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直到上了许帅的车还在不停嘀咕,觉得这对父女就是事儿多。签了分校不就完事了嚒。
许帅听了几句,忍不住插话:“婶婶,多多上分校还不如上县中呢。分校就是学校圈钱的地方,什么扩招啊,自费啊,都往分校里头塞。”

许妈立刻反驳:“人家老师说了,那是好学生太多,他们收不过来才开分校的。分校也很好的。”

许多不打算继续给她妈脸,一针见血:“妈你是真觉得分校好还是觉得总算有个地方能把我塞进去了。反正我有学上了,之前种种都可以假装没发生过了。你没祸害过我,我也没资格指责你。你就彻底解脱了。”

许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断重复:“是是是,我是罪人,我是罪人,我去死了还行不行。”

许多冷笑:“别寻死觅活。一天到晚骂我爸没担当,你就有担当了?出了事只会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我们这些受害者不敢跟你计较,你就赢了。有种你跟外面的人争啊?有种你去跟你好弟弟一家人争啊?除了朝我们龇牙,你还会什么。窝里横!”

许帅在驾驶位上蜜汁尴尬,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许多再度道歉:“哥哥,对不起,麻烦你了。你就当没听见吧。”

许帅干笑:“好了,这个,是金子在哪儿都会发光的。县中也还行啊。每年都有一两个清华北大什么的。”

许妈像是找到了同盟,立刻附和:“对对对,县中蛮好的。我听人家讲,师大附中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多多你进去反而会受欺负。县中好,学风好。”

许多扭过头不再搭理她。她妈是个永远不会犯错误的人,前世今生加起来,他们三姐弟都没听到过她妈真正承认自己做错了的时候。

倘若许妈是个成功者,那么她这种死不认错说不定还能被视做性格坚毅的表现。但她显然不是。

回到家里,许爸跟许妈就谈了一件事,等许多中考结束后,两人离婚。

“你已经毁了多多,我不能再让你毁了宁宁。家里的房子存款都归你,三个孩子我来养。”

许妈哭的肝肠寸断。但这回她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引起了儿女们的厌弃。

知道离婚无可避免时,就连年纪最小的许宁都无动于衷了。跟着这个妈,谁知道她后面会做出什么奇葩事来。

李家人恶毒至斯,许妈还想把所有的罪过全推给一个弟媳妇。难怪她不认为自己是许家人。在她心中,娘家才是真正的家。她不仅这样看待自己,也这样看待别人。

许妈是想找吴芬拼命去的,只是她刚露出来这意思,就被二女儿刺回了头:“你能不能歇歇啊!现在白痴才会承认是自己动的手脚。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她做的。就是她承认是她做的又怎么样?!”

许妈没有妥协,她要抗争。她跑去县教育局找领导给个说法。

门卫不放她进去。后来有辆小车开出来,她直接冲上去拦车子。司机吓得急打方向盘,一头栽进了花坛里头。

领导下车破口大骂,被许妈缠上了讨说法。领导将责任推给了县政府。许妈又跑去县政府静坐。她得抗争,得为女儿争回公道。

县政府常年有人静坐,拆迁上访的,老国企半死不活职工发不出工资的,比比皆是。

大家听说了许妈家里的遭遇,纷纷支招。

有人建议她还是回头找教育局,把那个断子绝孙的举报者给拎出来,给他一顿好看的。有人建议她等县委书记出来直接堵书记的车,不给解决就揣着农药堵他家门口去。

派出所的警车将许妈送回家时,许妈神色萎靡。她静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拎着警棍过来了,说他们是非法集会,聚众闹事。然后一窝蜂,全散了。

许妈是新手,经验匮乏,被逮到警察局做笔录了。她颠三倒四地说自己是为女儿上学的事讨说法。刚好负责给她做笔录的民警家的女儿也正快要中考了。出于微妙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心态,没多为难许妈,直接让港镇派出所过去领人。

派出所嫌弃许妈威胁了他们全年的安全文明奖,本来是要罚款的。

刚好许宁同桌陆秋的爸爸去派出所半点儿事,他认识许妈,又给说了几句好话。许妈这才没脱了层皮,被警车送回家。

派出所是关怀许妈,免得她还要靠两条腿走路吗?怎么可能!在淳朴的乡下人眼中,无论什么原因,跟派出所警察什么的扯上关系,都不是正经人正经事。正经人会有警察找上门?

许妈下了车,整个人木呆呆的。她被吓唬的不轻,他们说要是她再闹的话,她女儿什么学也别想上了。

许宁放晚学刚回家就碰上这一出,他赶紧奔上去扶住他妈。小辅警正准备阴阳怪气地讽刺两句,被这小孩刀子一样的眼神激的一惊。

开车的司机上年纪了,阻止他破口大骂,劝了一句:“莫欺少年穷。这家人的孩子,都是个顶个的聪明用功。”

许妈被儿子扶着回了家,躺在竹床上一直掉眼泪,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嘶喊:“让我去死吧,让我去死吧。”

许宁眼泪忍不住往下落,他哭着抱住他妈妈:“妈,你别这样,你别这样。”

母子俩抱头痛哭,他俩心照不宣地选择了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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