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崎第一高校,在坊间号称少爷学校。但花宫从没想过,绑架这种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他更没有想到,绑架他的绑匪,听声音似乎是一位少女。

他想要在脑海中快速地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然而一时半会,却仍是感到一片混乱。

不管再怎么样的成熟,花宫真也不过只是一个高中少年。绑架这种事情,一时之间还是有些超过了他所能认知的极限。

他现在所能做的,也仅仅是尽力的保持冷静。

听说为了不被封口撕票,最好不要打听劫匪的个人信息,所以不能询问“你是谁”这种问题。

于是花宫低沉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他的语气听起来比他预想中的表现更好,显得格外沉稳和临危不乱。

阿婵很满意他的不哭不闹,她很和气的回答道:“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想让你待在这,呆上几天就好。”

这个要求听起来未免有些古怪,而阿婵的声音动听婉转,显得格外柔和。

人类很容易从这种方面判断对方的强弱程度,也就是所谓的“以貌取人”。

大约是感觉阿婵没有什么攻击性,花宫真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想要追问更多:“为什么?”

阿婵实话实说道:“因为我判定你是危险人物,需要这样对待——你看,在这里待几天,总比死掉要好,对不对?”

危险人物?难道他不被绑架,就会死吗?

“这么说,我需要感谢你吗?”花宫真忍不住冷冷的刺了一句。

球场下的少年完全看不出场上的狠辣作风,他的神色显得隐忍,压抑着怒气和恐慌,不过毕竟还没有圆滑到可以对绑匪和颜悦色的地步——或者说,正因为阿婵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毫无威胁,他才敢于露出冷漠的姿态。

人类就是如此。你在一个地方后退了,对方就会步步紧逼上来。

不过阿婵并不在意这点。她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柔软温和,但她的心意毫无转圜的余地。

她打量着花宫真。此前她听说过他的名字,甚至在帝光比赛的时候,远远望过几眼,但从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

只见少年的黑发柔顺,眉目清秀,皮肤白净,气质也并不油滑——甚至可以说,他是那种很容易就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就像是老师眼中最为听话,同学心中最为可靠的那种优秀学生。

而就在阿婵仔细打量的时候,他冷冷的,带着些讽刺的语气继续说道:“不过,被你判定为危险的我,可不会去做绑架这种事情。”

“是吗?比起绑架回来慢慢折磨,你更喜欢当场让对方重伤不起?”

阿婵笑了起来,“你跟我搜集到的资料上说的一样。喜欢伪装……该说是喜欢伪装,还是该说善于伪装?”

她伸出一只柔弱无骨的白腻手指,轻轻地抚平了少年紧蹙的眉间。

“看着你现在的样子,谁也想不到你让那么多人痛苦,并且以此为乐吧?”

“听说你在学校里很擅长假装成温柔的好学生,没有人不喜欢你,球场上,裁判也永远发现不了你的小动作——怎么说呢,你对人类的观察力让我很佩服。”

“……”

“啊,我这么了解你,是不是把你吓到了?”阿婵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什么,“不过你放心。我可不是你的痴汉,是不会随便污你清白,劫你色相的。”

花宫真没说话,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是樱井婵?”

被认了出来。

阿婵微微愣了愣,饶有兴致的坐直了身体,“你怎么知道?”

花宫真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抬起了脸来,面无表情的循着声音,看向了她的方向,“你想让我无法参加对战诚凛的比赛?”

“是的。”

在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少年大约是放心的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原来帝光的女神,都是用这种手段来保证胜利的吗?”

“不,仅仅只是对你如此哦。”阿婵自然听得出他语气中的刺探,她回答道:“你如此特殊,应该感到荣幸。”

“——怎么了,”她笑着问道:“感到生气吗?”

“但是俗话不是说得好——别人的不幸对自己来说,就像蜜一样的甜。这是花宫君最喜欢的一句话吧?那么,既然如此,花宫君设身处地的在我的立场上想一想,是不是就觉得能够谅解我愉悦的心情,所以可以好好的配合我呢?”

“如果你能让我把你这样绑在床上的话,”花宫嗤笑了一声。他猛地挣扎了一下,紧缚在床头的绳索在他的手腕上狠狠地勒出了红色的淤痕,并且发出了一声“嘭”的巨响。“我可以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

“我可没有想让你受伤的打算。”阿婵安静的看着他,对于他仿佛示威般弄出的声响无动于衷,“我做的晚饭快要好了,你醒来的正是时候。”

她说着,站了起来,朝着厨房走去。就在花宫以为她已经离开了的时候,阿婵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回到了床边:“啊,差点忘了,花宫君要是弄出点什么声音,会给邻居添麻烦的。所以暂时忍耐一下吧。”

少女说着,捏住少年的下巴,将一块干毛巾塞进了他的嘴里。

花宫真白皙的肌肤几乎立刻涨起了一层粉色,大约是因为气恼和愤怒。他又猛地挣扎了一下,想要趁着这股力气,看能不能把捆缚着自己的绳索挣松一些。

但金球显然把他绑得非常牢固。他的手脚丝毫没有松懈的迹象,只有身体徒劳的弹了起来,像是脱了水被放在了砧板上的鱼一样甩着有力的尾巴使劲挣扎,但最终却还是不得不重重地砸回床上。

“唔!!”花宫嘴里塞着毛巾,不知道想说些什么,吐出的词句含糊而混乱不清。他气的皮肤发红,头发因为挣扎而变得凌乱。

阿婵对于他恼怒的抗议视而不见,她满意的摸了摸他的头发,顺便为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皱起来的衣领,这才真的走向了厨房。

因为被捆着的缘故,晚饭是由阿婵送到花宫唇边,一点一点喂进去的。

花宫真显然有些气得咬牙。可是拒绝进食,最后辛苦和吃亏的还是他自己。因此他默不作声,忍着气,慢慢的,慢慢的,将每一粒送入口中的米饭都嚼得粉碎,像是将自己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这些无辜的粮食身上,然后才吞下去。

阿婵却很有耐心,直到他完全咽下去了一口,才喂给他第二口,喂完了之后,她似乎很满意,对于他表现出来的怒气仿佛一无所觉。

——这通常会让那些满腹怨气的人更加憋屈。

“吃完之后就早点睡吧。”她轻柔的说道:“等到明天——就是新的一天了哦。”

……

比赛开始的那天,知悉了雾崎第一惯常使用的手段,诚凛一队都颇有些神色凝重。

然而有些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似乎碰到了些麻烦,整支队伍都显得有些慌乱和找不到方向。

“花宫还没有来?”

