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镇上的宾馆,因为是洛阳牡丹花会,又是五一旅游旺季,去了几家都住满了,苏筠看着那些接待员眼中鄙夷的眼神,气的差点没放狗王咬她们。
“现在的女学生啊,见到有钱的男人就往上扑”。

“我看这个男人好像也不像是有钱的啊”。

身后一个中年妇女一边打毛线,一边和新来的说闲话。

那新来的给妇女倒了杯水,拿出瓜子来。

这长夜漫漫,她们不议论来往的客人,还能议论什么。

“小张,这你就没眼力了,现在的男人有钱可不在穿上。

看到刚才的那男人没有,身上有一股悍气,”

妇女拉低了声音:“我跟你说这人十有八九是盗墓的,在我们洛阳这,牡丹花都没有盗墓的多”。

“那还不得老有钱”。

新来的惊呼道。

苏筠本来想屏蔽掉身后越来越远越来越弱的声音。

接着听到一句感兴趣的,就站在马路边不动了,再远她就听不到了。

狗王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停了下来。

“欸,陈姐,我刚才看到好像是咱们豫州军区的直升机朝邙山那边去了。

难道是刚发现的那鲁王墓被人盗了?”

“傻了吧,盗墓贼还用得着军区的人,你没看到那里全是武警特警的。

不知道是什么事,这些军队正府的事,咱们普通百姓哪能知道”。

两人又扯起了闲篇儿。

苏筠没有兴趣再听了,继续朝前走。

军区的直升机?

难道是那座帝王陵的后人?

以那厚泽子孙的帝王墓,如果真是其后人,如今的富,贵,恐怕难以想象。

只是不知道小水村的哪户人家是守墓家族的后人。

明天进村的时候,还是要留意一下,毕竟掘了人家的祖墓,这梁子结的有点大,说不得哪天就是一场因果。

在一家没有热水,没有空调,没有电器的三无私人旅馆里终于找了两间房子暂时住下,苏筠从背包里拿出一双无菌手套。

等狗王从水池边洗了脸回来,烧灼的脸上也只是随便的涂了些紫药水。

看到苏筠在床边坐着等他,狗王立即有些局促起来,起先他对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的少女满是不齿和不屑。

经历了古墓的事,他此时就对苏筠的神秘来历有些敬畏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苏筠,按照江湖上的说法,他既然在墓里许下了誓言,那苏筠就是他的主子。

他尊称姑娘,小姐,主子,随便选,只看苏筠喜欢怎么称呼。

可是他心里有有些不甘心,想他狗王在湘西盗墓业也算是个人物了,想不到今天竟然要在一个小姑娘手底下听命。

“主子”。狗王声音模糊嗡然不甘心。

苏筠听到这两个在现代叫起来有些滑稽跳戏感觉的字眼,心里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

似乎她很久以前就是这样被别人称呼着的。

“叫我苏筠就好”。

“苏小姐”。狗王折中了一下喊道。

苏筠点点头,看了看狗王的脸,本来这个人是必死的,用相术上的话是。

眼珠含赤纱缕血丝,不得善终,眼露凶光,如蛇毒性,昏眸白露,奸人恶死。

此时她化了他的死劫,狗王眼中的凶光血丝因为经历了那惊恐的逃命,昏白的眼珠倒是平和了不少,少了凶气,只是头上的黑气仍然若隐若现。

这狗王刨了太多墓,这是伤了阴德了,早晚还会有大祸。

这便是只能化劫而不可改命了。

为人改命换福,这是风水相师的大忌,凡事只能顺势,而不可强为。

苏筠戴着薄薄透明紧贴手指的无菌手套,搓了搓指尖,暗自沉思。

这手套也是来时她在药店里买的,那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要买,她似乎有些预见未来的能力,可是却不知道该如何触发。

她救下狗王后,觉得身体里的生气似乎增强了些,这难道就是墓里的那道残魂口中的善业助人?

