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承恩走了,徽之一个人坐在那里,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宫殿是那么大,第一次感觉到这装饰精美的地方竟然冷飕飕的。柳承恩说的没错,今后不管是不是四阿哥做皇帝,都坏不过太子登基。因为别的阿哥做了皇帝,胤禩还有选择的机会,若是太子做了皇帝,他们母子谁也跑不掉。
十三阿哥病的那个晚上,徽之亲眼看见了九阿哥和太子的唇枪舌剑,亲眼看见了太子眼里看弟弟们的厌烦和对胤禩的厌恶。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就算是今后胤禩没有争夺大位的野心,也有能力自保。

“额娘,儿子给额娘请安。”八阿哥意气风发的进来,眼里闪着得意的神色,能够得到皇阿玛的信任和奖励,绝对是个值得得意的事情。胤禩觉得自己长大了,他以前不过是被皇阿玛派去做些不关痛痒的差事,现在皇阿玛竟然在千里之外交给自己这么要紧的事情。胤禩迫不及待的进来,想要和额娘分享自己的喜悦。

看着儿子得意洋洋的神色,徽之嘴角翘起,她对着胤禩伸出手去:“过来叫额娘看看,你这下可是得意了。额娘要提醒你,虽然你皇阿玛信任你,可是你也不能飘飘然。你还是个孩子,这是第一次办要紧的差事,你要小心些。不懂的事情要虚心问别人,别擅做主张。”徽之疼爱的把孩子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胤禩的后背。

母子两个享受着难得的安静,胤禩就闭着眼,嘴角带着单纯的笑容,尽情的享受着母亲的疼爱。忽然徽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怎么告了太子的?”胤禩猛地睁开眼,笑着说:“什么都瞒不住额娘,我能有什么法子不过是对着皇阿玛实话实说罢了。我担心这个事情被太子在皇阿玛跟前越描越黑,一点的小事就翻出来天大的纠葛。我索性跟着皇阿玛老实。因此在给皇阿玛请安的折子里面我只写了当初没及时上交腰牌,后来因为急事拿着腰牌擅自入宫。请皇阿玛治罪。剩下的我可没多说一句话。”

徽之明白了,八阿哥的告状信是太子亲自送到了康熙的手上。皇子们给皇帝的请安信都是先交到了太子的手上,若是胤禩或者是哪个皇子给康熙告状,那么那封信就不会出现在康熙的手上。胤禩是看准了太子的心思,故意给康熙些请罪的折子,太子一看,是胤禩犯了错,哪个腰牌矫诏,自然是快马加鞭的把这封信送到前线去了。康熙是多聪明的人,他岂能不知道京城和宫里发生的事情?

因此康熙才下了这个旨意,看样子太子是被胤禩给摆了一道。“……额娘,我也是没办法。你会生气吧。”胤禩观察着徽之脸上细微的表情。

“额娘怎么会生气呢?不过这点小机灵还是少用。看样子这个梁子是结下来了,今后你的处境怕是更难了。你年纪还小,太子是兄长,如今成亲,还监国,他碍着面子怎么也不会在人前做的太难看。你也要注意分寸,别当着人前露出来不尊敬。不管如何他都是你的兄长。你皇阿玛这么多年来一直对太子寄以厚望,他的恩宠不是一朝一夕能撼动的。”徽之意味深长的看着儿子:“小八,你可仔细想了。那天十三病了,太子是真撒手不管还是另有原因?”

“额娘,你是说四哥存心的,其实那个小太监没传话明白,我们误会了太子了?!”胤禩似乎明白了什么,惊讶的张大眼睛。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谁也没真凭实据不是。额娘告诉你这个事情就是想提醒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很多看起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未必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你慢慢长大了,以后你皇阿玛会给你很多差事,你也会接触到很多各式各样的人,额娘是叫你小事上也不能放松,细节,有的时候细节是决定一切的关键。”徽之和胤禩说着为人处世之道。

胤禩刚走,这边宜妃就来了。见着宜妃的神色放松了不少,徽之知道十一阿哥的病情稳定了。她笑着让座:“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小十一的病可好些了。”

“自然是春风把我吹来了,听说胤禩出息了,竟然能独当一面了。以后你享福的日子还有呢。十一没什么好不好,这几天稍微能吃进点东西了,可是人还是没什么精神。我真是操碎了心。这个孩子,真是生下来还债的。”宜妃深深地叹息一声,拉着徽之的手上下打量着她:“十一的病叫我争强好胜的心都灰了。这几天皇上怕是也该回来了。”

徽之听见宜妃说康熙回来的话,也长长的出口气好像卸下来身上很重的担子一样:“阿弥陀佛,可算是回来了。我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是出点幺蛾子,叫我和皇上怎么交代呢。十三阿哥病的蹊跷,他身边的人我仔细审问了几遍,就是查不出为什么生病。十三这个孩子一场大病,性子好像变了。以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正在淘气的年纪。怎么生了一场病就变的畏手畏脚,和女孩子一样了。我本想叫小九和小十带着他,谁知他连着屋子都不肯踏出一步。”徽之和宜妃说起来宫里的事情。对于十三阿哥性子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表示很无奈。

