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千叶就站在她面前,就含笑看着她:“阿桑,你还好么?千叶哥哥来看你了……”
她心中一喜,莫非她的千叶哥哥又活过来了么?正在四处乱看的时候,对面的男子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笑道:“阿桑,你现在是在梦里看见我的,就是和他们当初一样,我当初告诉他们你回去了,也是在梦里说的。”

她抿嘴,轻唤道:“千叶哥哥,我想见你,你不要走好不好?……”

对面的男子一笑,柔声道:“我见到孟婆婆了,她知我一直行善,未曾做过恶事,跟阎王爷说了我的情况,明日就送我重新投胎去了,所以今日,是我求了她才能来看你的。再说,你身边已有他们陪伴,从此再不会孤单了,我也可以安心离去了。”

她还是舍不得:“千叶哥哥,那你的一魂一魄怎么办呢?”

他笑的开怀:“我要重新投胎,那一魂一魄就没有用了,回头去问问孟婆婆,若是可以,就还给上官千夜好了。”

“你这次在我梦里出现,就是为了跟我道别么?”她心中艰涩,哑声问道。

韩千叶低低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当然不是,我呀,是来问问你,他们对你,好么?”

她笑:“千叶哥哥,这还问么?当然是好啊,就是我没有及时告诉他们我回来了,他们都生我的气,不过我知道,那都是因为担心我,为我好啊。”

韩千叶抿嘴一笑,那笑容里隐有苦涩:“那就好,那就好。”

她看的心里一酸,正要说话,却听那人又道:“阿桑,是不是他们都在你身边了?”

不明白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如实答道:“易天阙不在,他还在紫宸当他的皇帝呢!想来他当日误杀了我,心中仍是有了愧疚,所以不愿来见我了吧?或是无颜见大家了,或是压根就不喜欢我了吧?”

她当日被误杀回到现代,心里是极恨易天阙的,可是后来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那恨他的心就有些淡了,只是听见他的名字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心里着实还是有些怪他的。

韩千叶一眼瞧出她的心思,又想起当日那人的嘱托,心中一叹,酝酿了一下要说的话,才很认真的看着纳兰紫极道:“阿桑,你别恨他也别怪他,他也是有苦衷的。”

她闻言撇嘴:“他能有什么苦衷,狂妄自大,什么事都是一副满不在乎轻佻的样子,而且心计深的要命,什么事都不跟别人说,什么都算计,他现在如愿以偿做了皇帝,还能有什么苦衷啊?”

韩千叶抿嘴,并未立即答言,她似看出他的欲言又止,心中疑惑,脱口道:“莫非他真的有什么苦衷么?”

他轻轻敛眉,也不说话,只抬眸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虚空处一挥,竟出现了一片镜像来,她自己一看,那镜像中的床榻上躺着的正是那个还是纳兰紫极的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感觉一股力量将她一推,她不受控制的扑向那片镜像,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就站在那塌前,再四处看看,竟发现易天阙就站在身边,不对,准确的说是跪在塌前,那手还拉着纳兰紫极的手,神色悲恸。

她一惊,生怕他看见自己,忙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耳边却响起韩千叶的声音:“阿桑,你别怕,他是看不见你的,我只是让你回到那日的情景里去,你亲自看看听听,他都说了什么。”

她闻言,微微蹙眉,却当真待在一边凝神看了起来。

她站的角度,只能看到易天阙的侧影,却分明看见他睫毛的颤动,和那一颗粘在睫毛上的泪珠,她心中一动,这样的男子,怎么就哭了呢?他是——为她哭的么?

只见他拉着塌上女子的手,哑声说道:“紫极,你明日就去莫纳了,朕不能去,他们也不会让朕去的,朕只能——只能今夜来看你了……”

她深深蹙眉,不知为何,看见他难受,自己心里也会不舒服。

“记得我被皇上派遣去攻打月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我喜欢你,可你根本就不相信,我都看得出来……你一点点都不相信我的话,可我说的确实都是真的,可有些事你都不知道,我以前不说是怕那些事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因此不愿说,可我现在想说的时候,却晚了,你通通都听不到了……可你听不到了,我还是想说,不是为了什么,单单只是我想说而已。”

他对着塌上的女子继续说话,眸光却越来越忧伤,这一次,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是有苦衷,他一直在隐忍啊。

