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苒脱鞋入门,来不及换鞋,穿着袜子直接踩在地面上,顾不得脏不脏。
卧室里传来一阵痛苦的**,“哎呦,嘻——疼死了,哎呦……”

是秦苒大舅发出的声音。

秦苒寻声快步走至卧室门口,抬眼便看到屋内三个人。

大舅痛的躺在床上直打滚,身体屈曲,面色苍白,细汗直流。

舅妈着急的站在一侧,束手无策的她焦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只能眼看着床上的人痛的起不来。

钟致丞很镇定站在床右侧。右侧是查房做检体的标准位置,他在大舅身上按压,轻扣一番,根据症状和病史,他大概推断出了病情。

看到秦苒已经出现在房门口,他说,“打120。”

秦苒愣一下,还没喘过气,“哦哦,”立即点头,赶紧拿出手机,拨了急救电话。

莫绍岩上次叫急救,他们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次估计也是差不多时间。

旁边,舅妈见秦苒来,立即上前拉住秦苒的手,一脸焦急的问,“苒苒,你终于过来了,看到你在我就放心了。”

舅妈说着流下激动的泪水,“我是怕,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是学医的,你在我就能放下心了。”

“舅妈,”秦苒回握住舅妈的手,安抚到,“别担心,有钟致丞在这儿呢,他是枝大医院的副主任医师,很厉害。”

“嗯,嗯,”舅妈点着头,将目光移向了床旁边的男人。

此时,钟致丞面色严肃,面容是全副武装的样子,和平日里他在泌尿外科的样子一模一样。

接受到舅妈的眼光,钟致丞开口解释说,“根据我的经验,应该是肾结石,他五年前有肾结石病史,这次应该是复发。”

“你看他,疼成这样,是不是很严重?”舅妈看床上的舅舅疼的直叫唤,声音也颤抖起来。

“具体什么情况还要等做完检查才能知道,家里有阵痛药吗,先给他吃点,”钟致丞说。

一听镇痛药,舅妈立即点头,“有,有,我这就去拿。”

“舅妈,我和你一起去,”秦苒说。

药在客厅电视桌下面的抽屉里,舅妈拉出抽屉,将里面的药尽数倒了出来。

一堆药盒,药瓶滚落在地,舅妈和秦苒挨个翻看。

好一番找,两人才找到一盒布洛芬。

“这还是上次他给人家装修,结果腰肌劳损,止疼时用的,”舅妈感谢还有剩余,赶紧拿着药盒往卧室走去。

秦苒转身去了厨房,倒了杯水,端进卧室。

舅妈扶着大舅把药喝了,过了段时间,大舅的脸色逐渐恢复,疼痛感也没之前那么强烈,**的声音最后变成了无力的呼吸声。估计是疼累了。

救护车到的时候,几人将秦苒大舅弄下楼,送上车,秦苒原本要一起,但救护车只能上两个家属,钟致丞将秦苒拦住,眼神坚定的说,“我去,你留下。”

秦苒被他那汪让人心神平静的寒潭深深吸引,钟致丞的声音似乎有魔力一般,平复了她不安的心。

“好,你去,”秦苒同意。钟致丞是医生,舅舅的病正好又是他所擅长的,钟致丞去再好不过。

不过舅妈就不这样想了,毕竟钟致丞对她来说是个陌生人。

刚才钟致丞上来敲门,自报家门就说是秦苒的丈夫,而且他是医生,还说秦苒太累了正在爬楼 他先上来看看情况。

虽然刚才钟致丞专业的询问病史,和高超的查体技术都让舅妈看懂了钟致丞是一个专业医生无疑,但毕竟秦苒才和她们是血亲。

“苒苒——”舅妈是想让秦苒去,只有秦苒去她才能安心。

秦苒上前拉住舅妈,很坚定的对舅妈说,“舅妈,你相信他,他很厉害,他做过的结石手术没有上千也有几百了,很有经验。而且,他是我丈夫,都是一家人不是吗?”

“我——”舅妈见秦苒极力推荐钟致丞,心里也逐渐放下芥蒂,最后,她同意了,因为她相信秦苒,“好,舅妈信你。”

钟致丞和舅妈一起上了救护车,紧张的氛围并没有随着救护车的离开,和鸣笛声的渐渐衰弱而减退。

等他们离开,秦苒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往姥姥家走去。

离开前,秦苒准备洗的床单还没有洗,她想,这下她有事可做了。

洗掉床单,找了邻居帮忙换掉塌了的床,秦苒重新将床铺好,只等着钟致丞能早点回来。

然而一切都没有消息。

直到正午,烈日高照,秦苒收拾好一切,觉得自己都饿了也依旧没有收到钟致丞的消息。

秦苒给钟致丞打了几个电话,钟致丞都没有接,秦苒又转手打给闻栾。

闻栾在漫山县县医院,应该可以找得到钟致丞。

电话刚打通,闻栾先开口,“怎么?还在担心你那个朋友?他已经出院了。”

“莫绍岩出院了?”这么快?秦苒没想到。

“人家有女友日夜照顾,当然好的快,”闻栾想起在莫绍岩身边的那个女人,“她也是枝大医学部临床专业的,和你一样是小师妹。”

“是肖澜,我认识,我们还同班,”秦苒并不惊异于闻栾告诉她的消息,“我找你不是为了莫绍岩,是钟致丞。”

“钟致丞?”

