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在县城有房产,是一栋城郊小别墅。
刘向前把儿子支开,叫过李秘书,道:“消息传出去了吗?”

李秘书点头。

刘向前哀叹一声:“奇禄太幼稚了,他斗不过黑子,就算侥幸赢了黑子,早晚也会被吴家吃得骨头都不剩,哼!吴家是怎么回事,我还不清楚吗?那个吴园也不够道行,殊不知黑子那狗曰的,早就猜到了他会从交通上打主意,分毫不差。这一点,我都佩服。看来,只能得罪吴家了,大不了让奇禄出国。”

……

离开吴家后,吴园回了宾馆给在沧江的父亲打电话,带着几分炫耀,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父亲,您放心,这一次我一定把赵七踩在脚下!梦工坊早晚是我的!”吴园道。

“你这么自信?”电话里,吴园父亲的声音带着冷笑。

“当然!”吴园叫道,带着一丝恼怒,“赵七不过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土包子而已!他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司徒龙飞,司徒长于设计却不懂经营,更不懂阴谋诡计。要想拿捏他们,非常容易!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如果你是这种态度去迎接挑战,那你现在就给老子滚回沧江来!少给老子丢人!上一次,家族和我给了你那么大的支持,你没有拿下西蜀布衣,老子这张老脸已经在家族里面丢光了!”

“父亲,这一次不一样,您放心,我一定……”

“园儿啊!我从小就教你不要轻敌,狮子搏兔尚需全力以赴,更何况,你和那个赵七比,你才是兔子,他才是狮子!你真把他当作一个啥都不懂的土包子,早晚还是要吃大亏的!”

“他连高中都只上了半年,在巴黎的时候,也全靠司徒的关系,除了装穷打感情牌,他啥都不会。我已经了解清楚了,那个赵七不懂设计,不懂生产,也不懂经营,成天游手好闲,事情都是司徒龙飞、张麻子和罗惜梦做……”

“哎——”吴父用长叹打断了吴园,颇为失望地道,“你听过共济会吧?”

“知道。咱们吴家不就……”吴园奇怪到。

“共济会的眼光从来不差,至今为止,你父亲我都还没有得到他们的勋章,可是,你口中的那个土包子,哼!他已经被共济会赠送勋章了。”

“什么?怎么可能……”

“他还在接受考验的时期,我们吴家的任务正巧就是毫不留情地挤压他,这是一个机会,咱们必须将他扼杀!否则,等他正式加入共济会,肯定会骑在我们头上!而你和我,将会成为家族的弃子!你明白了吗?”

“我,我,我明白了。”

“现在还把他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吗?”

“父亲,对不起,我错了。”

“你的计划还是不错的,我给你五百万,明天到账。记住,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电话里传来盲音,吴园才失魂落魄地挂断电话。

吴园从小就聪明过人,不仅学习成绩出类拔萃,也很早就显示出了不俗的商业天赋,所以才被吴家大家长选拔为了家族精英。家族不惜一切代价支援吴园的学业和事业,他用设计和经营手段将西蜀布衣做强做大,也不乏吴家的支持。

没能将西蜀布衣拿下,吴园自认是败在了周相城的隐忍和毒辣之下,但家族不这样认为。他们得到的信息显示,周相城最初只是要阻拦吴园拉拢司徒,所以自己联系了赵七,并许以重利让他配合,但赵七拒绝了周相城给的好处,反倒给他出谋划策,让他解决了吴园的三个“好兄弟”早早拿下了主动权。

吴家是一个对外人残忍,对自己人也冷酷的家族。凡事挑选出来的精英,若是失败,必须再次战胜敌人并拿下敌人的资产,否则,将会被放弃掉。

这才是吴园针对赵七的原因所在,不仅仅是私怨,更因为他必须洗刷自己的耻辱,重新获得家族的支持。而现在,又多了一项目的,不能让那个可恶的家伙,攀上共济会这根高枝!

……

十月十四日,一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在县城和周边小镇传开了,有个沧江市来的年轻商人,要砸钱修路了,初始资金三百万,随后还将陆续投入三五百万。据说,那个叫吴园的是个富二代,打算将黑龙县到黑山镇这六十多里的土路,全部翻修成六米宽的水泥路。

一时间,民众纷纷称赞起这个年轻富二代来。然而,只有真正懂行的人才能看出问题,三百万根本修不好这么长一段水泥路,八百万也不够,至少一千五百万才行。沿途各小镇厂矿和企业的老板们开始着急了,到时候路给砸了,没人修,怎么办?

