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她花了好几秒才明白过来,他说的话是道歉。
“之前的事情,不是故意的,那天不知道会下大暴雨,班主任第一个打电话给我,告诉我下暴雨不用上课,我以为你也是知道的。”他低着头,眼中散去些许缥缈,变得澄净。

秦然没说话。

韩遇又来翻看她的伤口,她的手是那样的漂亮,青灰色的血管,隐在修长白皙的肌肤下方,韩遇默默看着,想去握住,却发现自己使不上劲,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里没有嘲讽,没有轻蔑,也没有戾气。

秦然惶然如梦,这是韩遇对自己露出的第一个和善的表情,她不知道是真是假,陷身在疑惑的谜团里,不知当不当走。

“你坐下来,让我看看。”韩遇拉了下她的手,深渊一般的眼眸里,沉静温和。

秦然迷惑坐在楼梯口。

韩遇把她的袖子折了起来,洁白的指,轻轻摩挲她狰狞的伤口。

被这样轻柔的动作和目光对待,秦然很不自在,她别开了自己的头,思想尚且停留在他那句道歉的话里,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对我道歉?”秦然谨慎地看着他。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只名贵的智能手机,对着她的伤口拍了一张照。

秦然的表情更警惕了,“你在干什么?”

“拿你伤口的照片去问点药。”他回答,水墨画一般的眉眼宁静悠远。

“你不生我气了?”秦然小声反问。

“生气?”

“弄丢你卡片的事情……”

“你认为那是你的错吗?”韩遇扬眉,唇角带出无声的笑,望她。

秦然撇嘴,“如果说实话,那当然不是我的错了,你们都把卡片拿回去了,还摆了我一道,这当然是你们的错了。”

而且那张油画,是她用了一整个寒假画出来的呢。

“那天真没想整你,苏淮他性格有点小孩子,但心眼不坏的,把你害成这样,我代他向你道歉。”

秦然一笑,心头压得她沉抑窒息的巨石也像被搬开了,笑着说:“道歉不必了,以后别耍我就好了,虽然不想承认,不过你这次确实帮了我,谢谢你了。”

她低下眉,心里头其实早就不恨他了,从他帮她讲话的那一刻开始,她就不恨了,毕竟他戏弄了她一次,又帮了她一次,不算人品太渣。

想到这里,她站起身,蓝色的校服,在他眼前迎风而动,“药你不用帮我买了,咱们之间的恩怨也一笔勾销了,以后你不用欠着我,我也不会对你有偏见,再见。”

她挥了挥手,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韩遇坐在阶梯上。

良久之后。

他眸色变深了。

回到教室,秦然安静地坐在位置上,江娅媛不放心她,走过来坐在她旁边,动作轻轻低抚摸她的长发,声音绵软,“小然,你没事吧?”

“没事呢。”她不知道要怎么跟江娅媛诉说这件事情,娅媛是知道她和韩遇的关系的,前面对她那么恶劣,忽然又逆转来帮她了,娅媛要是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会不会觉得韩遇脑子有泡。

“刚才你去一楼的时候,韩遇回来了,他拿着郭莺的漫画本和纸条向老师秉明了整件事,所以班上的人都知道这事了,郭莺先挑的事端,同学们都不怪你。”

秦然哭笑不得,“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呀。”

“对啊,所以你郁闷什么?按照你的个性,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呀。”

“我没不高兴啊。”

“那为什么闷着一张脸?”

“没有,我就是有些事情想不通,等我想明白了,也就不闷着了。”秦然实话实说,她并没有不高兴,只是在想韩遇怎么突然转变态度的问题而已。

“那就好,最近舒娆不太开心,我还真怕你会难过呢,要是你们两都情绪不好,那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们了。”

闻言。

秦然坐直了身子,眼珠恬淡,“舒娆她怎么了?”

“她最近不是调到A班去了吗?成绩不太跟得上,苏淮还总是拿她开涮,舒娆一方便解不开复杂的题目,一方便被篮球队的人看轻讽刺,心情很是压抑。”

“是吗?”秦然怔怔的,最近为了处理郭莺的事情,秦然都忘了要去找郁舒娆聚聚了。

哎,她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啊。

上课后,韩遇也回来了。

他安静地坐在秦然前面,翻阅课外诗集。

秦然想了想,用笔去点他的背。

“干嘛?”韩遇回过头来,目光幽沉,但没以前的反感和轻蔑了。

“你刚才不是说要代苏淮向我道歉么?”

“嗯,你不是不要?”他声音迟疑,眸色温淡而疏离。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韩遇,你若是想道歉,我倒有个事要请求你帮忙。”

“你先说,办不到的我不答应。”

秦然一愣,闭了闭眼,“这事对你来说很简单的,舒娆最近被调去一班了,她跟不太上那边的课程,苏淮老是取笑她,你去告诉苏淮,让他别取笑郁舒饶就可以了。”

“舒娆是谁?”

“……”秦然差点一口血喷在韩遇背上,忍着心头的血腥气息,缓慢道:“就是跟你换班的那个女生。”

“我之前没注意看。”

秦然眯起幽深的眸,咬牙道:“反正你就跟苏淮说,别欺负A班的新插班生,他就知道了。”

韩遇敛着眼中的情绪,声音仍然很淡,“好吧,我可以答应。”

“嗯,谢了。”

“这是苏淮欠你的,不用谢我。”他微侧着头,优雅又矜贵。

秦然无力道:“好吧。”

“还有什么事要问吗?”

“没有了。”

“那以后可以麻烦你要用笔捅我的时候,改选反面吗?你知道吗?我家里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已经被你点上了圆珠笔痕迹。”

秦然尴尬地收回自己的笔,点头,“以后一定注意。”

回应她的是韩遇轻轻的笑意。

秦然又问:“对了,刚才张主任跟你说了什么?”

“哦,他问我要怎么处理郭莺比较好。”

噗——!

秦然忽然有个意识,以后跟韩遇说话不能喝水,否则一定得喷得他满脸都是。

“那你怎么说的?”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我?当然是开除了,反正她也没心思上学,让她早点解脱学校这座牢笼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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