可是凡人的因缘皆出自循环因果,她若是救下狗王,那些罪孽便与她有份关系,按道理,因着这份孽障,她此时应该身体更虚弱才对。

苏筠想不清这前后矛盾的头绪里的逻辑在哪里,她决定要替狗王改命,来做次试验,也许能找到救自己的方法。

狗王对自己明显就是心不服,气不愿,她须要这人承她的情才行。

两次救命之情,一次改天续命之情,狗王还不甘心为她卖命?

“我虽救了你,你仍然未脱凶险,尚有劫难”。

苏筠表情淡淡的说道,只是她这幅面相,不管说什么都让人觉得像悲天悯世的无暇白莲花似的。

纵使语气里有冷漠之感,也觉察不到,只觉得这个少女很善良,很热心。

不说话尚且让人觉得如梨花波影般怜弱,开口那嗓音细嫩浅淡,就让人有这种感觉了。

就像狗王此时心里就想,这苏小姐真是个外冷内热之人,一路上,他们兄弟对她多是无礼,想不到此时她还这么关心他。

“自从入了这一行,哪一天不是准备着还命的,我有什么好怕的,”。

狗王大大咧咧的说道。

心里却是有些怵了,这苏小姐神秘莫测,能在那等凶险的墓穴里行走自如,她说这话,我也要当心才是。

苏筠看他不当回事,动了动指尖,点了点头,离开这间房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站在窗前,她在等着狗王应劫。

街道上昏昏橙红色的路灯不是很亮,有小孩子在疯跑着玩,苏筠站在窗帘前一动不动。

苏筠走后,狗王在屋里有些坐立不安,觉得心里有点惶惶的,接着他又到院子里冲凉,直接赤体的,吓坏了好几个住客。

不过也有好几个花信少妇,在窗帘后流着口水看狗王那满身肌肉的身体。

即使看到狗王那张已经毁容的脸,脸上的“约|炮”表情还是很明显。

熟透了的女人更在乎的是下面的脸,而不是上面的。

狗王志得意满的一笑,觉得自己实在是被吓破了胆,或者是被那个苏小姐总是神秘兮兮的样子弄得有点神经错落了。

不就是误入个古怪恐怖的墓吗,有什么!下回绕开就是了。

他决定出去买点酒菜同第三间房子里,那个姿色尚可的女人,去过个不醉美好的夜晚。

已经过了十一点了,这个小镇上只有几家饭馆还亮着灯,街上没有行人,狗王穿过马路,这条对街马路很窄,他眼前却忽然泛起了灰白色的雾。

路灯下,灰雾里,镇上的房屋,楼房都变的模糊起来了,狗王使劲的揉眼,就是抹不开眼前这一片模糊的景象。

“大哥,你一个人活命,对弟兄们不觉得太不仗义了吗”。

一个鬼气森然的声音幽幽飘到他耳朵里。

他大惊看过去,只见蛮牛,矮瓜,瞎子睁着白瞳无黑的眼珠翻着眼皮看着他。

他吓的倒退,冷汗淋淋,此时隐约听到好像有人的惊呼声,可是太遥远,他听不清,他看着向他不断逼近的三人,不住的倒退。

“左腿十点钟方向,后退”。

一道清明直击灵台的细柔嗓音在他耳边冷幽响起,他想都没想,按着这个声音一个脚步退开。

一辆二十七吨载重的大货车从他面前碾压而过,只是一个瞬间,他不退开,就要成车下魂了。

狗王擦了下满头的汗,看着几家有人的饭馆和小超市,也都是震惊庆幸的样子。

有人大声喊道:“刚才我们都喊你,你怎么不听,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太险了”。

狗王连说几声谢谢,吓的赶紧跑回旅店,来到苏筠门前,本来是着急的想大拍门,在紧急关头,攥住了拳头,轻轻叩门。

“进来”。

苏筠冷幽细嫩的嗓音此时却让他觉得异常安心。

“苏,苏,主子,求你救我”。

狗王这时才再也顾不得他的尊严,面子,一下扑跪倒苏筠面前。

刚才自己亲身经历的情形,就像是小说里描写的鬼打墙,有一次就还有下一次。

“有一句话,中国人都听说过,阎王叫人三更死,不敢留人到五更。

你的死劫已到,在勾魂阴差那里是上了生死簿的。

我焉能救你?”