“没准是孩子长大了,小孩子生一次病长大一截,还能总像是小时候那样傻吃傻睡?宫里的孩子,都早熟。”宜妃叹息一声,话题一转:“宫里除了你眼巴巴的盼着皇上回来,还有德妃也是整天掰着指头算日子呢。皇上说等着亲征回来给四阿哥成亲。这次皇上亲率大军歼灭了噶尔丹的主力,收复了漠北,从此之后漠南漠北都归顺了。皇上自然高兴,四阿哥的婚事也算是双喜临门。眼看着四阿哥成亲了,我家的胤祺还没着落呢。”

“你就是操心的命,先是小十一,现在十一的病刚稳定点,又开始为胤祺操心了。你放心,胤祺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不会亏待好人。没准胤祺自己带回来个体面的媳妇给你。”徽之挤眉弄眼的和宜妃开玩笑。

徽之的玩笑话却叫宜妃当了真,她立刻皱起眉头:“我家胤祺可是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姑娘做福晋的。福晋的阿玛怎么也该是个二品以上的顶戴,若是家里有爵位,是名门望族就更好了。至不济也该是蒙古王公贝勒家的格格。”

“你现在想的太多了,我告诉你,你没准很快就会改了主意,只希望胤祺能找个情投意合,温柔贤淑的女孩就烧高香了。你看大福晋和太子妃,那个不是名门世家,那个不是千挑万选的?可是现在如何呢?”徽之摇摇头,忽然也开始担心起来:“小八,今后也不知道和*怎么样呢。”

“他们?!你就瞎操心了,*和小八好着呢。皇上亲征前,*拼死拼活的给小八赶针线活,她可不嫌弃你儿子的脚臭!”宜妃露出个暧昧的笑容,和徽之说起来*央求九阿哥偷出八阿哥的袜子做样子。结果胤禟偷了一只胤禩臭烘烘的袜子的事情。

“可怜*真的信了小九那个没良心的话,说什么这袜子一下水就缩了,尺寸就不准了,*那样爱干净的一个人,熏得脸都绿了,等着裁剪完扔下剪子就跑出去吐和天昏地暗的。小九这个坏蛋还在那里笑!”宜妃说着也忍不住笑起来,她忽然想起什么,眼里无限感慨的时候:“女人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动物了,动了真心,就能把自己的心肝掏出来,可惜男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薄幸的动物了。痴心女子——”宜妃叹口气不说了。

徽之知道宜妃想起来当年刚入宫曾经独宠的那段日子,想必那个时候宜妃是对康熙动了真感情的吧。至于那是康熙是不是也低宜妃动了真心,就——不得而知了。

“别想过去的事情了,日子还要过下去的。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大家心里安静,烦恼都是自己找的。”徽之伸出手拍了拍宜妃的胳膊。

没几天之后,康熙就带着大军回来了,这次出征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有抓住噶尔丹,不过重创了噶尔丹的主力,基本上解除了噶尔丹对清朝的威胁了。徽之跟着一群嫔妃穿的整整齐齐的到了乾清宫给康熙请安,到了院子里面,李德全笑呵呵的对着大家说:“皇上手头上正有事情,就不见诸位娘娘了,等着闲了再找个时间慢慢的说话。”

惠妃因为大阿哥在战场上表现不错,因此在一众嫔妃里面底气最足,她笑着说:“公务要紧,我们只在外面对上面前磕头请安就是了。”徽之她们这些有年资的嫔妃还罢了,那些新上来的答应常在就有些失落了。康熙一走就是几个月,现在皇帝可是回来了,大家都巴不得能得到亲近皇帝的机会。不过在惠妃荣妃这些大神跟前,她们也只能站在后面拧手绢了。

从乾清宫回来,青萍正站在殿门口张望着,见着徽之回来,她忙着迎接出来亲自打帘子:“这会天变了,奴婢担心娘娘身上的衣服不够厚,想着要不要叫人送衣服过去。可巧,五阿哥来给娘娘请安,就耽搁住了。”说着青萍做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的,对着里面挑挑眉。

听着青萍的声音,胤祺从里面走出来。这个时候一阵笑声从里面传来,徽之听着像是小七的声音还有个温柔的女孩子的声音,说的是很声音的汉语。徽之有些惊讶,胤祺也算是从战场上全须全尾的回来了,他不去宜妃那边跑来自己这里干什么。莫非真的是——

徽之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看着亲自给她打帘子的胤祺:“哎呦呦,巴图鲁回来了,我可是不敢当。说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你额娘现在眼巴巴的盼着你去呢。在我这里干什么?”

