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丸殿。”
“膝丸殿?”

一声又一声。

付丧神捂着脸, 仿佛僵住了一般, 他似乎发出了细微的呢喃声,颤抖着辩解着什么, 但太过微弱,陆乔乔根本没听见。

到底怎么了呢?

陆乔乔内心忧虑, 动作便更轻了一些。

她缓慢的抚摸着,终于,付丧神胸口上那道狭长的伤口, 迅速的收拢、愈合。恢复如初。

“胸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哦, 膝丸殿。”少女放轻了声音, 柔软的道。

“接下来, 是左臂了哦。”

这也是陆乔乔选择先治疗胸口的原因——愈合之后, 就能趁势脱掉左边的袖子了呢!

付丧神的左臂,便她最为担忧的、被业火灼烧的伤。

“膝丸殿,要脱掉您的衬衣了哦?”

布料自手肘之下,大部分已经碳化, 轻轻一碰便落下簌簌的细尘。

陆乔乔捏着衬衣的衣领,往上一提。

没扯动。

咦?

她顺着衣料的边缘, 向下看去,便看到了付丧神那紧缚的腰带。

与其说是腰带,不如说是腰封, 将青年的腰线完美展现的同时,也将衬衣下摆牢牢的系住。

上缘处有破损,显然他腰腹部也有伤口, 并且就在这条腰封之下。

“……”

怎、怎么办!

难道还要脱掉腰带吗?

陆乔乔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情。不管付丧神的本质如何,是妖怪也好,是神明也罢,他们在降临现世之后,都是拥有真实**的……男性。

也就是说,她刚才,对着一名男性的胸,上下其手。

(⊙ ⊙)……

陆乔乔慢吞吞的,收回了手,乖巧的摆放在膝盖上。

室内骤然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呼吸声。

付丧神的面容藏在阴影之中,半边衣衫敞开,胸前的伤口已经彻底愈合,只留下一道细痕。于是更显得肌理分明,线条优美。

仔细想想,刚才抚摸时的触感很棒的!软硬适中,又很温暖,比抱枕还要舒服!呀,要不要从这个角度,稍微的夸奖一下……或许就能让气氛活跃起来了?

于是少女弱弱的:“膝丸殿,您、您的身材……”

“……结束了吗?”

“噗,咳咳咳。”于是陆乔乔还未说完的话便卡在了喉中,她咳嗽着,连忙摆手,“不不,还没有!”

所以问题就又绕回来了。

陆乔乔,盯住了付丧神的腰封。

……

…………

古旧的庭院中生长着一棵巨大的树木,不知说何品种,春来时,一半生出了新芽,另一半却枯萎着。

“付丧神,你为何一直注视着那棵树?”

一只青蛙模样的妖怪,蹲在巨大的瓷器上:“你可要专心点,老朽可是逢赌必赢的。”

它的对面,歌仙兼定盘腿而坐,一方棋盘立于他们之间。

一只伞妖蹦跳着,轻盈的滑到了一旁,与一堆器物付丧神挤在一起,围观着这场赌局。

“我是雅士,不擅长赌,”歌仙兼定撑着下巴,收回了目光,“但想用棋道赢过我,就太天真了。”

“……这也是没办法嘛,你又不肯陪老朽赌酒。”

“别抱怨了,”歌仙兼定将一枚黑子放下,“我若赢了,就放了被关在仓库里的人。”

“那位大人是自愿进仓库的。”

有细小的声音,从围观的器物付丧神中传出。

“那可是、斩杀妖怪的刀,我们、我们才不敢……”

歌仙兼定略略侧目,在他的身边,挤挤挨挨的,围绕着破杯怪、扫帚精、纸灯笼……

就是这些妖怪,在他苏醒之后,告诉他一个简直不可能的事实:膝丸,源氏那家伙,被这群小妖,关进了仓库里。

他按住了眉心:“源氏那家伙……”

“如此不堪,一点也靠不住,真是……太不风雅了!”

