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陵位于荥扬城西北郊,是先帝的安歇之处,依山而建,极尽奢华,由南向北依次建着圣德神功碑亭、五孔桥、石像群、牌楼门、一孔桥、下马碑、井亭、神厨库、东西朝房、三路三孔桥及东西平桥、东西班房、隆恩殿、三路一孔桥、琉璃花门、二柱门、祭台五供、方城、明楼、宝城、宝顶和地宫,雕龙画凤,金碧辉煌,处处彰显了帝王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威严。
送葬的几千人跪了一地,经过一系列繁琐的程序后,已经封闭十余年的石门被缓缓地打开,太后的灵柩被送进了地宫,与她的夫婿生同衾,死同穴,相会在黄泉之下。

就在众人准备沿原路返回时,三千城防军和三百禁卫军突然发难,将太子、众位皇子以及文武百官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刃近在咫尺,仿佛随时可以砍掉他们的脑袋。而那四百个抬灵柩的仆役则将各府的王妃、夫人围了起来,引起一阵惊呼,花容失色。沐月夕很镇定地扶着徐氏,站在人群之中。

太子一怔,质问道:“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一人越众而出,不是别人,正是悦王程子悦,他穿着普通城防军的服饰,混在城防军中来到了皇陵,面对太子的质问,冷笑道:“本王奉皇上旨意,缉拿太子以及支持太子谋反的沐氏一族。”

“谋反?”太子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这个罪名,他实在无法接受,他是储君,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他有什么必要去谋反?他根本没想到引起显庆帝疑心的是沐老太爷的那句话。

“太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沐老太爷语气平静,面色森寒。这是显庆帝第二次对付沐家,上一次沐月夕大婚,显庆帝以为沐家人不会防备,派一百名死士潜入沐府,欲除掉沐家的人,却没想到沐老太爷早有防范,不但将潜入府中的一百名死士全部杀光,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近万名沐家军围攻皇宫,逼得显庆帝认错求饶。事后为了保全显庆帝的面子,特意将事情掩盖起来。

太子默然,双眸黯淡无光。

“悦王明鉴,下官与太子和沐家都没有关系,下官没有参与谋反。”不知道是那位大臣突然喊道。一人出声,百人呼应,众皇子和文武百官在陵墓前吵吵嚷嚷,竭力地想要和太子、沐家撇清关系。

“闭嘴!”程子悦一声冷喝,吵闹声消失,陵墓前只听到女子压抑的哭泣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夫人们。

“你们是否谋反,不由本王评定,一切都交由皇上圣裁。”程子悦微眯起双眼,寒光闪动,“胆敢反抗,一律格杀勿论。”

“皇上冤枉沐家和太子谋反,意在除掉沐家和太子,如此昏君,沐家不屑听他旨意,更不会愚蠢的束手就擒,任人宰割。”沐老太爷冷哼一声道。

“既然如此,就休怪本王不念旧情。”程子悦挥动手中的宝剑,下达命令,“动手。”

淳于容足尖一点,飞身掠起,在半空中抽出了缠在腰间的软剑,“唰唰唰”挥出三剑,凌空刺伤三名城防军。

“好小子!”沐老太爷高声赞道。说话间,双手同时使出擒拿手,空手夺白刃,双刀在手,威风凛凛,重现二十年前上阵杀敌的豪迈之气。

沐晚谦抿嘴长啸,隐身暗处的十几名暗卫显身相护,肃穆的陵墓前一片刀光剑影。沐晚谨从怀里摸出信烟,点燃,用力抛到空中,“嘭”的一声,信烟在半空中炸开,红色的烟雾久久不散。

那些胆小怕事的文武百官们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得抱头鼠窜,娇滴滴的贵妇们更是仓惶奔走,失声惊叫。场面混乱到了极点,刀剑无眼,难免波及到一些无辜的人,血肉横飞,悲泣哀号。

城防军和禁卫军人数虽多,但是沐家的人毫不畏惧,夺来城防军手中的兵器,挥刀迎上。霍家三父子也相继出手,沐霍两家结亲已久,唇齿相依,霍家的人不可能袖手旁观。

程子悦一直没有出手,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被几个暗卫护在身后的沐月夕和徐氏。一向养尊处优的徐氏脸色煞白,全靠沐月夕扶持才没有瘫软在地。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至近,来得是沐家的铁骑军,领兵之人正是沐毓正、沐毓齐兄弟,他们身披铠甲,手持利刃。

“不愧是百年世家,果然防范严密。”程子悦低声自语。

铁骑军的到来,让沐家实力大增,城防军、禁卫军且战且退,已经丧失斗志。沐老太爷趁机高声喊道:“沐家军不斩降兵。”

虽然已经二十年不曾打仗,但沐家军的威名犹在,曾有人言道:摅山易,摅沐家军难。城防军、禁卫军早就胆怯,现听沐老太爷这么一喊,保命要紧,有几人立刻抛下手中的兵器,蹲在地上投降。有人领头,自有人跟随,只听到兵器坠地的声音不时响起,投降的人越来越多。