胤祺憨厚一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母妃这是笑话我呢,我是什么巴图鲁,不过是跟着学习罢了。在我心里母妃和我额娘是一样的。您圣明,当着聪明人我就只直说了。有件事求额娘帮我。”

听了胤祺的话,看着眼前这个娇艳的和花朵一样的女孩子,徽之恨不扇自己一嘴巴,乌鸦嘴!胤祺还真的给自己找个媳妇回来了。这个女孩子高鼻深目,肌肤白皙,一条红色的长裙,勾勒出来身体的曲线。“她是哈萨克汗的女儿叫阿塞拉,因为噶尔丹吞并她的国家,杀死了她的父亲,阿塞拉流落在民间。我在路上遇见了她,就把她救回来。”胤祺有些手足无措的对着徽之说着阿塞拉的来历。

“这些日子你把她放在自己的军帐里面?”徽之不敢置信的看着胤祺。怕是康熙早就知道了。

“不是,我是在酒泉遇见了她。那个时候她被土匪掳走在集市上发买,后来他逃出来正好遇见了我。我那个时候正去迎接粮食和辎重,我知道她是个女孩子在军营里面不方便,就托付给了甘肃粮道肃之大人。他带着阿塞拉回到兰州,把她安顿起来。我后来还陆续找到几个她的侍女,也都叫人送到兰州和她在一起。”胤祺赶紧摇手,表示自己一直恪守礼仪不越雷池一步。

“既然安顿下来,你就把她放在兰州好了。如今大军得胜,哈萨克推举了新的汗王,就是前头汗王的弟弟。他们不会扔下自己的家人不管吧。你把她送回自己的家就是了,怎么还带来了京城来?皇上可知道这件事?”徽之故意黑着脸,胤祺顿时着急起来。

“母妃,我,我喜欢阿塞拉,我想他做我的福晋。阿塞拉已经写信给她的叔叔,她也想和我在一起。”胤祺目光坚定,一改平常口齿笨拙,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的计划:“我只想求母妃先把阿塞拉安顿下来。我如今没有分府还在宫里住着,她一个姑娘家在我哪里不方便。我额娘的性子,母妃知道,我担心她一口咬定不同意做出些什么过激的举动来,那个时候就难转圜了。我的婚姻大事,我自己和皇阿玛求恩典。我只想求母妃帮着先安顿下阿塞拉。”

“可是你皇阿玛不同意你可怎么办?阿塞拉长在天上脚下,她能适应京城的生活吗?你能确定她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胤祺,婚事是什么,你要清楚!这可不是儿戏。你不要一时冲动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无辜的女孩子。”徽之严肃起来,她脑子现在有点乱,要冷静下。

“我是真心喜欢胤祺的。不仅是他救了我,更是因为我爱上了胤祺。我十六岁的时候向着天神许愿,一定要嫁给一个真正的英雄。胤祺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我不论如何都要和他在一起!不管是他的妻子还是做他的侍女,我都要和他在一起!”阿塞拉用声音的汉语和徽之表达自己的心意,最后她越说越激动,开始用掺杂着哈萨克语和的蒙语和徽之表达着内心的感情。

阿塞拉夫人眼神打动了徽之,这个地方没有谁像她这样直白的表达着自己的感情,习惯了戴着面具,口是心非的人际关系,阿塞拉就像是一道清泉。徽之从阿塞拉的身上似乎看见了很久以前的自己。

徽之有些不敢再和阿塞拉的眼睛对视了。这个姑娘毫无掩饰的信任,徽之觉得自己无法再她跟前说出任何的敷衍话。低下头,徽之无奈的叹息一声:“逸云你先带着阿塞拉去休息下,就把她安顿在小七那边。胤祺,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胤禩似乎猜到了徽之要和他说什么,胤祺看着徽之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母妃要说什么,我是皇子没错,但是我有自己的取舍。母妃,你一向最尊重我们自己的选择,我已经决定了,你不要再说了。”

晚上,徽之心情忐忑的踏进了乾清宫。身后一双有力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腰肢,康熙的声音在徽之耳边响起:“叫朕好想,这些日子你也清减了不少。”说着徽之身体一轻,她被康熙打横抱起来。

徽之伸手搂着康熙的脖子,打量着分别几个月的皇帝:“皇上黑了,也瘦了。还是快点把臣妾放下去吧。”徽之一肚子的心事,她要怎么和康熙张嘴说胤祺的事情呢。还有胤禩的事情——

“你这点分量还累不到我。怎么心不在焉的,难道是你不高兴看见朕?”康熙故意把徽之抛起来,再稳稳地接住。

“臣妾没——”徽之的话没说完,康熙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你在想怎么和朕张嘴说胤祺的事吧?还有胤禩拿着领侍卫内大臣腰牌私自叫开宫门的事情。”

徽之脸上的笑容垮了,怎么康熙什么都知道?!难道她身边有康熙的眼线?!这个认识叫徽之一身冷汗。

“别瞎想了,朕还猜不透你的心思,真是白做你男人了。你只要好好地服侍朕,朕就答应不追究胤禩的事情。至于胤祺的事情吗,也要看你的诚意了。”徽之被康熙的话气的张口结舌。脸不大,还真的当不了皇帝啊。

在阿哥所,四阿哥正盯着一脸逃避的小十三,十三被四阿哥咄咄逼人的眼神看无处遁形,几乎要崩溃了。

“四哥,你不要问了。我什么都没看见!”十三烦躁的对着四阿哥叫喊起来。

“小十三,今天晚上这里就我们两个。你不用再逃避了,说实话吧。”四阿哥步步逼近,把小十三困在了墙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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