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息怒!四安自然听从大人的!”四安扫了眼那信件,又道,“不过……信上说翊羽将军这两天内就会赶到淮集,大人执意要去的话,倒不如再等两天,到时与翊羽将军一同前往,可保万无一失!”
“我等不及了!”陈远之招招手转过身去,口中念念有词道,“我陈远之膝下就这一个女儿,却不能让她安然无恙,实在愧对她娘……”

“小姐对四安也是如同亲人一般,四安亦是心中有愧……”四安随之叩首,抬头后眼中一闪,再道,“大人还记得上个月来府上的那个道士么?不仅是清幽派与他相识,四安与他也有些渊源,若请他护送大人,一定能保大人周全!”

“你是说青瑞?他倒是个厉害人,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昆仑六圣之一,”陈远之点点头,再道,“只不过,他四处云游,要上哪里去寻他?”

“无巧不成书,大人!”四安起身,将手里茶水端给陈远之,道,“青瑞圣人就在华亭!”

“噢?”陈远之回头望了眼远处那道竖直向上的青烟,摆手道,“去华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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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湿冷的天空此时罩下一层蒙蒙雨雾,任府后院最高处的十层高塔,形如春笋,最顶部的八角塔檐,每只角都吊着丈余长的彩绳,彩绳上挂着写满符文的长条纸片,且每间隔一小段便挂着一只铃铛,直至固定在塔顶下方一层檐口之上。

突地塔内传出“砰!”得一声响动,不知从几层飞出一个雕花窗棱在空中翻滚了数圈,砸落在高塔前园内一处假山翠池之中,飞溅出一人多高的水花,待水花落下,水池中那一阵波纹涟漪映出一个身影,伤七挥了挥被水打湿的衣袖。

眼光锁住高塔上其他损坏的窗扇与檐口,伤七立刻被环绕塔身的数道裂纹吸引住,那些裂纹仿佛昭示着这座高塔经受伤痕的过去,从三层塔身再往上尽是些栩栩如生的木雕,只不过由于那些裂纹,这些木雕已经分不清雕刻的是为何物。

伤七站立在塔下收回仰望的目光,伸手摸上塔下木门,手掌传来的震动,不禁让伤七皱起眉头。

就在伤七皱眉的这一同时,木门从内而外率先被撞破,从碎裂的木门内冲出一只肥厚而通体带着艳丽图案的花蜘蛛,此刻花蜘蛛背对着伤七,屁股的移动速度,竟比伤七拔剑之速还要迅疾。

这令伤七始料不及,整个脸贴着花蜘蛛的屁股被一股巨力撞飞,手中的五方单符顺势拔出,将锁抱住他的花蜘蛛一剑削断,伸手接住从裂开的花蜘蛛身体后朝他这方向冲来的一掌,与来人拼了一掌内力。

不想用上五成功力的伤七,竟落了下风,落地连着后退至假山翠池旁,才以五方单符止住颓势,再正眼一瞧,只见对面出现在他眼前之人,穿着上下极不合身的灰色衣衫,淡紫色丝带扎起的马尾上配着几只蝴蝶纹饰,正是玄九。

“喔!糟了!天呐!我的蜘蛛!”玄九见那花蜘蛛已被伤七分作两半,不禁抱着头有些懊恼,一见对面的伤七正疑惑地盯着她,玄九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将面纱重新戴起,又急忙窜回去高塔内。

伤七正疑惑,忽见六刀奴从高塔四层处,破窗而出,似乎白日见鬼一般,行动十分狼狈,直接从那塔上窜入塔后的山林,这急于逃出任府的举动,并没多少成效,因为在他身后,玄九几乎近在咫尺,两人一前一后追逐着奔入山林之内。

“六刀奴……”伤七拍拍衣衫纵身一跃,踏上高塔底层檐口,追着六刀奴而去,轻功飞踏之下,眼角的余光,刚好扫到背着小雪出塔的红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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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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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窟内的“窸窣”声,已是变得铺天盖地,更有几只绿壳尤虫率先从红霜身前的洞壁上方坠落,有了第一只领头,红霜头顶那些绿壳尤虫不一会往下落得就如同是下雨一般。

而落地后的尤虫群一同朝着红霜围了上来,红霜呆愣在原地浑身如同针刺一般,悚然之觉如同洪水倾泻,将她内心强摆出的冷静冲垮。

这时,从洞窟墙壁内突地伸出两手从后将红霜环住,眨眼间将她拖入墙壁中。

进来之后红霜才发现她并非钻进了墙壁,而是被拉到了刚才那条通道内一条从旁联通过来的甬道里,刚才在外面一直没瞧出来,是因为甬道的出口被一张粘满了枯黄树叶的黑灰色蛛网挡住,这会那人拖着红霜手臂,依旧是强行,拉着她朝这甬道深处奔去。

