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叛逃回东辽故地,陆江就没得到过一个好消息,本以为故乡旧地的百姓明了他多年的忍辱负重后会支持自己,拥护自己,可现实给陆江狠狠的一个巴掌。
除了他这些年精心培养的属下外,东辽故地的百姓对他并没任何好感,尤其是他再次背主,痴恋陆云,用腌臜的诡计算计昭华郡主等等消息传开后,多数正人君子不齿陆江。

百姓们亦认为陆江无情无义,好无人性。对主上不忠,对妻子无爱,对儿子无情,陆江简直就不是人,连畜生都不如。

当然陆江可以用成大事不拘小节,用枭雄来美化自己所为,然传承千载的礼教早已深入人心,陆江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所有人的底线。

就算他的下属对陆江亦颇有不满,但因为他们只能跟着陆江,东辽故地百姓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反抗陆江,因此陆江还算勉强能控制住岌岌可危的局面。

神武帝如同活死人,对陆江毫无作用,他又不敢让神武帝成了真正的死人,只能派人医治他,可惜效果非常不好,神武帝这辈子许是都醒不过来。

至于随陆江逃到东辽故地的太子等人, 昭武帝登基后便毫不客气的废了太子的名分,定为无君无父的逆贼孽子。

因赢天养对帝国有着很强的掌控力,充足的兵力,以及文臣功勋的支持,昭武帝的圣旨废太子名分的圣旨并没如陆江所想在帝国引起震动波澜。

更让陆江想不到得是, 昭武帝对儿子赢天养身上的‘丑闻’没多加掩盖,坦诚面对天下百姓,自此赢天养未来帝王身份稳如泰山。

“错,齐王……你够狠。”

陆江拼命的往口中灌酒,并非他想借酒消愁,而是只有酒醉后,才能得到一刻的安宁。

仰着脖子灌酒,香醇的美酒倾洒出来,染湿了衣襟。陆江消瘦的脸庞不见过去的儒雅俊逸,深陷的双眸溢满挫败,痛苦,非常的不甘心!

“主子。”

一直跟随陆江的人见此不能不劝。“虽是蛮族小王子奉齐王命入京谈判,然在草原塞外小王子无法完全无法主宰各部,总有人想取代小王子,而且当年……赢天养做得太过分,直到今日不少蛮族对他都是恨之入骨。”

“哈哈。”陆江高声大笑。笑声听起来却凄厉痛苦,“是恨之入骨,他整整压了蛮族一代的精英悍将,让这些本该为我所用的猛虎在他面前变成了乖巧的小猫!”

陆江双目赤红,额头太阳穴鼓鼓的,“我要一群猫有何用!他们早就被赢天养打怕了,可是当年他才不过十六岁……昭华竟然生出了一个妖孽!”

同为良将,陆江人品不怎样,眼界却很高,也颇为自负。便是对沐王爷陆江也是瞧不起的。

此时他服了被自己当做妻棋子的赢天养!

在兵法上,赢天养做到了他都不敢奢想的一切。

陆江骨感的手握成拳头,悔恨的说道:“他中了焚蛊之毒,怎么还能活着?他怎么就不死呢。”

“当年我真该掐死他!不该听母亲的建议, 换子……却给昭武帝换出一个绝世的好儿子!”

陆江不停的发泄着心中的苦闷,站在他身边的属下只能默不作声的听着陆江的满腹唠叨。

“如果……如果……”陆江双目无神,失魂落魄,似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如果天养是我的儿子,我同昭华所生的儿子,是不是我早就达成心愿?如果我不曾遗弃他。而是像昭武帝一样把他当做儿子疼爱栽培,是不是他会完全舍弃血统上的牵绊?就算他不是我亲生儿子,也胜似亲子。”

赢天养还真有可能!

毕竟直到如今赢天养也没对生母昭华郡主和沐家留一点的在意。

他只重养育之恩,不重血缘。

陆江后悔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

从门口走来另一个陆江信任且委以重任的下属。躬身道:“主子,凌风少爷回来了。”

“啪。”陆江捏碎了酒杯,怒道:“回来?他一个人回来的?”

