏陪着一个穿着缠枝莲蓝色袄裙的女子边说边笑的走了过来,那女子身边还跟了一个小孩子,六七岁的年纪。
那女子一出现,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了那女子身上。且不说那脸是极漂亮的,十七八岁的年纪,气质也是十分端庄的。这样的女子,整个扬州城也找不出来几个。

徐其容也看愣了眼,这样出色的女子,她只见过一个,那便是她前世手帕交佳仁县主的亲嫂子。

沈雅慧的心思却不在那女子身上,直拉徐其容和沈雅茹的衣袖:“你们看那姐儿,长得多白啊,倒跟咱们家容姐儿不相上下了。只是,这晋州的打扮跟咱们扬州城实实在在不一样,你看那华小姐,都不戴珠花的。”

徐其容把视线往下挪,放到那个小孩子身上,确实是粉妆玉琢好看得很,一双乌溜溜的凤眼,怎么看怎么是个美人坯子。

只是,徐其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不对在哪里。

沈雅茹在一旁对沈雅慧道:“四妹妹,等下咱们带她玩儿去。”

沈雅慧直点头:“正好,让那些来参加赏花宴的人来看看,什么叫绝代双娇!”

徐其容满脸黑线,瞪了眼沈雅慧,什么叫绝代双娇啊!你小小年纪说这样的话,要是是个男孩子,一定会被人喊小**的好么!见沈雅慧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视线,徐其容无奈的叹了口气。

再一抬头,正看到华家那小孩子扭头向她这边望来,视线一对上,还咧嘴冲着她笑了一笑。徐其容捂了捂小心脏,那牙,可真够白的!

这边大太太叫她们三姐妹过去,给那女子介绍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三姑娘茹姐儿,四姑娘慧姐儿,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容姐儿。三位姐儿别的不说,性子倒是极好的。”然后就转头对三姐妹道,“这位是华家的华小姐,还不快来见礼!”

徐其容心下诧异,原来那位十七八岁的女子是华府的小姐,按理说,这十七八岁还没有嫁做人妇的姑娘,一般都是有什么缺陷的,这华小姐长得又貌美如花,家境又如此富贵,却在华家熬成了老姑娘,实在是奇怪!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跟沈雅茹、沈雅慧一起乖乖的见礼。

那位华小姐这才拉着自己身边那孩子对沈家人道:“在我看来,沈家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的。尤其是那个最小的,行动间可见大家闺范。这是我们家金哥儿,我长房大哥的嫡长子。金哥儿,还不快给各位太太奶奶见礼。”

那小孩子规规矩矩的行礼,沈雅慧这边却是惊呆了,难以置信的拉着徐其容的袖子说不出话来。

周围站着的太太小姐里面却不知是谁,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原来是个哥儿,长得比姐儿们都好看。就只有沈家那位表小姐能比一比了。”

徐其容心下也震惊得很,之前下人来报说华家的小姐和哥儿来了,她还以为那华家的哥儿去她二表哥沈鹤那边去了呢,没想到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孩子!

那话一出来,徐其容在那金哥儿脸上看到一丝懊恼,那位华小姐却一点都不在意,反而得意道:“咱们家就金哥儿生得最好,把家里的姑娘们都比下去了。今天到了这赏花宴,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容姐儿跟我们家金哥儿倒比了个不相上下。倒真是天生一对!”

这话一出来,众人脸上都闪过一丝怪异,男子长得太漂亮,拿去跟女子作比,是极侮辱人的,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该这样。这金哥儿既然是华家的嫡长子,怎么华家人自己都这么作践起来了?

沈家人脸色也很不好看,得亏是沈老太太跟林老太太们摸牌九去了,要是沈老太太在这里,管她是谁,先给一顿排头吃了。

徐其容被气得满脸通红,再扭头一看,那金哥儿亦是满脸怒气与无奈,一双眼睛红得跟要掉眼泪似的,却什么都没说。徐其容心里对那华小姐更是厌恶,当下抬脚向前走了一步,仰着头对华小姐说得义正辞严。

“华小姐,你这话未免有些不妥当!虽然我和贵府哥儿只有六七岁,开开玩笑没什么,但是贵府的哥儿到底是贵府以后的当家人,小时候被拿来跟女子作比,以后当家管事了如何能服众?”

这话一出来,华小姐下意识就要辩驳,徐其容却一下子沉了脸色,接着道:“就是你们华家人不在意这个,开惯了这种玩笑,华小姐也不应该在这种场合浑说。在场的都是各家的贵太太,千金小姐,你这样子说了,人家觉得是你们华府的家风如此没什么,要是传出我徐其容从小与人有首尾,可如何是好?”

