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人无信而不举
江阴之地土地肥沃,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着。

沿路的两边种着四季树,一年四季都是长青。红绸从城门口一直缠绕到城中的月老庙,放眼望去皆是红色。

大户人家的门前还会挂着两只大红灯笼,一到夜晚,整个江阴的灯笼交相辉映成一片火红的灯海。

入夜时刻,一袭青色的衣衫一闪,便从门外进了谢公子的书房。身形之快让谢府的影卫惊叹不已:刚才那是眼花了么?

旁边的影卫摇摇头,鄙夷的:你老花眼该去治治了。

再说这书房内,已是点上了宫灯几盏,照的屋内亮如白昼。

谢耀显然早已等候多时,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的天际。

穆泽羲进来之后转身便关上了门,尽管身后根本没人,也不可能有人。

“你倒是随意,真不把自己当客人。”

谢耀转过身,悠悠的打量着穆泽羲。

穆泽羲从容自若,任由谢耀打量,只是瞟了一眼,道:“你可有当我是客人?”

谢耀反笑:“难道不是?六王夫妇均在江阴谢家做客,朝廷的报表上难道不是这样写的?”他相信,要是自己说一句当他是客,穆泽羲这种性子,绝对是拍屁股走人,绝不会回头的。

“你知道的太多了。”

穆泽羲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谢耀,似乎并不意外他会知道这些。自己所谋之事,知道的人越少成功的机会越高。但是,以谢耀的之上能够猜出来并不足为奇,相反,猜不出来才是奇怪。

“所以你打算杀人灭口吗?”

嘴里虽然这么问,但是谢耀这种人,就是笑面虎,想想他,能面带微笑的把萧晓筱迷的整天晕乎乎的躺床上跟自己打架就知道了,此人内心为黑。

穆泽羲挑眉,“不,我打算让你与我狼狈为奸。”

“看来一个安言已经无法满足你了,竟还要拖我下水。”

谢耀感慨,都怪自己识人不清,如今只能被弟媳妇坑,兄弟拐,就差再来个人把他给卖了他好数钱。

安言当年也是穆泽羲用这种变态的手段拉到自己身边的,想来,一转眼都十年了。

“一条绳上的蚂蚱还需我拖?”

穆泽羲冷哼一声,神色中满是自信。

“我说,你若是不想让嫱儿怀孕不碰她便是,自己管不住欲望,倒是让薇儿淋了一身的脏水,你果真是够无耻的。”

谢耀鄙视的看着穆泽羲,自从穆泽羲问他要那种药开始,他就知道,楚嫱怕是已经遭了毒手了。

“她终究是聪明,并未喝下去。”问谢耀要过避子药之后,穆泽羲就后悔了。不曾想,谢薇竟是自己悄悄的指派丫鬟去给楚嫱下了避子药。幸好,楚嫱的鼻子够灵敏。罢了,此事,是他糊涂了。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穆泽羲,你既对嫱儿心软,便别如此扭捏。我知你此时艰难,嫱儿此时不怀孕,才是最安全的。我只问一句,也只会问这一次。”

“你说。”

穆泽羲点点头,神色认真道。

作为穆泽羲多年的兄弟,谢耀深知穆泽羲的秉性,见穆泽羲认真起来,便也认真道:“若是你爱上嫱儿,她必定会成为你的软肋,如此,你也不后悔?”

“既是软肋,我便会好生将她藏好,不让她受到伤害。”

“好,我信你,自然也会助你。只是,你还真是发情了啊!”

向来面瘫的穆泽羲竟似有害羞的嫌疑,耳朵微红,尴尬的别开眼睛,“此事若是出了差错,只怕是平顺侯那边坐不住了。”

“啧啧,现在想起来不能出事?春宵一夜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不能出事?‘

谢耀毫不犹豫的拆台,对于穆泽羲这种行为,他是相当不耻的。

“莫让她知晓此事。”

似是怕谢耀将此事告知楚嫱,穆泽羲竟再次嘱咐。都说做贼心虚,可以往也没见他心虚过啊?果然,此人心虚,是对人不对事。

“此事,委屈了薇儿。”

守口如瓶他谢耀自然是做得到,只是,穆泽羲如此将自己摘得干净,楚嫱不向谢薇发难则以,若是真要计较,怕是谢家这屋顶又不保咯。

”也只有薇儿,才不会让她起疑。”

穆泽羲轻叹一声,有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往往都不能够那么随心所欲。他承认,自己的确是被楚嫱迷住了,并且也不想走出来。

只是楚嫱嘴里偶尔冒出来休夫的话语让他着实是生气!不过,自己想想,楚嫱也有许多娇憨之处,让人心疼。

“你不要当着我一个孤家寡人的面思春!要发春请出门右拐直走!”

谢耀登时气闷,没好气的白了穆泽羲一眼,眼中满满的鄙视。这样嘴角衔着几分笑意,脸上一片春风得意,这症状,目测是发春了。

“你确定董氏那边的药有用?”

穆泽羲最擅长的就是对这种无关紧要的话充耳不闻,想了想,决定还是将自己心中的担忧说出来,顺便光明正大的转移话题。

谢耀气节!对自己心灵打击之后再来一次能力的否定吗?于是谢公子笑的温文尔雅,“要不,你也来一副试试?”

穆泽羲脸色一沉,冷冷道:“若是此药无用,倒是可以考虑给你来一副。”

“穆泽羲,你这是在怀疑我的专业水平?”