塌上的女子脸色苍白,沉睡过去,对于他的这一番话没有半点反应,他此刻何止心痛如绞,几乎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娘从小就教我,不能把喜欢说出口,爱谁喜欢谁都不能说,我小时候不懂,长大了才知道,我若是喜欢谁那就是害谁,但凡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第二日再去寻找就没有踪影,慢慢的我就学会不再说了,我害怕,娘用这种方式让我学会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对一个小孩子来说,何其残忍呢?可是,却不得不如此……因为在我成为紫宸的将军之前,我和娘一直过着逃亡的生活,哪里还有资格说爱呢?……”

“可是遇见你之后,在某一个瞬间,我竟遗失了我的心,把它落在了你的身上,我第一次违悖娘的教诲,第一次顺从了我自己的心,换来的却是你的不置可否,后来,我想要你,就不再对你说了……”

“为什么你和你娘要逃亡呢?”她此刻关心的却是这个问题,一时没注意,竟轻声问出了口。

他仿若听见了虚空中她的问话,身子颤抖的越发厉害:“紫极,谁都不知道,其实我、我娘是紫宸的公主,她喜欢上了我爹,我爹是利亚人,虽说当时不禁皇族与平民通婚,但是是决不允许皇族和利亚族人在一起的啊……皇族与利亚族本就嫌隙深厚,又出了我娘这事,更是加深了之间的仇恨,我娘当时怀着我,硬是从宫里逃了出来,也不敢去找我爹,更不敢去人多的地方,只悄悄在山坳子里藏着,我爹是感受到了我的气息才找了来,利亚族人也因此受到了当时皇上的惩罚,那些族人无法,就逃进了深山里……可惜我娘生了我没多久,皇上派来的人竟找到了我们的藏身位置,我爹为了保护我和我娘,被他们杀死了,我娘好不容易逃脱出来,天天担惊受怕,天天换着地方藏身,在我六岁的时候,娘饮恨去世了,她要我在她面前发誓,今生一定要夺了紫宸的皇位,要利亚族人堂堂正正的生活,要我化解两族之间的仇恨……”

“我一直用药压制我体内的利亚族人本性,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做了将军,我却一直犹豫是不是要取这个皇位,因为我知道,若是我没有足够的能力,就算取了皇位,天下必会大乱,我小时候吃了太多苦,我明白什么是生灵涂炭,我不愿天下再因为我出现更多像我小时候那样的孩子,直到桑桑动手,我才知道若我不出手,只怕怨恨不能化解,因此,才有了后来那一计谋,我什么都算到了,唯独算漏了你……”

“我从小住过黑洞,从狼嘴里抢夺过食物,甚至和老虎打过架,有一回差点死在熊瞎子的手里,都是对着我娘的承诺让我又重新有信心活了过来,就算当初在上官千夜手里吃了那么多的苦头我也没有怵过,因为我知道,若是日后我有了机会,我一定会报仇的!”

“——我以为自己什么都不怕,可知道你是女儿身,知道你要离开我回去月阑,知道你其实就是燕王妃的时候,还有亲眼看见你在我面前倒下的时候,我那么清楚的感觉到了绝望,那样灰心的绝望是我从来没有过的,这一辈子,也只在遇见和你有关的事情时才会出现……紫极,你原谅我,好不好?不离开,好不好?”

“有一件事情我一直在后悔,就是当初你为了桑桑赶来紫宸,我本答应和蓝儿成亲,后来我又反悔,还在你面前狠狠的伤害了她,其实我本心是不想那样的,她一直在我身边不离不弃,可我早就发过毒誓,这一辈子都不和利亚人在一起,可我感激她,我不忍伤害她,因此才拖拖拉拉到了今日,我知道再拖下去会害了她,那天才痛下决心借口她也是利亚人和桑桑一事绝对有牵连将她关了起来,我只是希望她能死心,我希望我那样的伤害能让她看明白我不是她该爱的人,我心里都是你,她这样为我,根本就不值得啊……”

“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都在幻想憧憬,那时在彭城,要是你最先发现的我,最先救的我,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不过,这也只是如果罢了,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那时我失忆了,利亚本性没有用药压制,蓝儿会发现我也是正常的……当初去了莫纳恢复记忆之后,长老也曾试探过我,可我那时谁也不相信,就编了谎话骗他……”

他眸中眼泪滑落,滴在塌上女子的手上,她却觉得像是烫在了自己心间一样:“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怎样不堪的人,可是我所做的事不仅仅背负了我自己,还背负了我惨死的爹娘,因此,我永远不能顺从我自己的心意来做事,我只能如此对人,长痛不如短痛,我只能如此才能将对旁人的伤害降到最低。我也不是圣人,做不到对伤害过我的人宽恕,可我现在后悔了,我后悔刺了上官那一刀,不为别的,只因为我付出了我最为惨痛的代价。——我现在得了皇位,做了我娘最希望的事,却失去了你,可若是让我再选择一次,我、我还是不会改变的,只是——”

