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哟喂!~茹妃娘娘!您怎么淋雨呢在!”那太监着急将茹絮搀扶到屋檐下,再冲着一旁的楚风骂道,“你这下人怎么回事?!让茹妃娘娘淋雨!?”
“乌公公!他不是我茹园的下人,是……”茹絮看向楚风,朝他使眼色。

“我是负责守护西宫的……”楚风话还没说完,就被乌公公喝断。

“守西宫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你到这里做什么?!这里是皇上万岁钦点御建的茹园!你看看你!诶哟这园子里怎么弄成这样了!你看得什么守卫?!”乌公公环顾四周雨中的狼藉。

“乌公公,刚刚这里有几只孽畜闯入了园子,多亏了新来的楚将军,他是来帮我驱赶的,楚将军多谢了!你先退下吧!”茹絮再朝着楚风使眼色,见他犹豫着不肯离开,心中不禁有些欣喜,便没再催促楚风,而是再问向乌公公,道,“不知公公说的是何喜事?”

“喜事!喜事!皇上万岁!又翻茹妃娘娘的牌子咯!”乌公公喜笑颜开,仿佛是翻的是他的牌子似的,“这回啊!还请娘娘您同去蓬莱山那边,说是有好东西邀您一同观赏呐!!”

这话并不是她头一次听到,不过此时的茹絮却听得有些强颜欢笑,她再次看向茹园内站着的楚风。此时两人对望不语,一人在屋檐之下,另一人还在雨中站立,迟迟不肯离去。

雨水已经完全湿透了楚风全身,茹园内很快就有了积水,觉出异样的乌公公回头一瞧。

噌!~~楚风拔出佩刀,雨水顺着黑色大夏龙雀刀背的圆孔冲刷着刀刃,化作浓黑的墨汁般液体坠落到地上。

“你…你想干嘛?!”乌公公畏缩后退,指着楚风喝道,“你还不去看守西宫大门!?留在这里作何?”

“絮儿……”楚风这声唤音在雨水的覆盖下,已经听不真切,不过茹絮能从他的面部表情与口唇猜出来他在叫她,那张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的脸,让茹絮心中觉得有些生疼。

“楚将军!”茹絮大声回应道,“还不快回去?!你找的人已经死了!若是不信,日后我会帮你去传个口信!”

“啊!对!茹妃娘娘已经开恩帮你了,还不快退下去?!”乌公公猜不出大概,只是顺口应声。

“谢娘娘!”楚风迟疑了半刻,双眼已被水帘覆盖,他大声说道,“这把刀是我心爱之人所赠,名曰大夏龙雀,说来神奇,每日只要我将它抱在怀中,它就能安抚我们这些曾去边远逃亡之人,如今……楚风答谢娘娘恩惠!特来赠刀!”

嘤嘤~嘤嘤~~~!大夏龙雀**在茹园之内发出一阵划破空气的鸣音。

茹絮心中纠结,欲动又不欲动,红唇轻启却又无声而出,只是眼睁睁看着楚风摘去头顶的铜盔,转身缓缓走出茹园。

“吓死了…可吓死洒家了,这哪来的山野莽夫真是,竟也能做西宫的守卫?!洒家一定要参他一句!”乌公公拍着胸口,长喘一口气,他怕刚才楚风对他们动手,做了刀下鬼。

“乌公公,容我去准备一番……”茹絮闭目深呼一口气,说道。

“不急!不急!这次圣上说让茹妃娘娘好好准备,三日后我再来领娘娘去蓬莱仙山!”

“噢?!也好,你退下吧,我要去歇息了,这雨水来得太急太快,乌公公慢走,琴儿!送送乌公公!”茹絮话音一落,婢女琴儿立刻从后院内冲出,将乌公公送出了茹园。

茹絮行走在茹园内环成一周的木廊道内,走走停停,最后靠在一根木柱之上,发呆一般盯住园中那把大夏龙雀。

黑色刀身之下的泥地已经被墨色染黑了一圈,茹絮耳畔似乎响起一句似曾相识的刀语:

龙环大雀铭其背,利器当之翘楚,如风靡草,名冠神都,可怀远亦可柔逋。

大雨的茹园之中似乎又浮现野山河边那个赤膊上身而与她一同罚跪的人影,那个挥汗如雨总是朝她露出羞怯笑容的练功少年,那个轮廓英朗,分明曾说过要带她踏遍天涯的男子。

哐当!~随着倒下的大夏龙雀,一切幻影消失于前,茹絮这才意识到刚才不过是雨中的幻觉。

“娘娘~~乌公公送走了!”婢女琴儿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跪拜道,“不过,那个刚才进来献刀的将军…他好像……”

“怎么?他还在?”茹絮背在身后腰间的手掌紧紧攥住,有些急切。

“嗯!娘娘要我去将他唤进来么?”琴儿从入宫时起就跟随在茹絮身旁,一向通人心思,她已经觉察出来茹絮与楚风的关系不一般。

“不必了!把那刀收起来吧!我去歇息了……”茹絮挥挥手转身回去卧榻之处。

连琴儿都看出来了,那就更不能再与他联系,若不然在这看似静悄的深宫之内,会害死许多人,楚风也好,她自己也好,远在安明城的任家也好。

茹絮心思如此,一手托着下巴支在桌上,目光呆滞般盯看另一手中握着的相思红绳。

口中念念语道:灵鹿车,逍遥挂,斗酒树下弈;红尘事,情人结,悲欢又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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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阳宫]

啪!~~哗啦啦,一地的瓷器与皮革布匹被毁得稀烂,紧接着一只金杯砸向安贝尔,落到安贝尔身前之时被他捉住。

“思芙公主!停手吧!要是这时皇帝过来,可就不雅观了。”安贝尔将手中金杯置于桌上,金杯刚落定,便被晋妃手中三尺长的弯刀砸碎,连同桌子也被劈成了两半。

“这是冷宫!你以为还会有人来么!?”晋妃大声叫着,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站立不稳,女侍从索绰络见状急忙过来搀扶她。

“安!贝!尔!”晋妃一字一句,推开索绰络,将那把弯刀架在安贝尔肩膀上,再道,“我是叶赫那拉部公主!我再说一次!本公主要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杀了那个贱人!为叶赫那拉柏禄报仇!”