“属下没看见少爷身边有老夫人等陆家人。”

陆江用衣衫擦拭手上的血,思索着陆凌风突然回归的原因,”严查他身边的人。没人给他荣华富贵的承诺,他不敢回来!陆凌风有早舍我而去之心。说是奉命去营救陆家人,他恐怕把主意打在昭华身上。”

“不对,如今昭华郡主已经是贵妃娘娘了。”

“贱人!我还没死就赶不及去同老情人相会,也不想想不是我成全,哪有他们今日?!”

这条是陆江最郁闷的,最让他吐血的。

他的美人计不仅制造出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赢天养,还让本来互有好感的两人成就了好事。

如同发觉戴了绿帽子的丈夫,陆江烦躁的握紧拳头,“我了解昭华,她就是爱冒险的性子,也就陆凌风那个蠢货会相信昭华对他还有母子之情……陆凌风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不是全然不知情,无辜的?”

“对陆凌风视而不见已经是昭华难得的宽容了。”

“主子的意思是她会随少爷遣回来?”

陆江有几分兴奋,亦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昭华恨我入骨,天养不可能轻易原谅她,她既做了贵妃也算是为赢天养出身证明了,找我报仇怕是她最大的愿望。她一向是爱冒险……”

“属下这就去把少爷带回来的人都抓起来,挨个审问,倘若能抓到贵妃……”看了一眼陆江,说话之人改口:“抓到昭华郡主,主子可同昭武帝重谈条件,齐王赢天养再不喜昭华郡主,也无法否认不救她。”

同活死人神武帝不一样,昭华郡主可是活生生的,活捉昭华郡主不怕昭武帝和齐王赢天养不让步!

陆江嘎嘎得笑了起来,这也是他听说帝都的消息后,命令同意陆凌风南下的原因之一。

“再等等。”陆江抬手压了压,眸光晶亮:“她如果来到东辽故地,自会亲自来见我。”

“是。主子。”

遵从陆江外松内紧的吩咐,陆江的下属互相看了一眼,为赢天养不值!

按照赢天养的计策实行足以把他们这群人困死在东辽故地,他们最多只能撑三年。三年后东辽故地百姓一定会反抗的。

贵妃送上门来,他们就有了足够同帝国周旋的筹码,被自己人破了妙计,赢天养怎会有这么个娘呦。

不过也难怪贵妃敢于犯险,贵妃这辈子被主子坑得太惨了点。

虽然一些列的巧合让贵妃的结果不是那么悲惨。不过被陆江欺骗利用了二十多年,屡次加害亲子,又有哪个当娘的受得了?

贵妃本身又是想做最好母亲极疼亲子的人,更是恨不得把陆江碎尸万段。

*******

陆江所居的王府,也就是昔日的东辽国主皇宫外松内紧好几日,就算陆江把陆凌风带回来的人都抓起来,并且亲自询问陆凌风可见到贵妃?

“父亲,冤枉,冤枉。”陆凌风痛苦的跪在陆江面前,“我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贵妃回来。贵妃虽然对我有养育之恩,可您是我亲爹,我怎么会像赢天养那个不认血统生身母亲的畜生一样?”

陆江嘲讽的勾起嘴角,像是自嘲,又仿佛嘲弄自作聪明表忠心的陆凌风。

“你哪配同赢天养相提并论?”

“父亲。”

陆凌风羞愧得满脸通红,对 赢天养得到恨意更上一层,如果自己有他的机遇,自己做得一定比他更出色。

“怎么?我说错了?”

陆江忍不住骂陆凌风,“从小到大,我和昭华给你的机会还少?你做过一件让我们骄傲的事吗?你也只能在寻常人面前显得聪明些。同真正的天才相比,你差得太远了,白瞎了我对你的期望和栽培。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昭华还会疼你。你哪都比不上赢天养,你让昭华二十多年的付出栽培完全成了笑话,她怎会还对你有母子之情?”

“……”陆凌风低头压制着自己的羞愤之情。

“说吧,昭华到底在哪?”陆江狠狠的拍了陆凌风的脑袋,“除了我之外,没有人会收容你。你把一切讲出来,还是我儿子,不然……哼,天下虽大,再没你容身之处。”

“我真是您儿子?”陆凌风抬头发问,“你有把我当成儿子?”

