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舅家是春节拜年的最后一站。许多第二天就要回学校上课了。你们没看错,他们整个寒假假期加起来只有十天。
许婧满脸同情地看着妹妹一脸疲惫地打着呵欠从热乎乎的被窝里头钻出去。港镇中学越来越变态了,明明他们那届还没这么夸张。

许婧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许多毫不客气地插刀:“我们老师说了,就是因为你们那届全军覆没,连一个县中都没考上。所以要对底下的学生采取严格教育。”

许婧怒了,翻了个身,埋进被窝,恶狠狠地嘲笑:“你去接受严格教育吧,我还要再睡一个小时。”

说好的姐妹爱呢?我们为啥要互相伤害。

正月初七的一大清早啊,万恶的社会啊,她居然还得五点半钟就起床。

下楼以后,许多先把电饭锅插上电,按下键,煮稀饭吃。然后刷牙洗脸梳头,镜子里头是张生无可恋的脸。呜呜呜,人家还想接着过寒假。我唯一进得去出不来的就是被子。

年前宣布开学日期时,班上一片哀嚎。有男生在底下喊,老师,来不及拜年啊,收不到红包的。班主任微笑:“你来我也给你发红包。我们这些老师不也照样没有年过。”

喊话的男生吓得立刻缩下身子埋起头,偷偷抬眼看班主任。嘴上还嘀咕了一句:“这样你可以省下很多红包啊。”

班上同学都乐不可支,班主任也被气乐了。然后,那勇敢(嘴贱)的倒霉孩子被额外布置了两篇作文,美名其曰,老师给他开小灶。

这就是华丽丽的仗势欺人,挟私报复啊。

许多到达班上时,教室里稀稀疏疏坐了四五个学生。大家一边看书背知识点,一边一个接一个打呵欠。都还沉浸在过年阶段没进入状态呢。

班主任悄悄从教室后门探进头来。许多恰好往座位上走,朝他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班主任立刻给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许多就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进了自己的座位。

神奇的是,许多一坐下来翻开书跟那本记录了化学学习心得的笔记,她就瞬间满血复活了。她心情复杂地想,自己肯定是格德斯尔摩综合症了,居然被书本虐得身心愉悦。这是个什么样的恐怖世界啊!

等早自习铃声正式打响以后,班主任才从前门施施然走进来,手指点点台下一个个的学生,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样:“你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有没有身为初三学生的自觉性啊?我早上六点半到教室,连你们班长在内,全班才五个人。”

许多:……老师,六点半天还没亮透啊!这还是正月上旬呢!

班主任还在滔滔不绝:“你们有没有想过差距是怎样一步步造成的?人家比你聪明比你成绩好,还比你努力!人家的将来不比你好,那才是没天理。”

许多:……呵呵,老师,这世上没天理的事儿海了去。这真不算啥。谁规定成绩好就得过的好啊。条条大道通罗马。总是给孩子灌输好成绩就有好未来的观念,将来走上社会处处碰壁的时候,被这种理念灌溉长大的孩子又该找谁评理去。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也没怎么讲课。基本上跟大家拜完年以后简单讲了下接下来一学期的复习思路差不多也就下课了。大家兴致都不怎么高。唯独化学课上曾老师的出现让所有人都惊喜了。

许多立刻喊:“全体起立!”

几乎是瞬间的,大家齐刷刷站的笔直,集体鞠躬致意:“老师新年快乐!老师您辛苦了!”

之前去教师办公室送收上来的寒假作业时,看到几乎所有老师都围着曾老师问长问短,许多就想到要表示一下。

从某种程度上说,老师非常容易满足,或者说人都容易满足。只要外界肯定了他(她)的付出,即使不给任何物质奖励,他(她)也会心满意足。

曾老师现在可谓孤家寡人,她全部的身心都扑在了他们这群学生身上。不论别的,单说这份心血,就值得学生们尊重。

曾老师笑着手往下压,示意大家坐下。问了几句大家春节过得怎么样啊之类的话,又回答了大家关心的她的健康问题。基本上养好了,就是不能站的时间长,所以上课时她得坐在讲台上。到时候后面的同学如果听不清声音一定要举手说。

下课以后,许多找到肖骁。然后几个班委商量了一下,要不要凑个份子给曾老师买个便携式麦克风。这玩意儿,许多给学生上课时用过,也不贵,网上买的,还不到一百块。

班委们都比较积极,主要这会儿刚过完年,大家的压岁钱还没花完呢。港镇的经济水平以全国农村的标准来看,应该排在前列。他们这代人,大部分家庭都是独生子女,所以压岁钱基本自己收着,有一定的自主支配权。

现在还没有发展到大淘宝一统江湖的时代,买耳麦得去商店。几人在镇上的小超市里头找了没发现,商量着要不要托家里大人趁拜年的机会从市里带。

赵明明看到他爸爸,赶紧打招呼。想问他爸这两天要不要跑市区,可不可以帮忙带耳麦。

赵主任一听,乐了,夸奖道:“近朱者赤,明明跟你们这些孩子在一起我就是放心。耳麦是吧,哪儿这么麻烦。刚好过年时买了一批搞文艺联欢会,正好拿几个给你们老师用。别搞特殊,光化学老师有。你们让其他老师怎么想。”