“我拒绝!”安贝尔一根手指抵消晋妃所有气力,将那弯刀弹开。

“国师!你太过分了!”索绰络拾起弯刀就朝着安贝尔冲来,招式凶狠,不过弯刀劈在半空被安贝尔手指夹住后不能再前进半分。

“你也陪着公主胡闹?”安贝尔再推开索绰络,来到大屋门前朝外探了探头,回身冲着索绰络吩咐道,“去看守外面,不能让人偷听!”

“……”索绰络狐疑地看了看安贝尔,还是照办,“遵!”

紧接着大屋的门窗被关上,屋内的灯火变得更加明亮,安贝尔挥挥手让晋妃坐下。

“思芙公主以为我是怕他们么?”安贝尔开口道。

“难道不是么?”

安贝尔摇摇头道:“月前入宫盗走百花图之人是仓国江湖人口中的盗圣,此人带走的百花图不过是赝品,真的图在我们手中!”

说着安贝尔从衣袍中取出一卷画册,铺开在晋妃眼前。

“原来是你拿走的?”晋妃一脸惊讶,“你拿这个图做什么?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你不知道皇帝勃然大怒么?要是被他知道了,会连累叶赫那拉部族的!”

“思芙公主听我慢慢道来,这百花图记载的是十二因缘,由无明缘行起始,直至缘生老死悲苦众生之象,若能得解此图,叶赫那拉必定重掌夫余,夺天时,取造化,就是踏平中原之虎的仓国,亦是不在话下!”安贝尔抚摸着百花图上篆刻的纹路与奇怪的蝌蚪状符号,露出一副憧憬之色,再道,

“昔日毒师慕年年未曾解开此图,故而将所有百花图散布出去,后来几乎都落入了当时纵横中原的火凰教手中,可惜教主陌代秋后来作古千秋,火凰教就此分崩,也没能将此图解开……”

“慕年年…那个杀我夫余第一勇士的刺客?这图原来是从她那里来的……”叶赫那拉思芙脑海中浮现出白衣慕年年的残像来,不解地问道,“你说什么十二因缘……那是什么?”

“此图传自慕年年,却是一位天人所作,十二因缘撰写在百花图之上,这百花图即是十二因缘,传闻可解世间万物因果,可使人脱轮回以出离,超脱六道……”安贝尔有意加重最后几字,见叶赫那拉思芙表情茫然,知其不明所以,挥挥衣袖再道,

“公主只需知道,有此图我就可助叶赫那拉一族重掌天下即可!”

“也好,只要能助我父王,助我叶赫那拉,管他什么图,那现在不是有了么?我们这就回夫余!”叶赫那拉思芙立刻站起来,显得激动。

“公主还请再忍一段时日,百花图留存于后世有十二份,兵器者有三,药理部有六,其余为武功,我们这一卷只是属于药理。”安贝尔解释道。

“这么多……哼!那去哪里弄?分明让我白欢喜一场!”叶赫那拉思芙不悦道。

“思芙公主还记得呼之吉策大王手中持有的无字天书么?”安贝尔提起往事。

“记得!那个莽汉就是拿着什么天书,赢下我们叶赫那拉的,那个……就是百花图?”晋妃问道。

“正是!他就是靠着百花图上的武功才能横行夫余而无敌手!”安贝尔答道,“算上我们手中这一卷,夫余总共已有七卷,其他的几部老朽已经知道下落,公主不必担心。”

“在哪?!那你还要多久?”叶赫那拉思芙着急道,“我昧着良心陪了那糟老头皇帝这么久,他竟把我打入冷宫!我也受够了!”

“十几年前火凰教入主中原,搜罗天下异宝,其中就有十卷百花图,后来被中原那些蝇营狗苟联合才导致灭教,当时遗失了四卷,一卷流入宫中,一卷藏于剑庄,南敖夺去一卷,最后那一卷遗失的地方就在东海。”安贝尔言语中,眉心那道朱色纹路缓缓爬出一些青黑色细纹,他意识到变化,连忙点在自己颈脖间一处穴位,将那些青黑色细纹压了回去。

“安…国师怎会知道这么多?”叶赫那拉思芙觉得不可思议,追问道。

“公主是怀疑老朽么?”安贝尔转身盯住叶赫那拉思芙,眼中狡猾之色一闪而过,语气转为呵笑谈吐,“关押在呼之吉策围城内的叶赫那拉雷钧,是你的父王,也是老朽的救命恩人,我当报恩!所以你无需怀疑!”

“安国师如何知道这么清楚?”叶赫那拉思芙觉得安贝尔答非所问,盯着他竖冠发簪之上悬垂的一枚鱼形玉坠,眼中透露出惊恐之色,恍然大悟一般叫道,

“那个坠子!我想起来了!我见过!呼之吉策那个老贼手里就有!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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