“只是,若你死在我手里,自然,我也不会独活……”他看着她笑的深情而忧伤,“希望我现在追你而去,你不会走的太远,紫极,黄泉路上,你且,等等我……”

他话音一落,一旁看着纳兰紫极却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他居然要自杀?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抢上去要夺下他手里的匕首,可她的手却穿过那些虚空的影像,这才惊觉,她无能为力,这一回,是她旁观。

正在焦灼心急的时候,却见有人猛然推门进来,劈手就夺下他往颈间刺去的匕首,她心下一宽,再看时,竟是上官千夜进来夺走了他的匕首。

那个和韩千叶一模一样的脸冷凝着,并不看易天阙,只将手里的匕首往旁边一摔,冷声道:“你能放下仇恨,已是很好了。当日我是被云王所逼,不得不依照他的命令行事,我对你并无敌意。紫极从前就说过,冤家宜解不宜结,看在她的份儿上,请你不要恨我了。”

易天阙怔怔看着塌上的女子,幽幽道:“我不恨你了,恨你的代价太大,我承受不来,不如我好好的守着她罢了。”

上官千夜抿嘴一笑,忽而对着帘后说道:“怎么样,我早就说过了吧,他看在紫极的份儿上一定会后悔的。”

纳兰紫极就看见从珠帘之后走出几个男子,脸上均有笑意,秦墨寒站在最前面,眸间露出一丝真切笑意道:“如此甚好,”他又转头对着易天阙道,“你与我们一起去莫纳吧。你也是时候化解两族的仇恨了。”方才在帘后他们将他的话听的一字不漏,因此在心中早就对他的过错释怀了。

她心里酸酸的,他们对她这么好,什么事都为她想到了,她竟然还那么的小心眼的以为他们会爱上别人,这要是换成她,只怕也是会生气的。

那股力量又来了,转眼之间,她就又回到了韩千叶那里,眼前出现的是韩千叶的笑颜:“阿桑,现在你明白了么?”

她轻轻抿嘴:“明白了。”

韩千叶看着她,眸间都是宠溺的笑:“那就好,那样就好。”

二人一时都低眉缄默不语,韩千叶微微敛眉,终究还是舍不得,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眸间深情四溢,轻轻柔声道:“阿桑,如今看你这样,千叶哥哥就放心了,现在,什么误会都没有了,你若是有空就去看看易天阙吧。我也该走了……”

她一惊,仓皇失措的看着他:“你去哪里?”

韩千叶抿嘴一笑:“自然是去我该去的地方。阿桑,哦,不,纳兰紫极,你多保重。”

还未等她说什么话,眼前的人影就越来越模糊,身影也越来越淡,她一慌,忙一伸手,叫道:“不要走!”

心里一疼,身子一挣扎,猛然睁眼,才惊觉是在做梦。

她那一声大喊,将身侧的人也喊醒了,秦墨寒忙起来抱住她,紧张问道:“紫极,你怎么了?”

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抽抽搭搭的将梦里的事都告诉了他,他少不得柔声安慰,只闹了几个时辰,天亮的时候她才好了些,就又累极睡去了。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可逝者已矣,她也不愿韩千叶去的不安心,何况他早已投胎重新做人,她也不可能抱着回忆过日子,因此也就渐渐放下了这一段心事,自然,也是有别的事情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就因为她的隐瞒,她的不信任,那几个男子都不肯搭理她了,个个都躲着她,都说事儿忙,其实她知道,他们就是在闹别扭。

撇撇嘴,终于还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忍不住了,给秦墨寒说了一声,就去了纳兰府,刚一进明戈轩,就听见有人惊喜道:“公子,你回来了啊!”

她抿嘴一笑,对着若儿笑的灿烂:“是啊,我回来了,你这丫头,既然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好好休息,跑出来干什么啊?——诶,我自己能倒水,你快去歇着好了。”

若儿清秀的脸上升起两团可疑的红晕:“公子离开那么久,若儿都没能服侍你,若儿心里不舒服,这个习惯只怕是改不过来了,还是我来倒水吧。”

纳兰紫极抿嘴一笑,眼里有着促狭:“好了,你别忙活了,还是好好休息吧,不然你要是累坏了有人可要心疼了!”