“没、没有哦。”

小妖怪们骚动了片刻,又小声的反驳:

“当时,结界只困住了那个人类的女孩子,然后,那位大人就自动缴械了。”

“而且,”一只伞妖鼓起勇气,眨着眼睛,“您当时都晕过去了呢,被那位大人用刀鞘挑着……”

难怪他浑身隐隐作痛。

啪。

歌仙兼定落下一子:“遇到你们的时候我已经失去了意识,否则的话,绝对不会让你们将审神者关起来。”

‘审神者’这三个字,让一边的小妖怪们,纷纷颤抖了起来。

“果、果然……”

“好可怕……”

歌仙兼定捏着棋子沉默不语。

白天的时候,审神者睡过去之后,那个源氏刀,便以赶路为理由,提出与他轮流抱着少女。

虽然那家伙的一条手臂无法动弹,但仅用单臂,也能让她安稳的靠在怀中。

‘你也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吧。’

啧……

他将棋子用力的按在了棋盘上,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局。从容的吃掉了数十颗白子。

“哇啊。”

小妖怪们发出了惊叹。

“蛙先生,加油啊。”

“不能输,不然、不然就要将审神者放出来了。”

付丧神眉头微皱:“你们为何如此惧怕‘审神者’。”

恐惧到不问缘由,偷偷的利用妖类特殊的结界,先发制人的困住了她,以至于让源氏那把刀也跟着被关进了仓库里。

“这是当然的吧,付丧神,”青蛙瓷器蹦跶着,“那可是连神明也能审判的审神者,我们这样的妖怪,自然也不在话下哦。”

“老朽才觉得奇怪呢,您跟另一位付丧神大人并不一样,明明更加接近于我们,为何敢侍奉在那位大人的身边呢?”

“……我并没有侍奉她。”

“胡说,”小妖精们嚷嚷起来,“明明身上有着那位的灵力呢。”

“闻得到。”

“很厉害的灵力。”

“因此维持住了形体呢,不过,也快要流失干净啦。”

砰!

歌仙兼定猛然将手捶在石桌上。

“观棋不语,这点也不明白吗?真是太不风雅了。”

小妖怪们被他骤然的怒气吓的瑟瑟发抖,青蛙瓷器趁机落下一子:“您何必生气呢,它们说的也是实话。”

“您跟我们这些腐朽的物件一样,时间被束缚在了某一个瞬间。”

“虽然缓慢,但您的身躯……是在慢慢的腐朽吧。”

“到了极限,就会崩溃。”

它抛起了一颗筛子:“所以您体内的灵力才会不断的流失啊。”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振名为‘歌仙兼定’的刀,都已经被困在了时间的夹缝里,存留于此的躯体,只是在慢慢的‘死去’而已。

“也快了吧,”它做出了判断,“所以白天时,您才会昏过去。错过了与我们的战斗。不过也多亏如此,我们才能胜利呢。哈哈。”

“付丧神大人,”小妖怪们细细的道,“不如就此留下来吧。”

“成为我们的同伴。”

“彻底变成妖怪的话,不管是‘死’还是‘活’都没关系了。”

“正是如此,”青蛙瓷器道,“您的实力很强,变成同伴的话我们也能安心啦。”

“至于那位审神者大人,不用担心,这附近有个阴界裂缝,啊……就是您所寻找的鬼道,”它的眼睛眯了起来,“老朽可以为那位大人引路。送她离开。”

“留下来、留下来。”

器物付丧神们鼓噪起来,细小的欢呼着。

妖类的呼声之中,歌仙兼定沉默不语,月光映照着他的侧脸,却犹如蒙着一层薄纱,无法窥探他的表情。

啪。

他放下了棋子,头也未抬:“避开。”

“什么?”

青蛙瓷器反问。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刀气,骤然冲破了夜幕,以一往无前的气势,斩开了庭院中那设下了层层结界的主宅。

池塘上的曲桥蓦然断裂,小妖怪们尖叫着,被刀气卷起的风吹得四散,青蛙瓷器手中的筛子滚落在地,它‘呱’地叫了一声,蓦然缩进了瓷器里。

刀气一直撞到了庭院中那棵巨大的树上。

落英簌簌,从巨树的躯干中央,浮现出一个结界,一柄太刀悬浮其中。

刀刃自动出鞘,犹如拥有了自我的意识一般,飞向了仓库的方向,紧接着落入一只戴着黑色护甲的手中。

歌仙兼定放下棋子,小妖怪们四散奔逃,也只有他依然稳坐,神情也未曾有任何改变。

“总算是出来了啊,源氏的刀。”

一边说着,他抬起了头:“还以为你……”

说到一半,歌仙兼定,愕然的睁大了眼睛。

从烟尘中缓缓走来一人,看模样的确是那个一天到晚把‘源氏的重宝’挂在嘴边的家伙,但是!

“膝丸!”歌仙兼定蓦然起身,叫出了付丧□□字,脸上的表情惊疑不定。

“这幅样子,你……”

他还没说完,便看到另一个身影,快速的追赶了过来。

“膝丸殿。”

远远的,歌仙兼定听见了她的声音。

少女举着手:“等等,您还漏了一条束带没穿上哦。”

啪哒。

歌仙兼定感到一阵晕眩,好像脑海中绷着的某跟弦,猛然断裂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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