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瑶平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小玉淑踩着凳子朝外张望。
“三姑,您怎么不出去坐呢?”柳青萝爬上炕,坐在柳瑶平身边。

“柳瑶平看到她,眼睛一亮,忍不住惊叹,“妞妞,你这衣衫是在瑞蚨祥买的吧?难道是最新样式的?”

“不是,娘用旧衣服改的。”柳青萝腼腆一笑,把功劳都推到杜氏身上。

“大嫂的手艺真是越发的好了……”

“妞妞姐,我能跟你一起出去吃饭吗?”玉淑从椅子上爬下来,蹭到柳青萝身边,奶声奶气的问。

“当然……”

“不行!”柳青萝刚说了两个字,就被柳瑶平一口打断了。

柳青萝皱了皱眉头,“三姑,为什么不给玉淑出去吃饭?”

一年到头清粥咸菜,好容易有顿好的,还不给孩子吃?

柳瑶平眼神黯淡了一下,垂下头,轻声说:“今儿是美丽的好日子,你奶和二婶说,我出去不太好,等人走了再吃……”

“有什么不好,她们也太能作了!”柳青萝一听就明白了,一定是她们嫌弃三姑被休回家,嫌她丢人,不许她出门,免得让人户人家看着觉得晦气。

柳青萝也不可能勉强她出去,便说:“她们又没说不许玉淑出去,我带她出去吃饭,行吗?”

柳瑶平看看女儿咬着手指头、脸庞消瘦、头发枯黄的可怜模样,心下一软,终于是点了头。

“玉淑妹,走,咱们出去吃饭饭。”

柳青萝牵着玉淑小手,走出去。

谁知玉淑走到门口却停住了,仰脸说:“妞妞姐,我能去看新娘子吗?”

新娘子……

订个不知会不会有结果的婚约,能不能算是新娘子呢?

柳青萝没有拒绝玉淑,笑道:“好,咱们去看新娘子……”

两人手拉手一齐来到柳美丽的屋子里,柳美丽果然待在屋里,身边还坐着两个差不多大的女孩,都是南桥村的,看来是被派来和柳美丽作伴的。

“妞妞,你咋来了?”柳美丽瞧见她俩,不高兴的撅起了嘴巴。尤其是看到青萝身上那件飘逸俏丽的衣服后,她就更加不高兴了。

她今天虽然穿着一身红色的崭新褂子裙子,但一张脸蛋有些黑,加上一脸不高兴,看着实在不像要定亲的人。

玉淑蹒跚走过去,好奇的盯着柳美丽瞧,“美丽姐姐,你是新娘子吗?”

“去去去,什么新娘子,烦人!”

柳美丽一把推开玉淑,玉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瘪瘪嘴巴,眼眶里都是眼泪,却不敢哭出来。

柳青萝忙上前拉起玉淑,怒视柳美丽,“你推她干什么!”

柳美丽白了玉淑一眼,“我嫌她烦人,不行啊?脏死了!”

“她又没靠着你,就问你一句话,你至于吗?”

“我不喜欢听!什么新娘子,鬼才愿意嫁给一个病痨鬼!”

柳美丽烦躁的跳起来,叫道,“二丫,小葫芦,你们俩把她们弄出去,烦死了烦死了!”

那两个女孩相互对视一眼,有些为难的说:“美丽姐,俺娘不许俺捣乱……”

“行了,我们自己走!”

柳青萝懒得跟这种熊孩子争辩,牵着玉淑离开这里。

她俩刚坐下不久,就听到远远的传来一阵马蹄和马车轮子的声音。

“来了,来了!”柳二叔和陈氏都激动的站起来,连声叫道。

柳老爷子和柳老太太也慌忙站起来,亲自走到门口去迎接。

声音越来越近,果然是一辆马车和六匹马。

领头的是个青衫少年,精精神神的,坐在高头大马上,并未看向柳老爷子和柳老太太,也没看柳二叔和陈氏,而是先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人。

他的视线经过一个地方的时候,就停下了,面上露出一个微笑来。

那个位置,正坐着柳青萝。

柳青萝向他眨眨眼,也笑了。

“这位五爷,您辛苦了,快到院里坐……”柳老爷子站在马下,面带恭谨之色。

柳老爷子知道五夜是林家主子身边最信任的人,虽然自己孙女将来是林府的当家夫人,但现今还是应该先讨好着他,等一切都定下来再说……

五夜跳下马,他身后的几个家丁也一起下了马,肃容站在五夜身后。丝毫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显示出极其良好的教养和规矩。

这会子大多人村人的眼神,就飘向了后面那辆马车。

里面应该就是那位林家尊贵主子吧?

五夜注意到众人的眼神,背着双手,淡道:“今天我来,是来替我们爷,和柳家的姑娘订亲的。我们爷有事,暂时不能来,请谅解。”

他嘴里虽然说着谅解,表情和语气却都是淡淡的,丝毫没有请求谅解的意思。

一听到正主还是没来,大家便有些失望。

“咳,林姑爷公务繁忙,不应该耽误了,各位请进吧……”柳二叔身为“准岳丈”,清了清嗓子,让他们进来。

在柳二叔看来,他们也就是准女婿的几个仆人罢了,压根就不需要多么客气。

这时后面马车上终于下来个白净的妇人,穿着绫罗绸缎,看着像是富贵人家的。

“哟,这位是?”陈氏的眼睛在她身上的衣服首饰扫了好几遍。

五夜淡道:“这是白妈妈,是我们府里的内院管家,带着我们爷的庚帖,来跟柳姑娘交换的。”

“哦,快请,快请……”陈氏一听说是交换庚帖的,脸上顿时乐开了花。

女子订亲,这交换庚帖是必不可少,也是很重要的一步。

交换了庚帖,就基本上是定了!

柳老爷子和柳二叔招待着五夜等人,而柳老太太和陈氏,则领着白妈妈进了柳美丽的屋里。

白妈妈看着是个随和的人,但见到柳美丽的第一眼,仍旧愣了愣。

黑黑的,干巴巴的,苦着一张脸。

这就是柳美丽给她的第一印象。

即便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衣服,也遮掩不了她浑身的烦躁气息。

“美丽,这是白妈妈,那府里的管家,快过来见礼!”柳老太太把柳美丽拽过来,又从箱子里摸出一张庚帖。

柳美丽垂着头,从嗓子眼里憋出一句“见过白妈妈”来,便不吭声了。

“呵呵,这孩子好像不怎么爱说话。”白妈妈笑了笑,伸出一只圆润白皙的手,接过庚帖,便打开边说,“这孩子的生辰啊,还是我请人算的……”

她说着忽然就顿住了,疑惑的抬起头,“这是谁的庚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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