“嗯,他回来了,昨天回来的,我大舅今天肾结石复发,他配我大舅去了漫山县医院,现在还没消息,我想求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情况,”秦苒有点担心。

“成,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闻栾收起电话,向急诊走去。

————————

秦苒刚和闻栾结束电话,门口便有人敲门,发出“哐哐哐”的声音,敲门的人力气很大,声音很响。

“秦苒——秦苒——秦苒——”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粗吼着秦苒的名字。

她走出去开门,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好几个人。

秦苒自然都认得,是她的二舅,估计是因为秦苒大舅的事。

“秦苒,我们现在要去医院,过来捎你一程,不过你大舅他到底什么情况?”秦苒的二舅先开口问。

秦苒喜出望外说:“大舅他现在在医院,我也不了解情况,是舅妈和我丈夫陪他一起去的。现在我也联系不上他们。”

“你大舅妈刚给我们来电话,说你大舅的事,他现在正在做手术,你舅妈让我们过来问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你要去顺便带你一程,”二舅说。

秦苒的二舅原来是货车司机,为人圆滑,左右逢源,很快有了自己的车队,当起了小老板。

秦苒几个舅舅里,救数二舅最有钱,但他二舅却是对老房子惦记最深的人,撺掇秦苒大舅剁老房子的人就是二舅。

不过此时,他能来接秦苒,也说明二舅和大舅的确是兄弟情深。

秦苒正在犹豫要不要和二舅一起去医院,手机此时适时的响起来。

打开屏幕一看,是闻栾的电话,秦苒赶紧接起。

那边,电话里一如既往好听的声音响起,“钟致丞在手术,你舅舅的手术他亲自上的。科里新进一台碎石机器,医生出去培训了,没人会用,钟致丞亲自上了。他让我给你带话,做完手术马上回去,你乖乖等着,别乱跑。”

“哎,”秦苒傻傻的乐呵呵应下,“二舅,我不去了,大舅的手术很快就能完事,有钟致丞在不会有事的。”

“钟致丞?”秦苒二舅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嗯,我丈夫,也是医生,”秦苒此刻内心无比骄傲。

二舅离开,独自开车往陶镇赶去。

秦苒简单做了些东西填填肚子,等着钟致丞一起回来。

吃完后,秦苒收到了钟致丞的短信。

“和闻栾叙旧,勿等,我会在晚上之前回去。”

秦苒有点沮丧,因为钟致丞不能立即赶回来。

但她能理解,钟致丞很久没有见过闻栾了,再次相见肯定是要叙叙旧的。

太阳落山后,秦苒看着天色一点点按下去,她却一点都不想去大伯家。

因为秦正莲。

她觉得面对她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秦正华来电话催她,秦苒这才下定决心去大伯家。

不过她告诉了秦正华,钟致丞因为大舅的事现在还没回来。

秦正华显然有些失落,随即说,没事,她过来也可以。

秦苒收拾一下自己,为了拖延时间她重新洗了把脸,才出门。

大伯家不远,她真希望姥姥家到大伯家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这样她就不用面对尴尬的场面了。

然而事与愿违,秦苒越不想到,但转眼便走到了大伯家门口。

从门口就能听到门内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的声音。

这种声音只有在过年时候才会出现。

除了有妇女们拉扯家长里短的声音,还有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以及男人们谈天说地的雄浑声。

秦苒捏着衣角走近大门,是大伯母先看到秦苒,赶紧走上前来迎她。

“苒苒来了啊,”之后,大伯母冲屋内亮一嗓子,“正海,苒苒来了。”

屋内的沸腾之音突然安静,秦苒的心却突然变得沸腾。

大伯母引着秦苒一路走近屋子,将她安排在座位上。

秦苒一一打招呼,坐下后才发现,大伯这次比上次更大方,竟然摆了三桌。

“呦,你还敢来啊,我以为你不敢来了呢?”

这一声讽刺从秦苒身后传来,秦苒当然知道说话的是谁。

不过这一句话却让她如芒在背,坐立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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