士可杀不可辱!作为一个被认证了许多年的神医之名的谢公子对穆泽羲这番言论万分气愤!显然穆泽羲对谢耀的能力还真的是持有置疑的态度,毕竟谢公子幼年时失手过几次,给太监治病用错了药,害的太监竟有枯木逢春的迹象,吓得那太监都做好了第二次子宫的准备,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

“对于七岁的时候把泻药当做解毒丸给我吃的你,置疑一下也是应该的。”

谢耀的脸唰的一下红了,一时间竟是被噎的无语了。

有一次穆泽羲中了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这货竟然把泻药当做解毒丸给穆泽羲吃了,害的穆泽羲生生的把毒素尽数排出,然后毒也解了,在床上瘫了五六天才缓过劲儿来,差点没要了他半条命去。

不过,从这之后,穆泽羲便再也不肯碰谢耀的药了,此人有毒,此人的药,也有毒。

纵使这么多年过去,谢耀早已声名远扬了,穆泽羲心中对谢耀的印象始终停留在以往的认知中。

“我算是看出来了,穆泽羲,你今天是来找我翻旧账的,是也不是?”

穆泽羲点头,“即使时隔六年,你做过的那些糊涂事,也休想赖掉。”

赖?他堂堂谢公子,神医在世,怎么会想要赖掉?猴子搬玉米都得丢了桃子呢,更何况他不过是下错了几服药。于是谢耀谢公子笑了笑,调侃道:“那你希望我怎样?以身相许如何?”

唔,以身相许?自己吃亏了似乎,还要帮穆泽羲养老婆跟小老婆,还要助他守护江山,太累了,容易生病。

谢耀正这么想着,却不想,穆泽羲那边却是拒绝的干净利落。

“萧晓筱过于凶悍,我不打算与她为敌。”

现在谁都知道,谢耀谢公子与将军府府的萧大小姐,一见面就打架,刀光剑影,甚是凶残,所过之处如野兽来袭,百姓皆唯恐避之不及。提及萧晓筱三个字,谢耀的优雅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狰狞的模样。

“穆泽羲!”

这三个字,谢耀是咬着牙挤出来的,向来温文尔雅的谢耀公子,第一个让他破功的是男人婆萧晓筱,第二个便是穆泽羲了。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可以差评退货吗?

瞧着谢公子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穆泽羲心情大好,接着道:“你若被她所伤,我会记得为你付药费的。”

谢公子大有今天我不一巴掌打死你我不是谢耀的冲动,挽了袖子就准备动手,欺人太甚啊!

“不然,这次董氏与嫱儿的药费也一并算上?”

穆泽羲继续火上添油,别人不知道谢耀的本质,他还能不知道,这个小时候就恶劣不堪的贵公子,人前翩翩公子,人后阴招不断。不知道的道是谢公子温文尔雅,他却知道,不过是腹黑狐狸一只。

“穆泽羲,你最好别后悔!董侧妃的那服药我保证不会出问题,但是嫱儿的那副,可就不一定了。”撒网捕鱼还能有个漏网之鱼呢,更何况是这种事,穆泽羲还不让他用重了药,效果自然平平淡淡了。

”庸医。“

穆王爷相当中肯的给了一句评价,一点都不顾及他所评价的庸医此时已是神医的地位。所以,当谢耀的脸黑的融入到夜色中,穆泽羲还甚是疑惑的道:“难道不是?”

“穆泽羲,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嫱儿,今日那药,是你的手笔?”

谢耀威胁的看着穆泽羲,果然人不可貌相,穆泽羲不可斗量,无耻总得有个限度,但是此时这个限度对穆泽羲来说,简直就是无底洞。

穆泽羲淡淡的挑眉,轻飘飘的道:“人无信而不举。”

不举——

好,好你个穆泽羲,当真是恶毒!

谢公子似笑非笑咬牙切齿万分温柔状:“穆泽羲,本公子以前怎么就没觉得你这么无耻呢?嗯哼?”

穆泽羲:“恰恰相反,本王幼年时便发觉了你的愚钝。”

“你信不信我一瓶子药真的让你此生不举?”

谢公子威胁道,眼睛幽幽的冒着光,阴森森的。

穆泽羲勾唇浅笑:“贱内虽不似萧晓筱那般粗鲁,但是若是想要将你打的不举,也是不无可能的。本王府中多人的门牙曾丧命于贱内拳头之下,谢公子可想一试?”

谢公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呢喃道:“嫱儿几时变得这般凶猛?”

“谢公子若是想领教,本王会告诫贱内让他温柔些。”

温柔!温柔你个脑疲壳子!

谢耀深吸了好几口气,强压住心中腾腾的怒火,作为一个医者,他一直告诫自己,一定要心平气和,否则一个失误,手一抖在别人的药中多加了点什么断肠草就不好了。

然而此时,穆泽羲却轻易的撩拨起了他心中的怒气,不由得愤愤道:“让女人冲锋陷阵,穆泽羲你还真有脸。”

穆泽羲笑:“医者不思治病救人,反倒寻思害人不举,你也彼此彼此。”

谢耀神色渐渐平静下来,眼中似乎也多了一丝亮光,“哪里哪里,若是有可能,本公子倒是更喜欢简单粗暴点,药物皆有情,岂可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

“此话有理,药物皆有情,用者须谨慎,谢公子莫要乱吃药。”穆泽羲接上,心中的一个疙瘩顿时就在这样一场无趣的对话中解开了。幸好,幸好时隔六年,兄弟情义依旧,不曾被时间蹉跎了去。

人总是这样,患得患失,当年怒摔绿绮,六年后,谢耀再次回到京城的时候,他心中的怨气突然汇聚,宁愿闹着脾气也不愿意和解。如今,楚嫱说得对,如今他们已是成人,又何苦纠结着小孩子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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