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老夫人震惊,继而眸光含怒,隐忍的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大夫满面严肃,“喜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可以理解为流利脉。而夫人的脉搏来滑数有力,应指突跳如豆,但搏动的部位较滑脉短小,故云”如豆大,厥厥动摇“。虽然与喜脉类似,却并非喜脉…”

“你胡说。”

楼氏白着脸,色厉内荏的怒吼道:“我的喜脉乃是宫中太医,你不过一个江湖郎中,竟口出妄言是非颠倒,谁给你的胆子?”

她知道,这时候只能一口咬定自己怀孕,否则就真的没有翻身之日了。

泪水从眼眶落下,她看向长宁侯,“侯爷,妾身这一日在大理寺牢狱里受尽凄苦折磨,许是腹中胎儿受了影响,刚才又摔了一跤。或许妾身腹中的胎儿已经…”她动情的说着,眼泪流得更凶猛了,“他…他肯定是被人收买了,来构陷妾身的,老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您若是不信,可以…可以进宫请太医为妾身把脉,对,让太医为妾身把脉…”

楼氏心中暗恨,她自然知道自己没怀孕,茗太妃让自己的心腹太医给她诊脉就是打定主意没人敢怀疑太医的话。届时陷害叶轻歌将这‘孩子’流掉,之前那些罪名也能翻供。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刚一回府就落入别人设计的圈套之中,竟造成她小产的假象,打碎了她这一系列的计划。

如今只有死死咬着太医诊脉之事才能证明自己真的有孕,因为长宁侯府还没资格到进宫请太医为府中女眷诊脉的资格。就算有,那更好,茗太妃自会安排。

长宁侯原本听说她假怀孕,已是沉着一张脸,后听得她这番话,心里也起了疑惑。

那大夫听了这话却是脸色微怒,“老夫行医数十年,从未有虚言,老夫人和侯爷若是不信,大可以请其他大夫一看便知。”他一拂袖,道:“夫人主病为主惊,主痛。因为痛则阴阳不和,气为血阻,惊则气血紊乱,脉行躁动,故见动脉。并非喜脉,而且方才老夫诊脉之时发现行脉之虚无,回旋之时又有冲散。若老夫猜得不错,该是服用了延迟经期的药,此药原本对宫体也无不妥。然不知夫人为何,一剂服用过多,以至于数月经期紊乱再加之服用过度刀芎、香麻、三奈等寒热之物,故而触之脉搏隐约为喜脉,实则为虚。”

大夫振振有词,句句有理有据。

“而方才夫人之所以有小产之象,不过是这两日未曾服用药物而见红,乃自然现象。”他说到最后,眼神里闪烁着冷意,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话原本老夫不愿戳穿,但夫人本性有损却要诬赖老夫诊脉不正。老夫虽一介白身,但多年来行医虽然不说悬壶济世造福苍生,但最起码行的端做得的正,从未做过有损阴德之事。倒是夫人你,却不知为何自损宫体导致不孕,如今却假装怀孕流产诬赖他人?”

他冷笑一声,“今日若非老夫在此,不知夫人又要将这滑胎之罪落于何人之手?”

最后这句话,才是真正的诛心之问。

楼氏正被他那一长串的解说和质问惊得目瞪口呆无法反驳,听闻最后一句,更是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和长宁侯早已铁青了脸,死死的瞪着楼氏。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楼氏老早就知道自己不能怀孕,所以两个月前就开始服用药物延迟葵水,再服用那些药物造成怀孕假象。十个月后随便在外面抱养一个孩子来滥竽充数,继承侯府。而她自己,则心安理得的继续做她的侯府主母,还能独占恩宠,荣耀一生。

想起楼氏对侯府那些妾室做的事,老夫人便越想越火大。楼氏自己生不出孩子,竟还要断了侯府的后。

这妇人心思歹毒,可见一斑。

她气得上前一步,挥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楼佩英,你这个欺上瞒下悖德忘祖的毒妇,竟敢滥竽充数瞒天过海让我侯府绝后。你…”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晏大夫是我请来的,在民间素有德望。你奸计未遂却反咬他人,是指摘我刻意构陷于你吗?”

楼氏早就被老夫人那一巴掌打懵了,此刻听老夫人怒骂,更是又气又恨又委屈又愤怒,“母亲,儿媳冤枉…”

“闭嘴。”

老夫人本就恨毒了她,此刻听那母亲两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忘了你如今只是个妾,没资格叫我母亲。”她双眸里满是怒气,“来人,给我搜。”

楼氏大惊失色,丫鬟婆子们已经够开始动手搜,很快就搜出大小盒子,里面装着各种药材。大夫放在鼻息闻了闻,肯定的点头。

“这些都是香麻、三奈,断不会错。医书上也有记载,老夫人和侯爷若是不信,可以翻看医书。”

老夫人更是面目铁青,沉声喝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长宁侯走上前,目光死死的瞪着楼氏,眼底最后一丝温情慢慢消失。

“我没想到你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他语气又淡淡的悲悯失望以及深切的痛恨厌恶,“又或者,你本就是如此歹毒的妇人,这些年我竟有眼无珠被你所蒙骗。之前妙筠她们说你做的那些事,原本我还心存疑虑。如今看来,只怕你做的肮脏事还不止这些。罢了,皇上体恤你有孕才暂时放你回府休养。既然是假的,你还是回到你应呆的地方去吧。长宁侯府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楼氏脑子里一片空白,嗡嗡的作响。她清晰的看见自己夫君脸上的厌弃之色,就如同一把尖锐的刀锋,一寸寸割裂她的心脏,将她这一生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富贵荣华都打得烟消云散。

长宁侯却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楼氏陡然回神,尖声惊叫。

“不,侯爷,我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她激动之下竟从床上翻滚而下,被子掉了一地,上面清晰的染着血迹,斑斑妖娆。

老夫人额头突突的跳,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什么小产,楼氏分明是来了葵水。

“来人,把她关起来,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踏足房门半步。”

“是。”

老夫人发话,丫鬟婆子们不敢反驳,明白楼氏已是过气夫人,因此也不怜香惜玉,粗鲁的去拉楼氏。

楼氏还在哭喊,还在嘶吼。她看着周围这一群人,觉得个个都面目可憎不安好心,人人都要害她。

“你们害我,你们害我…”

双手被死死的抓住,按着肩膀躺回床上。

老夫人带着一大群人走了出去,纱帐荡起又落下,珠帘清脆作响。

她流着泪嘶喊,泪水模糊了眼角,映出门扉下模糊而纤细的身影。

是叶轻歌。

她婀娜多姿的站在门边,朝着她这个方向看过来,微微的笑。像是嘲笑她的自作聪明,又像是阴谋得逞的,自信的笑。

------题外话------

嗯,说明一下,这是个连环计,扳倒楼氏只是第一步,精彩的在后面。表急,么哒~

哦,对了,那几味药材都是胡诌的哈,莫考据莫考据,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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