这话沈家太太们说不合适,她们说了,华家人要是个小气的,只怕从此与沈家闹翻。可徐其容不一样,她小小年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人家只会觉得徐其容聪慧,华小姐一把年纪还比不上一个六岁的小孩子。

再因为一个六岁小孩子的话跟沈家闹翻,人家只会更瞧不起华家。

华小姐脸红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那金哥儿却是个极懂事的,毕恭毕敬的给徐其容道歉:“七姑姑心直口快一时乱了规矩也是有的,容姐儿小小年纪,却这般懂事,实在是让我等惭愧。今日之事是我们不对,还请容姐儿大人大量原谅我们。”

说着,就给徐其容鞠躬,小小年纪,像大人一样,一本正经长揖到底,却并不直起身来。看样子是在等徐其容说话。

徐其容瞪了眼并没表示的华小姐,再看了眼无辜的金哥儿,有些无语。

偏偏沈雅慧在旁边插话:“容姐儿,咱们就不跟他们计较了吧。”

本来说错话的是华小姐,可金哥儿那么一认错,事情就变成了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尤其是沈雅慧那么胡乱一插话,沈家太太们更不好插手了。

徐其容只好对金哥儿道:“你又没错,何来原谅之说。”

事情算是就这么揭过去了。只是华小姐在各家小姐太太心里的形象,那是一落千丈。

徐其容拉着沈雅慧和沈雅茹想跟大太太说要去玩,本来是打算在华家女眷那里打听点华裕德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么一闹,她觉得还不如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去池塘对面找二表哥帮忙呢!

谁知还没开口,那位华小姐又开口了:“容姐儿跟咱们家金哥儿果然投缘,我们大人聊天,你们小孩子跟着也怪没意思的,金哥儿便跟沈家姐姐们和容姐儿一起去玩吧!”

虽然说六七八岁的小孩子讲究不到男女大防上去,可是,谁家会把自己家的哥儿推到女孩堆里面去玩啊!

徐其容看了眼低头垂眸的金哥儿,心道,小朋友,你跟你七姑姑有仇吧?

大太太也觉得这位华小姐说话做事有些不入流,却没办法拒绝,好在,那小孩子还不错。于是转头对沈雅茹道:“你们去玩吧,茹姐儿你最大,要照应好两个妹妹和金哥儿。记得不要玩水!也不许斗嘴!”

沈雅茹满口答应了,那边沈雅慧已经大大咧咧的拉着金哥儿的袖子,一边走一边道:“那边有株腊梅花开得特别矮,咱们去剪一些插瓶子里。金哥儿,你带一些家去,插瓶放在屋子里,可香了。”

金哥儿扭头看了眼徐其容,见她没说话跟了上来,不动声色的把自己袖子从沈雅慧手里扯了出来,然后放慢步子等徐其容走到身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徐其容有些嘀笑皆非:“你又没有惹我。”

金哥儿又不说话了,低头垂眸的跟在徐其容身边走,一副乖顺的样子。徐其容看得心都化了,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可爱的小孩子呢!

想起自己的目的,徐其容正要问问金哥儿华裕德的事情,却没注意前面的一块小石头,银盏跟在她身边看到了,忙快走两步,把小石子踢到一边草丛里面去了。徐其容这才想起自己身边跟着的银盏,心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沈雅慧果然把大家带到了那株腊梅树下,到了树下,才发现没有剪刀。沈雅茹便吩咐小丫鬟去拿剪刀和竹篮来。

徐其容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支开银盏的,可惜失败了。见没机会问金哥儿华裕德的事情,又见沈雅慧跟金哥儿说起腊梅花来,徐其容便干脆放宽心,欣赏起园子里的景色来。

沈家这花园景致还真不错,比东阳侯府还要好些。徐其容看得入迷,金哥儿叫了她几声,都没有注意到,沈雅慧双手按着徐其容肩膀直摇:“容表妹,金哥儿唤你呢!”

徐其容诧异,扭头问金哥儿:“怎么了?”

金哥儿脸一红,讪讪道:“你姓什么?”

徐其容没想到金哥儿是问这个,愣了一下,沈雅慧已经抢着开口道:“容表妹是京城如意巷徐家的五姑娘呢!”

金哥儿性子有些内向,扭捏了半天,憋出一句:“我姓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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