当刘奇禄把吴园拿下修路权,并已经联系好施工队随时可以切断黑山镇交通线的消息告诉刘向前的时候,他是极其亢奋的,仿佛已经看见了赵七跪地求饶的模样。

刘向前却一点高兴的模样都没有,只冷哼了一声:“哼!光想着杀人放火金腰带?太年轻了,莫要忘了后半句——修桥铺路无尸骸!”

……

几家欢喜几家愁,而现在最愁的,非县皮衣厂的老板古卫国莫属了。

皮衣厂厂区的后面,是几栋不高的宿舍楼,厂长古卫国的家就在第一栋宿舍楼三楼。按理说,做为厂长的古卫国不至于跟普通员工一样一家人挤在宿舍楼,实际上他也曾在县里买过两套楼房,但现在都已经卖掉了,只能搬回宿舍楼。

“……喂,喂,陈大哥,你讲点良心要不要得?当年你欠高利贷被追砍的时候,是哪个把车子抵押了帮你还钱的?是老子古卫国!我要得也不多,只借五十万,你……三十万行吧?啥子?你亏本?你上个月才说你上半年赚了八百万……喂,喂……”

对方挂断了电话,古卫国拿着电话僵住,然后颓然放下,无力地骂了句三字经。

曾经两肋插刀的兄弟朋友都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恩义都打了水漂,有的连电话都不接。本来关系不错的银行突然变脸,逼着他偿还一百万贷款,否则就要动用法律手段,拿厂里的固定资产抵债。而平时古卫国善待有加的工人们,也开始闹腾,要古卫国马上支付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不然,他们就罢工并瓜分掉仓库的存货。

这就是古卫国现在面临的境况。

实际上,皮衣厂不是穷,而是缺少周转的资金。只要先渡过这个难关,再给他一个月时间,挨到深秋,皮衣就该畅销了。古卫国又早在俄罗斯拿下了一笔订单,今年是可以比前几年赚得多的。但是,变故来得太突然,让古卫国措手不及。

而背后的始作俑者,古卫国三天前才得知。

十一日,一个名叫吴园的人找到了他,说要以八十万的价格收购皮衣厂,并承担皮衣厂的所有欠下的贷款和拖欠的工资。古卫国立马回绝了,原因很简单,对方是趁火打劫。皮衣厂的贷款和拖欠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一百二十多万,看起来很困难,但皮衣厂价值至少两百万,库存还有两百多万的皮衣,也就是说皮衣厂的资产是两百八十万,对方开价一个零头,古卫国自然不卖。

然而吴园并没有罢休,离开前告诉古卫国,他的工人们会围得他下不了楼,银行也会封掉他的厂。当时,古卫国并不信,然而,这些都实现了。今天,工人们堵住了宿舍楼,古卫国下去解释了几次,被打了回来,连他老婆下楼买菜都出不去,孩子放学差点被打,还是闻讯赶来的亲戚拖走了,没敢放孩子回家。银行的孙经理今天来了三趟,最后一趟是和法院的人一起来的,带着传票,说是明日再不还款,将被封厂。

留给古卫国的时间不多了,明天十二点前拿不到一百三十万偿还贷款和发放拖欠的工资,他一定会破产,或者说被破产。

妻子坐在沙发上一个劲抹眼泪,手里还提着被工人扯烂的菜篮子:“卫国,要不,我们卖给那个吴园吧?他是吴家的人,我怕,以后我们连八十万都拿不到……”

古卫国黑着脸,烟烧到手指才疼得扔掉,怒道:“我就是一分钱都没有了,也不能让我老汉(父亲)留下的产业被人抢去!老子啥子都没有,但还有点骨气!”

妻子知道古卫国脾气犟,哀叹起来:“你说,我们平时帮了那么多人,怎么就没一个人愿意帮我们吗?”

古卫国沉默,又点了一支烟,抽完,才道:“不,还有一个电话没打。”

妻子惊奇地抬起头:“谁?”

“不认识。”古卫国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很奇怪!银行孙经理临走时,跟我握手,悄悄递给我的。”

妻子凑过来看了看,更疑惑,上面写着一个手机号码,还有一句话:只有这个人能帮你。

古卫国拿出电话,却犹豫着,没有马上拨号。

“会不会是高利贷?”妻子问。

“哈哈!在吴家的威胁下,连朋友都不肯借钱给我了,我要是能贷到高利贷,那才是天大的好事呢!只怕……又是一头喂不饱的狼啊!”古卫国笑得苍凉,却深吸一口气,拨通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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