若儿娇嗔道:“公子你取笑我!”

纳兰紫极从她手里接过茶水,哈哈笑道:“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王爷都跟我说了,一航喜欢你了嘛,嘿嘿,没想到我两年不在,你们俩居然走到一起去了,不过我冷眼旁观,卓一航倒是个不错的人,把你给他我也放心,哦,对了,王爷说了,过几天等你身体好了就你们订日子啊!”

若儿抿嘴,脸红红的羞羞的笑:“那都是托公子的福。”

纳兰紫极笑:“那哪是托我的福啊,那都是你自己的福气。”

她抿嘴一笑:“我就不取笑你了,我来就是想问问你——”

若儿一笑,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公子是来找少主的。”

“你倒是明白,那你告诉我,他去哪儿了?我刚才逮个人就问,可他们不是说不知道就说少主在闭关谁都不见,我要是逼急了就个个朝我哭诉,说他们活着不容易求我放过他们!若儿,你说,你家少主在搞什么幺蛾子啊?”

若儿笑的开心:“少主生你的气了,这是谁都看的出来的啊,不过公子来找我做什么呢?”

纳兰紫极撇嘴:“我知道他在闹脾气啊,我就是要找他然后去哄他啊,你们不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怎么哄他啊?若儿,我知道你最好了,你一定肯告诉我的,对不对?”说到此处,她又怕她不肯答应,换了一副嘴脸,眯眼道,“若儿,你要是不告诉我,哦呵呵,到时候我就闹你们一晚上的洞房,烦死你们。”

若儿无奈一笑,摇头道:“我没说不告诉你啊,少主还特意吩咐了,若是公子你来问我,叫我带你去见他的。”

纳兰紫极这才放心了,将她的手一拉,道:“咱走吧!”

若儿一拉,笑道:“公子你先别急啊,先把这件衣裳换上啊。”

她也不知从哪里拿出来的一件衣裳就塞进了纳兰紫极怀里,纳兰紫极低头一看,惊讶道:“这、这不是嫁衣么?大白天的你让我穿这个干嘛呀?”

若儿笑的神秘:“你要是不穿,可就见不到少主了哦。”

纳兰紫极一叹,就地换上了衣裙:“得了得了,你们就折腾我吧!换就换,只要他高兴好了。”

就这样,穿着一身红色嫁衣的纳兰紫极被若儿拉着在纳兰府中七拐八弯的来了一处陌生的院落,可这院落都是熟悉的红色帐幔飘摇,她当然不陌生,仔细一看,心下了然,对着若儿笑道:“你们家少主要和我成亲是吧?”

若儿抿嘴一笑,把她往院落里推,还顺手关上了门,笑说道:“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你快进去吧,少主就在里面啊。”

纳兰紫极抿嘴,也不再追问,只撇嘴往院落里走来,一进屋子,里面有点凉,还有点暗,不如外面敞亮,心里正犯嘀咕呢,再仔细一看,倒被吓住了,咋这里全都是些画像呢,还有一长溜的桌台,上面还都点着长明灯?

心里忽然反应过来,这里不会是祠堂吧?不过看这样子还真是。

脊背凉飕飕的,几乎想转身就逃走,但是她还是要找到纳兰明玉啊,因此平复了情绪,大着胆子唤道:“哥哥,你在么?紫儿来找你来了……哥哥?”

叫了好几声,愣是没有反应,她就烦了,眼珠里乱转,眸间隐有一抹笑意,却故意冷声说道:“要是再没人出来,我就把这些灯全都吹灭了啊,要不然,我就把这些蜡烛都弄倒了的啊,烧了这里我可不负责任的啊!”

话音还未落,就听见有人在身后说道:“紫儿,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道轻重呢?”

她撇撇嘴,终于出来了啊?嘴里却道:“你有五天没见我了。”

出来的人眸中泛着一丝清冷,眸底不仔细看几乎就要错过那一丝笑意,偏偏还要冷声道:“这里可都是纳兰家的先祖,你烧了它,想让我做个不孝子么?”

她继续撇嘴:“五天就是六十个时辰,一百二十个小时。”

他眼底的笑意在逐渐扩大,却依旧冷声道:“我最近挺忙的,朝廷事多,毒门中的事也多。”

她继续撇嘴,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忙?你就生我的气,生了七千二百分钟,你也不嫌累?”

他这次倒是不说话了,却抿嘴一笑,走到她面前,纳兰紫极这才看清楚,他竟也是一身的红衣,想也没想,脱口问道:“你怎么也穿着一身红衣服啊?”

