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好戏
她的衣衫,湿了一遍又一遍。

厨房里从上到下的庖厨到烧火丫头都紧张的不行,唯恐这平日里最是焦躁没耐心的郡主,万一热急了再将锅灶给砸了可怎么办?

可自始至终,郡主都面含微笑,从容得体,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

“以往总听说郡主暴躁,动不动就挥鞭子动手打人,我看呐,都是误传吧?”

“这灶房里惹得神仙都要冒烟儿了,最是考验人耐性的地方,郡主一点脾气不动,会是性格暴躁的主儿?”

下人们虽不起眼儿,但消息传播最快的就是他们。

烧尾宴还未摆上席面,郡主亲自操持烧尾宴,并颇有耐性的美名却已经暗中流传开。

寿昌郡主的大名,长安城里谁没有听说过?听说这次的烧尾宴是她亲子操持,本想大饱口福的人都不由叹息摇头。

“原想着圣上宠臣的烧尾宴,必能大饱口福,寿昌郡主操持,啧啧……”

“萧家怎么也得帮衬着不是?几百年的老世家了,那祖上流传下来的菜谱秘笈,不会差了吧?”

话虽不错,可点头附和的人却没几个。

烧尾宴宾客众多,萧玉琢让菊香盯着厨房,她则在前厅接待女客。

她一早便派人去请婆母景夫人前来。

景夫人轻易不愿踏足长安城,宁可守着城外田庄,儿子升迁总该出面吧?

没想到来的却是舅母杨氏。

“有劳郡主亲自在门口迎接!”杨氏哈哈笑着走下马车。

她脸上得意的笑容甚是扎眼。

门口已经停了不少的马车,许多名门贵妇在门口相互招呼,还未进得大门。

听见杨氏笑声,便是已经进了门的,此时也都回过头来,好奇张望。

“郡主千万冷静。”梅香唯恐郡主当着这么多贵妇的面发飙,连忙上前扶住她的手,低声提醒。

杨氏挑衅的看着她,“怎么?郡主不请我进去啊?”

萧玉琢正要开口,眼角余光忽而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影壁外头一闪而过。

她微微一笑,上前搀住杨氏的手,甜甜道:“舅母也算得我半个婆母,怎会不叫您进去?您是今日的上宾!”

杨氏笑容一僵,更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一缩,没敢真叫她扶着。

“快扶舅母去厅堂里坐着。”萧玉琢吩咐丫鬟。

丫鬟正欲上前,却被一双娇嫩的手抢了先。

王氏胯一顶,将那丫鬟挤在一旁,双手搀扶住杨氏,笑靥如花的讨好道:“婢妾伺候舅夫人前去。”

杨氏笑着拍王氏的手背,“还是你懂事!”

梅香面色一寒,脸上甚是难看。

萧玉琢却点头:“也好,旁人粗手笨脚,王氏伺候舅母倒是正好。”

周遭夫人们都听懂了这话,王氏不过是个妾,暗讽杨氏不过是舅母,不是正牌的婆婆,也就叫个妾伺候着是正好。

郡主说话客客气气,脸上带笑,一点儿不失身份。

那杨氏倒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拉着王氏的手,笑哈哈的往厅堂里去,趾高气扬的样子,叫周遭的夫人们都忍不住暗暗嘲笑。

萧玉琢迎进宾客,往影壁那儿走了几步,正对着影壁挂了鸟笼花藤的廊下,果然立着一个颀长的身影,目光幽幽的,正盯着她看。

萧玉琢将梅香留在门口接待,她往那回廊下走去。

“多谢你。”他垂眸开口。

萧玉琢高挑眉梢,“真稀奇。”

“我知很多时候是舅母故意为难你,不过她毕竟乳养我长大,对我和母亲更有收留之恩。”景延年慢声说道,“因为这些,委屈你了。”

当初的郡主总觉得景延年偏袒舅母都胜过她,若他这话能早一点说出口,只怕郡主都要喜极而泣了。

萧玉琢轻笑一声,“郎君误会了,我委曲求全可不是为了郎君,不过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失了郡主的身份。”

说完,她微微一福,转身就要走。

景延年却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在他面前。

他眼眸深深,如望不见底的深潭,波光潋滟像是能洞穿人心。

萧玉琢别开视线,不与他对视。

“郡主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景延年嘴角略弯,似乎话里有话。

萧玉琢心中一紧,轻哼道:“吃一堑长一智,记吃不记打,人什么时候才能长进?”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呢?”景延年盯着她,目光一寸不移。

萧玉琢猛的甩开他的手,恐怕他在这么看下去,真看出她不过是穿越而来的孤魂野鬼,再一把火把她烧了。

景延年站在原地,看着她几乎是逃走的背影,提醒道:“我过来是想告诉你,当初亏欠了杨氏的恩情,我总想还清,这次圣上施恩,我便为她请封了诰命。”

萧玉琢脚下踉跄,险些绊倒,回头狐疑看他,“你是故意跟我过不去吧?”

景延年勾起嘴角,似笑非笑,“你还不至于那么重要。”

萧玉琢闷头往回走,一面走一面琢磨着景延年的话。

还未走进花厅,便听闻杨氏在里头,跟人说着她如何如何不孝,在城外田庄如何如何嚣张跋扈。将她怒极朝她动鞭子的事儿都拿出来说道。

周遭的夫人都掩口笑着附和。

杨氏却好似完全看不懂她们眼中嘲弄的意味。

“您莫生气,跟她这种村妇动怒,划不来的。”梅香拽着她的袖角。

萧玉琢点头,“我记得阿娘的交代,人家不会笑话她,只会说寿昌郡主跟一个村妇一般见识。”

梅香忐忑的点了点头,只见萧玉琢端出一个大方得体的笑容来,款款走进花厅。

花厅里猛的一静。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萧玉琢的身上,有嘲弄的,有打量的,还有等着看好戏的。

萧玉琢笑容款款的走到杨氏面前,落落大方道:“舅母辛苦,今日您能来,我才真是放心了,郎君升迁这么大的喜事,您若不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您瞧着我哪里做的不周到的,只管指教。您在这儿就是我的长辈,同我婆母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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