“你能帮我便是我儿子,不能的话,我不缺继承人。”

“父亲连骗我一下都不肯,我还是真是可悲啊。”陆凌风满脸苦笑,“我着急从帝都赶回来的原因,不是带来了昭华郡主,而是我有办法联合蛮族共同抗赢天养,化解帝国对东辽故地的封锁!只要我们能熬过最艰难的这段日子,我们就有割据天下的希望。”

陆江震惊片刻,皱紧眉头,“联合蛮族?”

“您说我不如赢天养,我可以证明给您看, 我同赢天养一样出色。”

陆凌风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从蛮族得到的,只有我能充当您和蛮族的联系人,蛮族胃口大得很,虽然被赢天养吓得够呛,但中原的花花世界对他们的诱惑太大了,赢天养迂腐,骨头硬,他和昭武帝绝不会同意向蛮族纳贡和亲。”

“纳贡和亲?”陆江满嘴的腻歪,毕竟他是世家子,连寒门子弟和草寇出身的皇族都看不起, 又怎么会看得上茹毛饮血,粗俗不堪蛮族?

历史上向蛮族纳贡和亲的人都留下了莫大的污名。

“父亲已经被许多人误会了,联合蛮族攻打帝国只是权宜之计,一旦功成,父亲完全可以驱逐蛮族。只要结果是好的,何必在乎几许的骂名?大汉若无和亲,哪有汉武帝封狼居胥?”

陆凌风劝说陆江,“和亲,纳贡,称臣只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忍辱负重,厚积薄发,您一战再定君臣,效仿汉武帝,后世人只会称赞您。”

“还要称臣?”陆江稍缓和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将来就算我能赶跑蛮族,光复中土,也坐实我三姓家奴之名。”

“您不一样,无论是当初背叛东辽,还是现在叛出帝国,将来驱除蛮族,父亲都有一个崇高的目的,勾践也曾对吴国称臣,受尽侮辱,可后来勾践灭了吴国报仇,并成为有名的霸主。”

“父亲,忍一时之辱,可得光明的未来。”

“好不容易等到了机会,您不能错过。”

陆江犹豫了好久,打开书信,看了一眼,蹭得起身,“竖子,辱我太甚!”

纳贡和亲,他认了,向蛮族称臣,也不是不能商量,毕竟陆江现在实力不足,挡不住赢天养。

然而书信竟然让他拜蛮族首领为义父!

先不说蛮族首领同他年岁相当,就是认蛮族为父,对陆江都是极大的侮辱。

“这就是你带给我的好消息?!”陆江发疯似的一脚踹开陆凌风,“认贼做父,我做不到,永远都做不到。”

挨了一脚的陆凌风嘴角隐隐渗出血丝,忍者疼痛抱住陆江的双腿,“他们辱没您,难道我脸上好看?可是现在局面危险,赢天养极有可能在阿九生产后再次出兵,东辽故地内用外患,咱们挡不住他的。”

“这么多年,您以身侍贼,您都忍了下来,一个根本不会公开的父子名分,您难道为了大业就不能忍一忍?”

“不会公开?蛮族会听话?”

“蛮族的话谁会相信?”陆凌风抬眼看着陆江,“爹,您好好想想吧,是您的脸面重要,还是活下去,看我们的敌人生不如死重要?您对我说过,忍常人不能忍才是真英雄。”

“那些嘲笑您的人,将来都会对跪伏在您面前。”

“够了,让我想想。”陆江甩开陆凌风,大步出门。

陆凌风低着脑袋,嘴角弯起,父亲一定会答应的,因为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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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辽故地某处宅邸,一个膀大腰圆的五旬精壮男子端着汤碗给捆得死死的女子喂饭,“昭华,乖,吃一口。”

“你放了我!”昭华郡主扭头,使劲的动捆上的手臂,“你是皇帝啊,怎能来冒险?你是不是疯了?赶紧……你赶紧回去。”

“怕什么?帝都有咱儿子坐镇。”换了便装的昭武帝轻抚贵妃的额头,“我怎么能看你陷入危险呢?儿子早已经定下了计划,陆江……必将遗臭万年,天养很孝顺,知道你恨他,这不来帮你报仇了。”

ps昨天拉肚子,在床上躺了一天,没能更新,抱歉,过节真是又忙,又脑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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