几位学生立刻道谢,跟着赵主任去了镇政府。许多唯一一次进镇政府大楼还是中考后到这里拿一个什么材料。每个人都得交二十块钱,收据上写着“团费”。

有同学哭丧着脸,我这还没入团呢,哪儿来的团费。

呵呵,这笔钱跟社会抚养费一样,天知道流向何方。

赵主任拿出七八个耳麦随便他们挑。大家比照着颜色,选了红、蓝、黑三种色调。他们没多拿,准备两个放在班上,哪个老师过来上课就自己拿着用。

许多想了想,建议还是再多拿两个吧。否则其他老师不带着跟班走,曾老师也不好用耳麦去给另外两个班上课。既然准备做好事了,索性大方一点儿。免得做了半截子反而遭人说闲话。

赵主任也催他们再拿两个,别好事没做成反而落下埋怨。

许多看着五个耳麦,心情复杂:呜呜呜,难怪她接手单位固定资产实物管理时一头包,这种一个批次购买的非易耗品以现在财政部的相关规定肯定划归入固定资产的行列了。就这么让他们拿走了。等到时候有人接手查找实物时上哪儿找东西去。

第二天,这些耳麦就上阵了。不过除了曾老师跟李老师外,其他老师自诩年纪轻,不太好意思用。

许多觉得她的老师们都太可爱了。想当初她上课时要是没有扩音器,直接打电话到教务处去要。一堂课上百号学生,她喊不动。

班主任把几位班干部都叫到了办公室,夸奖他们费心了。但是,后面的主要任务是学习,这些事情以后还是交给学校交给老师去解决。

出了办公室的门,肖骁等人都有点儿云里雾里,追着许多问:“班长,老班这是说我们做的对还是不对呢?”

许多想叹气。班主任当然欢迎麦克风。只是,他不能鼓励学生去给他们找啊。这本来是校方的责任。

经过学校传达室时,校工突然喊住了许多:“刚才邮局打电话过来说你有个包裹在邮局,他们下班之前你去取。没身份证的话带个户口本。”

许多满头黑线,这谁没事身上揣自家户口本啊。邮局上班的时候她不还得上课嚒。再说许多也想不到谁会给她寄包裹。

那个高个子的男生陈曦是答应有材料就寄给她。但一来现在还是寒假阶段,学校还没正式开课。二来就是有材料也不会收集的这么快。

她上午课一结束,赶紧蹬着自行车回家拿户口本。万一是重要的东西,她不去拿了耽搁的也是自己的事儿。

许婧跟许宁看到许多都吓了一跳,匆匆忙忙地从房间里跑出来问她怎么了。许多一说,许婧赶紧上楼给她拿户口本。省的她脱鞋换鞋的容易脚上受凉。

许多随口问许宁:“中午饭吃了没?”

许宁紧张地缩了下头,摇了摇:“没有。”

许多恨铁不成钢地指指他的脑袋,警告道:“别跟着大姐混懒啊。菜都是现成的,你们再炒个青菜什么的,煮顿饭又不费大精神。”

许宁“嘿嘿”笑:“知道了,马上就弄。我们早上吃的迟。”

许多还是不放心,再次恫吓弟弟:“我跟你说,别是懒得没吃早饭,容易得胆结石的。早饭无论如何一定要吃。”

许婧拿了户口本塞给她,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行了,你这是未老先衰,比老妈都啰嗦。”

许多收好户口本,顺着话随口问:“老妈还没回来?”昨天许妈去外公外婆家晚上就没回来。

许婧跟许宁都撇撇嘴,很是不想提的样子。许多也没多说话,她还得赶着去邮局取包裹。

邮局的工作人员都去午休了,只有一位坐在门口的保安正捧着保温桶吃饭。听了许多的来意后,他挥挥手,表示等下午上班再过来取。

许多解释说下午要上课。保安低头扒饭,不理睬她。她无语,又不好跟人吵,现在的确不是正常营业时间啊。

正纠结的时候,有人来邮局取报纸。港镇订报刊都要通过邮局,这也是邮局的一项主要业务。保安放下保温桶,过去给人取报纸。许多无奈地转头看了眼,包旭。

包旭也看到了许多,挺开心地朝她笑:“你来寄信?”

许多摇摇头,指了指手上的单子道:“取包裹,不过可能得等到下午上班才行。”

包旭立刻跟保安打招呼:“叔叔,这是我同学。成绩可好了,全年级第一。她下午还得上课呢。你能不能帮个忙,先把包裹给人家。”

保安看了许多一眼,许多立刻露出端庄娴雅的好学生招牌笑容:“叔叔,麻烦你了。”

保安嘀咕了几句,核对了户口本上的姓名跟包裹单子,然后慢腾腾地拿出钥匙开了柜子门,翻出了许多的那份包裹。

许多在这个过程中一直好想冲上去说,放下,让我来。简直就是摆拍!电影分镜头都不带这么慢的。

她拿了包裹有点儿好奇,看到单子上写的名字是陈曦时更惊讶了。心道这孩子这速度也太惊人了吧。前天才说的,今天资料就到手了。刨除路上的时间,相当于基本上他当天就把资料给寄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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