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卡皮大约两公里的时候,已经得到通知的黄富贵带着一队人来接秦致远他们。
黄富贵带的人都是华人,人数足足有三四百人,秦致远发现了很多生面孔,于是就问黄富贵:“从哪找的这批人?”

“跟咱们一样,都是劳工,他们都是第四批,今天刚到,我听说你们要回来,就跟他们的领队商量,借了点人来接大伙。”黄富贵看着队伍中的担架脸色煞白,他要是知道那些白布中包裹的都是华人战士的尸体,估计会重新考虑跟着秦致远混的利益得失。

“跟咱们已经不一样了,咱们现在是法国外籍军团第六团,以华人为主的军团。”秦致远看着畏畏缩缩不敢上前接担架的华人劳工,心里有点摇头,这素质,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胜利消息号”上的劳工,原本在面对洋人的时候,也是缩手缩脚的。只因为有秦致远这个意外因素的加入,才在洋人面前挺直了腰杆,首先从心理上对洋人毫无畏惧,这才慢慢释放出了“恶霸”的天性。

这一批劳工显然没这么好命,他们中没有秦致远这样的人,纵然是一群狮子,也只能变成乖乖的绵羊。

“黄爷,这些爷们都是咱们汉人?”劳工队中一个满脸胡子的豹头环眼汉子凑到黄富贵身边难以置信的低声问道。

“没错,这都是咱们华人。”黄富贵肯定的回答一句,然后向秦致远介绍:“秦爷,这位是山东郓城的好汉秦浩歌,说起来,还是您的本家。”

“秦兄弟,辛苦了。”秦致远自然而然的向秦浩歌伸出手。

“啧啧……秦爷,您这,真不得了。”秦浩歌有些局促的在身上的劳工服上擦擦手,然后才很不自然的跟秦致远握手。

“看看您这身行头,呢子褂、大皮鞋、长枪短炮的……啧啧,您要是不说话,我一准觉得您就是洋大人,可不敢说您是汉人。”秦浩歌连连赞叹,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你要是愿意,一会回去给你也弄这么一身行头,说不定要是表现好,还能给你弄个军官干干。”秦致远随口承诺,显然这对于秦致远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事。

第六团想要发展壮大,华人劳工就是最好的兵源,秦致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当然,这也要看劳工本人愿不愿意,如果劳工本人不愿意加入军队,秦致远也不会强迫,毕竟加入外籍军团,虽然能拿高薪,但是也更加危险,肯定会有人不愿冒险,只愿呆在后方安安生生挣那每天5个法郎。

“真……真的?”秦浩歌表现的有点喜出望外,但是却明显听出了迟疑。

这也难怪,秦致远他们一行人,虽然身上的行头威风凛凛,但是看上去却相当凄惨,不仅担架上抬着众多伤兵,还能独立行走的也多半带伤,这充分的表明了混这身行头的危险性,按照华人一向趋吉避凶的习惯,想要加入多半是要想想的。

“什么蒸的煮的,帮忙啊,来来来,哥哥我搭把手,兄弟你歇会。”秦浩歌还在迟疑,那边已经有人上来帮忙,听这语气相当热心。

“这位是霸州的张添寿兄弟,刚才就是张兄弟出头,才叫来这么多兄弟帮忙。”黄富贵在秦致远身边轻声介绍。

张添寿嘴里嚷嚷着,上来就从一名华人战士手中一把抢过担架,然后又招呼劳工们帮忙。有人带头,劳工们顿时表现出同为华人的亲切感,纷纷上去帮忙。

“谢了兄弟。”张添寿接的是陈康健手中的担架,陈康健道了声谢,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包骆驼:“来,兄弟,抽一根。”

“吆,这可是洋烟,好东西啊。”张添寿腰里别着一根烟袋,想来也是个烟鬼,看到陈康健手中的骆驼,俩眼顿时闪闪发光,伸出两根手指,想从烟盒里抽一支出来。

“算不上好东西,就这玩意儿,管够!”陈康健相当大方,把整包骆驼塞到张添寿手里,然后从身上又摸出一包新的来。

陈康健掏烟的时候,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疑,居然带出三四个戒指来,哗啦啦散了一地。

“金……金镏子?”张添寿眼神相当好使,一看就看出戒指的质地。

“嘿嘿,洋人的,我们白天的时候最少干掉了上万德国人,这是从德国人手上撸下来的。”陈康健捡起戒指,擦都不擦一下,就这么随意装在兜里。

“那洋人就让你撸?”张添寿对陈康健顿时肃然起敬,这还是汉人么?比洋人都洋人好吧!

“死都死了,还能管得住老子撸他个金镏子?别说是死的,就算是活的,只要老子看见了,也得给老子撸下来。”陈康健面色傲然,言语间一股睥睨四方的霸气跃然而出:“这玩意儿不稀罕,你问问咱们弟兄们,那个兜里没装个三个两个的?多得很。”

陈康健刚才从地上捡起金戒指时,那种土都懒得吹一口的做派为他的话做了最好的佐证,这玩意儿,真的不稀罕。

“兄弟,你是这个!”张添寿对陈康健比划了个大拇指,不是为陈康健视黄金为粪土的脾气,而是为了陈康健视洋人为粪土的傲气。

“咳……我看兄弟你也不差,你这身板,练过吧?”陈康健看着张添寿壮硕的身材,又犯了老毛病。

“练过几天花架子,当不上什么事,比不了兄弟你。”张添寿看着陈康健稳健有力的双腿,下意识眯了眯眼睛:“兄弟腿上功夫不赖啊!”

“哇哈哈……好说,待会回到卡皮,咱们兄弟玩两手……”终于有人能比划比划了,陈康健笑得想哭。

……

就在陈康健和张添寿套近乎的时候,郑大力和胡听风他们也没闲着,香烟、罐头、巧克力什么的都是整包整盒的往外送,把一至“土豪”部队的做派演绎得活灵活现。

不多时,众人回到卡皮。法尔考带着一群印度藉劳工就在营门口等候,看到秦致远他们回来,法尔考立即上前面对秦致远立正敬礼,在表达祝贺的同时献上自己的膝盖。印度劳工们也一拥而上,从华工手中接过担架和伤员们,抬上一溜烟赶往伤兵营。

劳工们对于法尔考和印度藉劳工的殷勤颇为好奇,华人战士们对这一切就感觉理所当然。战士们的这种风轻云淡看在劳工们的眼中,就是对战士们适才所言“大杀四方”最好的注释。

随着华人越来越多,法尔考在卡皮划出了一片土地,作为华人的营地,战士们刚从前线回来,来不及安排驻地,就先返回华人营地休息。

秦浩歌和张添寿颇为热心,这会跑前跑后的指挥劳工们帮忙搭帐篷,烧热水什么的,华人战士们也不客气,就坐在一旁休息。

胖胖的大厨从厨房钻出来,手里拎着开水壶:“弟兄们,水来了……”

猛然,大厨就收了声。

战士们已经东倒西歪的睡着了,他们彼此依偎着,支撑着,就这么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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