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夫人优雅地喝着茶,没有交谈,屋内安静的仿佛可以听到熏香燃烧的声音。沐月夕迟迟未至,沐月盈不知情况究竟如何,心中忐忑不安,游离的目光不时看向沐老夫人她们,想从她们脸上看出端倪来,可是三人的表情平静如常,丝毫不见异样,看不出任何事情来,只得耐着性子等着。
等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沐晚谦和沐月夕才出现。除沐老夫人坐着没动,其他三人都站了起来,等沐晚谦行礼坐下,三人才重新坐下。

沐老夫人脸色一沉,“夕儿,跪下。”

沐月盈眸中闪过一抹喜色,看来事情成功了。高高在上的沐月夕,终于成为了地下之泥,低头竭力掩去一脸开心的笑容。

“夕儿,你可知错?”沐老夫人肃颜问道。

“夕儿知错,请奶奶责罚。”前因后果,沐月夕都已知晓,自然是乖乖认错。

“知错就要改,以后做事切不可象今日这般轻率,须知这世间人心叵测,你要小心提防你身边那些包藏祸心的人,不要让她们有可乘之机,伤害到你。”沐老夫人语重心长地道。

“是,夕儿知道了。”沐月夕虚心受教。

“我们做人要凭良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事三思而行,方能趋吉避凶。”沐老夫人又道。

“是,夕儿明白,谢谢奶奶教导夕儿做人的道理。”沐月夕乖巧地应道。

沐月夕态度诚恳,再加上沐老夫人的本意,并不是为了教训她,所以这脸就板不下去了,笑着扶起她,搂在怀里,“你这丫头,喝了多少酒?怎么满身都是酒味?”

“都是浅菁姐姐啦,非要着我敬她的酒,我推辞不过,就喝了几杯,喝得我头好晕。”沐月夕窝在沐老夫人怀里娇憨地笑,淡淡的酒意,熏得眼波泛着水色。

沐月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看着软榻上的祖孙二人,满脸疑惑,沐月夕在府中做出这等的丑事,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说几句,就没事了?沐月盈根本没想到沐老夫人是在说她,一心只想着沐老夫人如何处罚沐月夕。

沐老夫人见沐月盈没听出言外之意,轻轻摇了摇头,这鼓还是需要用力敲啊,松开搂在怀里的沐月夕,对沐月盈招手,“盈儿,过来。”

沐月夕起身坐到沐夫人身边,沐月盈坐在了沐老夫人身旁,沐老夫人没象刚才搂沐月夕那般搂着她,只是拉着她的手,脸上虽带着笑,却不及眼底,“盈儿,再过几天,你就要出嫁了,出嫁不比在家,王府不比沐府,你做事可不能再由着性子胡来,要知道,不是每一次做错了事,大家都会原谅你的。”

沐月盈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的神色,垂眼道:“盈儿以后会慎言慎行。”

“盈儿,你既然做了沐家的女儿,沐家自会护你,可是你要是做了对不起沐家的事,伤害了沐家的人,那你可就不要怪沐家不护着你。”沐老夫人没有把事情说破,毕竟现在不止是沐家的事,还牵涉到皇家,她只能隐晦地点一下,希望沐月盈能够明白,不要再做出一些让沐家无法容忍的事。

“奶奶,盈儿绝不会做对不起沐家的事。”沐月盈忙保证道。

“盈儿,你好自为知。”沐老夫人重重地捏了捏沐月盈的手,松开,随即就以身体乏力为由让众人散了。

八月十六日,大吉,诸事皆宜。这一天,是沐月夕选婿的日子。

栽有梧桐树,引来凤凰栖,栖凤台高三丈九尺,与对面的同样三丈九尺高的飞龙阁遥遥相对。栖凤台以白玉石铺就,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沿路种着梧桐树。大祁国共有七位公主,三位郡主曾在这里选婿,沐月夕是第十一位,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位以外姓郡主的身份上凤台选婿的女子。

沐月夕穿着红色绣有瑞草祥云的宽袖丝绫宫装,衣袖柔顺地垂下,露出尖尖十指,银色的裙裾如光华流动,轻垂于地,迤逦三尺有余,腰间系着白玉如意佩。头上梳了一个高髻,髻上插斜数枝金钗,左侧髻边斜插着一枚墨玉簪,簪下垂着几缕流苏,额前点了桂花形的花妆,耳上的红宝石耳坠摇曳生光,今天的沐月夕,别有一番华丽风致。

沐月夕先上飞龙阁见驾,听显庆帝和徐贵妃废话了一通,才随着引路宫女一步步拾阶而下,登上对面的栖凤台。

栖凤台上铺着大红色绣着百合的锦毯,喜气洋洋,玉盆里插数枝桂花,香味盈盈。花朝宫宫主韩秋凌率众位花使、花奴在台上已等候多时,互相行了礼。

“欣悦郡主沐月夕,显庆十六年花主,贤良淑德,才貌双全,皇上下旨,为其在栖凤台召选文武全才之士为婿,雀屏中者册封为郡马,择日完婚。”韩秋凌正颜道。

沐月夕下跪谢恩。

“郡主请起。”韩秋凌扶她起来,送她到鸾轿中坐下,放下红色的纱幔。

韩秋凌冲旁边司仪宫女点头,那宫女扬声道:“请各位参加凤台选婿的公子上凤台。”