“没有!而且手机也打不通——拨打他家里的电话,说他昨晚没有回去,好像是去女朋友家过夜了……”

“哈?!他有女朋友?!不管怎么疯也不能错过今天的比赛吧!!”

“那怎么办?一直联系不上……”

“如果他还记得这场比赛的话,下半场大概能赶过来……既然这样的话,那么上半场,就只能我们几个上场了。”

“花宫还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应该不会吧……?如果是跟女朋友在一起的话……谁知道他在做什么……”

望着对手那有些焦躁的神色,日向顺平皱起了眉头。“怎么回事?”

而木吉铁平听了一会儿,露出了些许困惑的神色,“花宫真缺席了。”

就他所了解的那个人的性格,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便随意缺席的家伙啊……

“……难道是什么新的战术吗?”这反常的情形,让伊月俊下意识朝着阴谋论的方向想去。

但无论怎么想,花宫真的缺席除了削弱雾崎第一的实力,别的什么好处也没有。

球场上一团雾水,观众席上也好不到哪里去。随着两队的首发队员上场,黄濑轻轻的“咦”了一声,不知道雾崎第一到底想做什么:“花宫不是首发?”

但他随即便朝着诚凛的席位投去了视线——然而那里除了教练相田丽子之外,就只有板凳选手了。

“奇怪……阿婵居然也没有来。”

他没有注意到坐在他身旁的海常队长,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身体猛然一僵。

“……她,不,我是说——樱井婵——她,她没有来么?”

这异样的磕巴,让黄濑有些惊讶的看了过去,“笠松前辈,你的恐女症是不是又加重了?以前不是面对面的时候才会发作嘛——这次都没有看见阿婵,就已经这么严重了?”

笠松幸男只能底气不足的低喝一声:“……闭嘴!”

而桐皇那边,被其他队员打包带过来的青峰,看着这场战斗,露出了兴致缺缺的不耐神色。他的视线和黄濑一样,频频的往诚凛的板凳席上瞄去,却因为始终找不到自己想要见到的人,禁不住露出了焦躁的模样。

“啧……她居然不在……”

那么,阿婵现在在做什么呢?

她一早起来,便给相田丽子打了电话,说临时安排了一个工作,无法脱身。相田丽子没说什么的同意了她的缺席,于是她便等到了花宫苏醒,然后带他去日常清理身体。

“总感觉……像是养了一只宠物一样。”阿婵看了看手中打印出来的“饲养法则”,认真的看见人类日常早上清理后,为了保持身体健康,应当晨跑或多出去走走。

“……人类真是最麻烦的宠物了,”外星人忍不住心中腹诽,“那么脆弱,还不能帮忙战斗。”

不过,根据星际法则,正因为如此脆弱,所以虐待人类是绝对不允许的。

即便只是把他困在身边几天而已,也必须要严格按照人类的生活习性,好让他们不会产生过大的惶恐畏惧,导致抑郁或者疯狂。

所以阿婵将花宫带进厕所之后,用金球昨夜连夜搜罗来的手铐,将花宫真的右手铐在了晾衣架上,便转身离开关上了门。等在了门口。

没过一会儿,洗手间里传来了花宫真低沉的喊声:“……喂。”

“嗯?”

“蒙着眼睛是要我怎样上洗手间啊?”

“马桶有自动冲水功能哦。”阿婵站在门口,尽职尽责的回复道:“冲洗干净之后只要把水擦干净就好。”

然后她身后的洗手间里沉默了片刻,终于传出了少年语气古怪的声音:“……好了。”

阿婵这才转身推门而入,然后看见花宫真衣衫有些凌乱的站在盥洗台边。他的右手被铐在晾衣架上,而左手攥着阿婵绿色的领巾。

他抬眼瞧见阿婵的时候,很明显愣了一愣。

而对上他那双黑亮的眼眸时,阿婵也顿了顿,“啊……你扯下来了!”

“……是啊。”花宫真的视线仍然没能从她那美丽至极的面容上轻易离开,但他努力的想要无视她的影响力,“……我只需要一只手就能把你的领巾扯下来,真是让人惊讶的事情啊。”

“可是资料上说,作为被劫持的人质,绑匪不让你解下眼罩,你就不应该解下来的。”阿婵有些不满的这么说着,伸手从花宫真的手里将领巾攥了出来。她朝着他踮起脚,就要再把他的眼睛蒙上。

但这次,花宫真朝后仰了仰身子,避开了她。

“……现在比赛应该已经开始了。”

“嗯?”阿婵暂时停下了动作,想要听他准备说些什么。“是啊。”

“你现在放我走,我大概只能赶得上下半场。只要你现在松开我,我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阿婵歪了歪头:“如果我说不的话——你想怎么样呢?”

她显得如此无辜的眨了眨眼睛,仿佛是世界上最最天真善良的人。

“难道你要去告诉别人,樱井婵为了不让你出席冬季杯循环赛,而绑架了你?”

“——有人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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