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看清真面目(2)
以往眨眼而逝的时间,今日好似格外的漫长和煎熬。

他甚至有想逃的冲动。

李泰却是如约而至。

“《资治通鉴》关于桓温废立,安西将军桓温将伐汉,将佐皆以为不可。江夏相袁乔如何劝谏?”李泰看着重午问道。

重午怔了怔。

倘若问他开放性的问题,他还能诌来几句。

可是问他这不好生读记,便不能答上来的问题,他……

“呃,这……他说……”

“他怎么说?”李泰笑着问道。

重午张了张嘴,半晌憋红了脸,“原话,儿记不大清楚了。”

李泰张口就来,“夫经略大事,固非常情所及,智者了于胸中,不必待众言皆合也。今为天下之患者,胡、蜀二寇而已,蜀虽险固,比胡为弱,将欲除之,宜先其易者。李势无道,臣民不附,且恃其险远,不修战备。宜以精卒万人轻赍疾趋,比其觉之,我已出其险要,可一战擒也。蜀地富饶,户口繁庶,诸葛武侯用之抗衡中夏,若得而有之,国家之大利也。论者恐大军既西,胡必窥觎,此似是而非。胡闻我万里远征,以为内有重备,必不敢动;纵有侵轶,缘江诸军足以拒守,必无忧也。”

重午脸上更添窘迫。

在李泰审视的目光之下,他不由深深低下头去。

李泰起身,来到他身边。

重午窘的勾起头。

李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朕一向看重你,也知道你肯努力,莫要叫当初听闻你誓言的人失望。”

重午闷闷应了一声。

李泰没有斥责他。

但他心里反倒比挨了训更难过。

圣上和先生都走了以后,他把殿门关起来,把自己关在殿中,偷偷哭了一场。

没敢让任何人看见。

哭过之后,他连晚膳都不曾吃,认认真真将今天李泰问过的那段原文,及上下文都背了一遍。

太监来劝他传饭,用过饭再学习。

谁劝谁挨骂。

他一直到夜色已深,才离开书房,回到寝殿。

他心中还沉浸在自责之中。

柳梦嫣却恰又来伺候他更衣,“殿下学习太辛苦,当更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

她胸前柔软蹭过他的手臂。

重午心头一跳。

“滚--”他厉声道。

柳梦嫣吓了一跳。

但她反应很快,当即眼中蓄满泪水,噗通一声跪下,“殿下恕罪……”

“罢了,我不是冲你。”重午摆摆手,“你且下去吧。”

柳梦嫣还有些不死心,并不想退下。

重午却唤了内侍进来。

为避免当着太监的面,被太子殿下给喝骂轰走,柳梦嫣心不甘情不愿的垂头退了出去。

“看看能不能把她调到别的地方去,且不要整日的在孤的面前晃。”重午抬手指了指行出殿门的宫女。

太监愕然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殿下说的是柳姑娘?”

重午皱了皱眉,“不止是她,在孤身边伺候的宫女,全都安排远一些,特别是贴身伺候的活儿,全都换成内侍来。”

太监出乎意料。

但这对他来说,无疑是越发亲近太子殿下的大好机会呀,“奴才领命!”

他伺候了重午躺下,连忙就退下去安排。

“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咱们做事儿都是小心翼翼的,从来不敢惹殿下生气,怎么殿下还是厌弃了婢子们?”和这太监关系要好的宫女,上前打听到。

太监笑了笑,“殿下的心思,杂家怎么会知道?”

“您天天伺候在殿下身边,还有什么事儿是您不知道的?就算你不清楚,也比我等知道的多呀?您就别叫我等着急了,好公公!”宫女撒娇道。

太监被好几个宫女围在中间,撒娇摇晃,向他讨教。

他顿觉这滋味太美妙,享受了片刻,才压低声音缓缓说道,“别的杂家不知晓,只知道呀,今晚伺候殿下更衣的时候,殿下发了怒……”

“伺候殿下更衣?自打柳姑娘被殿下褒奖了几句之后,伺候殿下更衣的事儿就从不假旁人之手……”

“定是那狐媚子!”

“她得好处的时候,不惦记旁人!独享恩宠!如今她犯了错,却要牵连我们!这是何道理?!”

宫女们当即就气恼了。

太监连忙劝她们,“也未必是因为她呢,只说不叫她再近身伺候了。”

“那必是因为她了!”宫女们咬牙切齿。

“人家有办法呢,说不能哪日就又讨了主子欢心了,可别得罪了小人!”太监叮嘱。

瞧见柳梦嫣过来,众人便四下散去。

柳梦嫣眉头轻蹙,怎么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给孤立了起来呢?

她不论走到何处,都没有人搭理她。

当初在吴王府如此也就罢了,在东宫,可是有好些人赶着讨好她的?

可如今……

柳梦嫣心急。

重午却下定了决心,心无旁骛,定要再下次先生和李泰考教功课的时候,把今天丢了的脸面全都找回来。

害怕自己自制力不强,心猿意马,他甚至都不去看异性的脸。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太子殿下,不知道被他冷落的宫女此时是何等的焦急。

重午正沉浸在书中的颜如玉,黄金屋之中,圣上身边的内侍来看他了。

他还带来不少皇帝的赏赐。

“别的都是补身体的,简家熬制的阿胶,黔中进贡的桃胶,圣上担心殿下学习辛苦,特意还送了个会做药膳的厨子。”内侍笑眯眯说道。

重午连忙谢恩。

内侍凑近他,从袖管里摸出个精致的物件儿。

“别的都是补养身体的,唯有这一样,是叫殿下拿着玩儿的。”内侍缓声道,“圣上说了,即便用功,也要劳逸结合,殿下年纪还小,未及弱冠,身体累坏了可是大事儿!”

重午心中熨帖,颇有些感动,连忙双手去接那精致的物件儿。

内侍将一串儿手感奇怪,且颇有质感的东西放在他手心里。

可内侍的手却罩在他手掌上,叫他一时不能看见手心里被放了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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