早就等候多时的各府公子们走了出来,适龄符合参选要求的有二百多人,礼部经过各种筛选,来到凤台这儿的共一十六人。宫女写着这一十六人的姓名、官衔、家世、籍贯的小册子递给沐月夕。

沐月夕随意地翻了翻,就把册子递还给宫女,册子上每个名字的字她都认识,可惜名字和人都对不上号,对的上号的只有一个人,文信候淳于容。

一十六位公子穿着各种颜色的锦服,神采飞扬。淳于容走在最后面,他穿着紫色的锦服,袖口与襟口绣着兰花金钱,如墨的长发用同色发带高高束起,白皙的脸如美玉般散发着柔润的光泽,唇边含着一抹浅笑,浑身上下透出一股俊朗飘逸的灵气。

他虽走在最后,却是第一个登上凤台的人。其他一十五人都是拾阶而上,只有他双足一点,飞身掠上了凤台,轻盈地站在了沐月夕面前,躬身行礼道:“淳于容见过郡主。”

沐月夕嫣然一笑,道:“候爷不必多礼,请起。”

被淳于容拨得头筹,其他十五人暗自懊恼。这时,那些来看凤台选婿的贵女们见淳于容来参加选婿,顿时发出尖叫声,惊问道:“为什么候爷会来参加选婿?”

“请各位小姐安静,请各位小姐安静。”内侍忙出言阻止她们的尖叫声,好不容易才她们平息下来。

坐在飞龙阁上的显庆帝蹙眉对徐贵妃道:“他这也太心急了。”

徐贵妃抿唇笑道:“从小到大,小容都是不急不缓地模样,难得今天看他着急,妾身到觉得挺有趣的。”

显庆帝哑然失笑。

选婿一共有六关,第一二关由显庆帝出题,第三四关由花朝宫出题,第五六关由沐月夕亲自出题。

沐月夕抿唇一笑,这真是过五关斩六将,娶个老婆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第一关写文章,每人现场作一篇有关于时局的策论。沐月夕无语,她是选老公,又不是找先生,难道文采出众就一定是好夫婿吗?

写文章难不住文采出众的淳于容,他以第一名胜出。最后一名黯然退场。

第二关比箭术,百步穿杨。淳于容十箭皆射中红心,不愧他文武双全之名,其他一十五位中有五位射偏二箭,被请离了凤台。

第三关考六艺中的乐。淳于容选了是笛子,笛声悠扬动听。可惜这一关,没有输赢,十位公子平分秋色,各有出彩之处。

第四关的题目很是奇怪,是一个问题,要十位公子说出什么的女子才能称之为绝色佳丽?

答案千奇百怪,听得沐月夕忍笑忍得肚子疼,好不容易等九位公子说完,轮到淳于容。

“能称之为绝色佳丽的女子,必须冰肌玉滑,墨过不留痕。呵气如兰,香味能引来蝴蝶。体态轻盈如燕,摇曳生姿。”淳于容笑道。

“候爷可曾见过这样的绝色佳丽?”韩秋凌笑问道。

“不曾见过。”

“难道郡主称不上绝色佳丽?”韩秋凌挑眉问道。

“称不上。”

韩秋凌张口结舌,这人把话答成这样,她要怎么问下去?该死的淳于容,他是不是不打算被选中了?

那些来观礼的贵女们笑逐颜开,候爷果然不是心甘情愿上去的,现在才会故意下郡主的面子。

栖凤台上鸦雀无声。

沐月夕坐在鸾轿内,外面看不见她的表情,不知她是生气了,还是没生气。

韩秋凌暗暗磨牙,狠狠剜了淳于容一眼,沉吟了片刻,才道:“各位公子说的都有道理,这一关,没有输赢。”

第三四关,算是白考了,一个人都没淘汰,台上还是十人。

第五关是沐月夕出题,众人都以为她会出难题,那知道,沐月夕只是要他们以明月为题赋诗一首,限一炷香的时间。

这一题实在太简单了,十位公子在一炷香的时间里交了卷,诗作再次交由翰林院的文士评定,淳于容的诗自然又是夺了第一。

这一关只淘汰了一人,台上还剩九人。

第六关,是最后一关。

“请问各位公子,这世上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沐月夕存心为难人。

“先有蛋。”有一位公子给出了答案。

沐月夕笑问道:“那这枚蛋是从哪里来的?”

“鸡生的。”那公子脱口而出。

“噗哧”有几个花奴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公子的回答,自相矛盾。

那公子脸一红,冲沐月夕拱了拱手,走下了栖凤台。

“那就先有鸡。”又有一位公子出来答题。

“那这只鸡又是从哪里来的?”沐月夕反问道。

这公子一愣,也下台去跟那些被淘汰的公子坐在一起。

这一下就淘汰两个,众人倒也看出问题所在,沐月夕出的这题,不管怎么答都是错。

时间已到了,台上七个人不知作何答案方好,呆愣在台上。

韩秋凌面露难色,难道全部淘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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