沿途一路点亮甬道内的油脂灯,灯火将洞窟内弄明白之后,红霜方觉稀奇,甚至差点忘了自己处境,就见那人不停地用灰白色的粉末朝洞壁撒画出一个个圆环,圆环之间相隔不远。

而那些追过来的尤虫,粘上这些灰白粉末之后,纷纷像是逃难一般后撤,可因为数量众多,最前面的尤虫虽然停住了移动,后面那一波尤虫叠上来之后,就有一部分挤过了第一道圆环,不过侥幸越过第一道圆环粉末后的尤虫很快便遇上了下一道圆环,再想要折回。

这一部分尤虫便如同被关入笼子一般,在两个圆环之间来回不停地移动,怎么也出不来,这样一来,能真正越过第三道圆环的尤虫数量并不多,更不要说对红霜施救的那人,一直连着用这些灰白粉末在洞窟内壁撒画了七八道圆环。

突觉那人松手,红霜连忙发力挣脱,顺着自己翻转身子的势头,红霜拔出匕首朝那人指去,却忽得一愣,眼前那人松散着头发,虽瞧不清面目,不过身上所穿的衣衫,却有着与红霜相同地花草纹饰。

正疑惑间,就见那人两手拨开头发,露出一张枯瘦如柴,颧骨突兀的脸面来,一张口露出一道分叉的舌头,红霜立刻听出来这人说的是羌语。

“是我……”

“足百烈……”红霜惊讶一声,口中不由得念出那名字,再连忙改口道,“足…足长老你怎会在此?”不过这话刚一问出口,红霜立刻心里有些明白了过来,足百烈应该就是老头陈所救的那个西羌人。

“红霜儿!~~,你怎么会在这里?”足百烈没有回答,却反问红霜,说话时眉宇间似乎十分痛苦,伸手做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前后两头都是尤虫的巢了,走这边……”

“我和小雪过来这边寻我娘亲……”红霜不知何故,对足百烈有股亲切感觉,想也没多想便跟在足百烈身后,亦用羌语问话,

“足长老可是在附近的药山见过一个叫陈柏寒的老人家?”红霜随之将老头陈与妙生前后发生的事大概提了一些。

足百烈听闻红霜说完后,没立刻就作回答,而是突然停顿住,从怀中拿出一张破旧的皮卷,一边塞到红霜手里,一边又猛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

红霜瞧了眼那张破旧的皮卷,尽管光线不甚明了,但依然能辨别出皮卷上刻画的是密密麻麻的一些如同蝌蚪一般的东西,红霜完全认不出来。

这会儿又见不停咳嗽的足百烈,忽地拼命按住自己腹部,足百烈的腹部不知何时支起如同一只帐篷一般的隆起之物。

直到足百烈将那鼓起之物生生按了回去,前后不过须臾之间,他的精神气力仿佛被抽空一般,靠在洞壁喘息不已,这叫一旁的红霜看得满头雾水。

“足长老!我记得没错的话,长老你是……尸毒所致么?”

红霜掀起足百烈衣袖,果然瞧见那些青黑色细纹,只不过足百烈双臂的青黑色细纹与她之前所见有些区别,从红霜见到之时起,这些细纹竟已经变化了数个不同的排布模样。

这些细纹竟像是有生命力的活物一般,红霜的手点在哪里,那些细纹便全部围到红霜手指所点触的地方。

“这祸害人的尸毒,真是可恶……”红霜目光一闪,急忙问道,“足长老!你还有雀胆么?有雀胆,就可以祛除尸毒!”

“红霜儿!~尸毒不是毒……我快不行了,长话短说,这个……”足百烈摇摇头拍了拍红霜,指了指那张破旧的皮卷,张圆了嘴巴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在此时声停,随之殒命。

“足长老!足长老?!”红霜急忙取出银针,扎进足百烈上下身的穴位,原本想要施救,却没想到,几根银针扎在足百烈腹部之时,先前足百烈费力压制的隆起之物,此时涨得浑圆,更是在足百烈的腹下扭动了起来。

“这……”红霜壮着胆子,用匕首割破足百烈衣衫,就见从衣衫破口处先后伸出七八条黑色触手,一只长满黑须的蜘蛛从足百烈腹部钻出。

露出大半身形之后,头顶十几只复眼睁开与红霜相互对视,红霜这时已从先前的惊惧转变为好奇,正当红霜举着匕首,靠近那只黑须蜘蛛之时,它突然缩回了足百烈的腹部,随之而来的是足百烈四肢躯干的抖动。

再下一秒,那只黑须蜘蛛从足百烈衣衫破口处,飞蹿出去,逃离似得爬行在甬道内。

“休想跑!”红霜喊出一声,当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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