纳兰明玉一笑,定定的看着她:“紫儿,你猜的不错,你这一身确实是嫁衣,我想了这么几天,就是想在纳兰家的祖宗面前娶你为妻,也不枉你对我的一番情意。”

她本就猜到了,可亲耳听他说出来,心里仍是又惊又喜,忙道:“好啊,我愿意,真的很愿意。”

她和他在画像前的蒲团上并肩跪下,纳兰明玉将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都说了一遍,也在祖宗面前阐明了纳兰紫极的身份,然后在紧紧拉着她的手,语气真挚道:“爹、娘、列为祖宗在上,纳兰明玉在此给你们磕头了。今日明玉在此和紫儿结成夫妻,我与紫儿生死与共,经历诸多磨难,可最后终还是成了眷属,所以焚香禀告列为先人。”

“爹娘,明玉愿意一生一世与紫儿相守。”他说完这番话之后,眸中早就敛去清冷之色,眼睛亮亮的看着她。

纳兰紫极抿嘴一笑,在他脸边轻轻落下一吻,恭恭敬敬的向那画像磕了头,上了香,才认真道:“爹娘,紫儿虽不再是从前的纳兰紫极了,但是紫儿向来都当自己是纳兰家的女儿,当你们是我的亲爹娘,哥哥说要娶我,紫儿求之不得,所以,紫儿也愿意一生一世与哥哥相守,不离不弃。”

纳兰明玉欢喜一笑,二人认认真真的一起上了香,跪着磕了头,从此便是夫妻了。

是夜,她就宿在了明戈轩里,屋内到处都贴着喜字,塌上红色帐幔飘摇,她蒙着盖头端坐在塌沿,有人拿着喜秤挑开她的盖头,她抿嘴一笑:“哥哥,你要干什么呀?”

纳兰明玉眸光一闪,将手里的喜秤放在一边,盖头也丢在一边,然后转身不紧不慢的放下床帏的帐幔,转身看着她笑的温和:“紫儿,你说拜了天地之后该干什么呢?你还问我。”

她红着脸,却低眉笑道:“我知道啊,洞房呗。”

纳兰明玉一笑,转身将烛火吹熄了,翻身上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伴随的是女子低低的喘息低吟和床榻的晃动的声响。

一夜缠绵,雨露重重,被翻红浪,情意绵绵。

就这么逍遥了没两天,又有人找上门来了。

纳兰紫极看着对面坐着的女子,抿嘴道:“芸娘,你找我,有事儿?”

芸娘竟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道:“你不去见见主子么?——其实那事主子都告诉我了,我也只是按主子的意思行事还望王妃不要怪我。”

纳兰紫极自动忽略她的前一句话,笑道:“你已是自己人了,我怎么会怪你呢?”

芸娘一笑:“王妃可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纳兰紫极撇嘴:“你那主子还要我去看么?那是他自己闹别扭,过几天不理他就好了。”

芸娘蹙眉:“只怕王妃过几天去,主子就真病了啊。”

她一愣:“什么病?”

芸娘抿嘴:“相思病啊。”

她一愣,忙清咳起来,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敛眉纠结半晌,才开口问道:“那、那我就去看看他好了,他现在在相府么?”

芸娘一笑,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忙笑道:“在,在,当然在啊。”

纳兰紫极一撇嘴,转身去拿了那块冷暖玉佩,对着芸娘粲然一笑:“那我这就去找他。”

芸娘连忙答应:“好的呀,好的呀。”

丞相府里,纳兰紫极站在院子外头,望着温沉筠住的屋子自己嘀咕:“怎么大白天的还关着门啊,搞什么鬼?”

屋里内室水雾弥漫,温沉筠却怔怔捧着几块破碎的玉佩发呆,水桶里水波荡漾,隐约还能看见他那修长白皙的身子,锁骨分明,几缕发丝粘在肩膀上,竟显现出几点温润的性感。

此时却听见窗户上一声轻响,有人略带歉意的轻声道:“温哥哥,我来给你送冷暖玉佩了,啊,是那块完好的冷暖玉佩啊。”

纳兰紫极也不知道屋里在干嘛,大门紧紧关着,她心里纳闷儿,见窗户那儿有缝,就轻轻去敲了敲,然后轻声说话。

温沉筠闻言,温润眼底一抹笑意,迷离眼眸望向窗户,眸光幽深莫测:“紫极,我要你进来亲手给我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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