“全是些无胆鼠类。”程子悦冷笑,眸中精光闪过,脚尖一点,施展轻功,从众人头上掠过,直奔沐月夕而去。

“夕儿小心!”距离太远,众人救援不及,大声疾呼,希望沐月夕能够防范。可是沐月夕不会武功,就算他们提前预警,她也避不开,刚刚推开徐氏,一把寒气逼人的匕首已然狠狠抵在她的脖颈处。

“小夕儿,好久不见。”程子悦在沐月夕耳边低声道。

沐月夕不屑地冷哼一声。

“程子悦,你想怎么样?”淳于容眼中满是焦灼隐忍之色,担忧地看着被程子悦挟持在手的沐月夕。

“牵一匹快马过来,等我安全了,我自然会放了她。”程子悦手中的匕首动了动,沐月夕的头被迫向后仰,“否则的话,我就玉石俱焚,现在就割破她的咽喉。”

沐老太爷微眯起双眸,吩咐身边的铁骑兵,“去牵匹快马过来。”

铁骑兵将马匹牵了过来。

沐老太爷道:“悦王,马已牵来了,希望你信守诺言放了我的孙女。”

“沐老爷子讲信用,我程子悦必然言出必行,现在就请你吩咐这些铁骑们全部向后退开十步。”程子悦提出第二个条件。

沐老爷沉声道:“铁骑军听令,向后退十步。”

铁骑军整齐划一地向后退了十步。

“很好。”程子悦唇角轻扬,伸手一把勒住沐月夕的腰翻身上马,“沐老爷子,只要我平安无事的抵达十里之外的十里屯,我就会放人!

程子悦挟持着沐月夕扬长而去,淳于容和沐毓正兄弟带着五十名铁骑卫追赶了过去。沐老太爷和沐晚谦等人则留下来处理余下的事情。可一不可再,显庆帝出手再次失败,注定要失去他所拥有的权力。

程子悦带着沐月夕骑马来到了十里屯,那里停着一辆青油马车,马车边站着两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两人见程子悦过来,迎上来行礼道:“公子。”

程子悦翻身下马后,把沐月夕从马上抱了下来。一个大汉翻身上马,继续朝前跑去。程子悦拖着她的手臂,往马车走去。

沐月夕一惊,挣扎道:“程子悦,你要带我去哪里?你不讲信用,你答应我爷爷,到了十里屯就放人的。”

“只有君子才一诺千金,小人是不用讲信用的,而我就是一个十足的小人。”程子悦抱起沐月夕,将她抱上了车。另一个大汉充当车夫,马车岔到另一条小径上去了。

这个男人真是个无耻之徒,沐月夕气得小脸扭曲变形,咬牙问道:“程子悦,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要娶你为妻。”程子悦从抽屉拿出易容用品,对镜开始易容。

“我没打算改嫁。”

“小夕儿,你已经落在我手上,你没有选择。”

沐月夕冷笑,摸了摸护身匕首,故意换话题转移程子悦的注意力,“你为什么要帮皇上对付沐家?”

“小夕儿,你刚刚看到了,我并没有出手对付沐家,我只是为了送我祖母的遗骸进皇陵,才帮他传传旨意,要不然,以我的武功,我要杀你爷爷和父亲,易如反掌。”

“灵柩里的人是你祖母,不是太后?”沐月夕惊讶地问道。

“皇帝佬儿是不会让太后进皇陵的。”程子悦已经由一个妖孽男人变成了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男子。

“那太后的遗体呢?”

“不知道。或许被皇帝丢到那个乱葬岗去了。”程子悦凑到沐月夕面前。

沐月夕知道他要帮她易容,拨出护身匕首,用刀尖对着自己的胸口,“程子悦,放我下车,否则你得到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程子悦皱眉,“你宁愿死都不愿跟我在一起?”

“是。”沐月夕直视他,眸中是不容忽视的决绝,锋利的匕首已经刺破她的外衣。

“我在海外有一座海岛,我是那里的岛主,你将会是那里的岛主夫人,岛上鸟语花香,你一定会喜欢的。”程子悦柔声道。

“和你在一起,纵是那里美得象天堂,也如同地狱一般让我厌恶。”沐月夕冷冷地道。

程子悦微眯双眼,眸中闪着危险的寒光,“你若敢死了,我就把淳于容杀了。”

“如此更好,我就不用在奈何桥上等他等太久。”

程子悦没想到威胁不管用,“你……”

“程子悦,以你的容貌和财富,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你何必苦苦纠缠我这个平凡的小女人。”沐月夕真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地方让程子悦着迷,就算她已出嫁,他还不肯罢手?

“程子悦,你想过没有,你把我带走,我家和淳于容是绝不会就此罢休,他们一定会来找我,你就不可能得到安宁的,更没办法在海岛上称王称霸,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程子悦眸中神色变幻不定,良久,恢复了平静,“停车。”

大汉依言停下了车。

“你,下车。”程子悦掀开车帘,“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沐月夕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从车上爬了下去。

马车扬长而去,沐月夕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阴沉沉的天飘起了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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