苏筠坐在床边,抚着床沿道。

狗王忽然绝望的痛哭了起来,苏筠静静的看着一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没有人在得知自己必死的情况下,能冷静面对的。

苏筠安静的看着,那泪痣在眼角隐约闪动,像一滴泪般,只觉得她在替狗王伤心,她非常同情眼前这个必死的人。

她走到狗王面前,抱膝蹲在他不远处。

“你可听说过改命错骨术?”

狗王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的大悲被大惊替代,接着是大大的喜悦,最后是厚重的敬畏。

江湖上有种传说,从古代流传下来的奇门异术,实际上并没有断了传承,统称为外八门。

只是因为在浩劫中和现在的唯物主义科学还有法制的社会中。

因为种种原因。

外八门的家族嫡传后人都收敛了起来,隐世在这个现代社会中。

外八门包含:偷盗术。

江湖传说,电影里的赌神情节,还有神偷情节,都是曾经见识过偷盗术传人手法的自述改编。

偷天换地,移影换型的手法那是必须掌握的技能。

盗墓术。

此家族传人据说是春秋战国时期,发丘中郎将军队的后人。

狗王虽然自诩是一方盗墓大贼,仍然是没有见过这个家族的传人。

风水术。

寻龙点穴,化煞聚福。传为布衣神相的后人。

媚术。

据传此术训练出来的女人,内媚生鲜,颜色动人,一举一动,一个眼神眼波,皆可引起男人冲动。

易容术。

这个完全不是现代化妆能比拟的,可以看成是网络PS的现实版,完全是另外张脸。

武术。

这个武术是完全纯正的古武,不是电视上或者现在能叫的上名的那些武术世家,传言可以飞檐走壁,草上点尖,水上轻掠。

相术。

相骨,相面,相命。

相人之形状颜色而知其吉凶妖祥。

相术顶尖大师,可以逆天改命,这改命错骨术正是逆天改命的手法。

还有一项是什么术,江湖传言已失传,没有流言。

想想应该也是什么阴暗隐私的手段吧。

这几项可以想象的到,在古代科举时代里,并不是什么能端上盘面的,都是在江湖中流传。

不过这几项里任一一项学得,在现代都能混的风生水起。

狗王瞪大了眼珠,那双眼白过多显得鲁莽凶悍的眼睛就要脱窗了一样。

嘴巴张的大大的。

接着是慌不跌的道:“我狗王狗眼不识泰山,不晓得前辈高人在此,罪过罪过”。

一代盗墓大贼在苏筠面前惊惶的磕头。

传说朱元璋原先是乞丐命,就是刘伯温为他面部正骨,改为帝王命。

狗王想着莫非今天自己也有这机缘。

苏筠却笑了笑,这人也是贪心,现在能活命就不错了,还想着改为大富大贵命。

“阴差勾魂,依据的是生死簿上的生辰八字和面相福根。我今天为你改了八字,你回去后去派出所重新注册下新的身份”。

“依着你的新八字,改了你的面貌,阴差就会忘记你这个人,只以为勾过魂了”。

苏筠捏了捏细嫩的手指,站起身来在纸上写下时辰时间。

狗王一看全是亥寅卯辰的,不好意思道:“你写阳历吧,我看不懂”。

苏筠重新写下,看着手指中的水笔,觉得手里打滑,用着一点都不习惯。

那她以前都是用什么书写?

“躺下”。

苏筠指了下地板,狗王老实的躺好,拿了块桌台上的布,盖在他的脸上。

狗王只觉得脸上的那十指尖尖,像春风拂面般轻柔,一点感觉疼痛都没有。

只是那脸上“咔嚓,嘎吱”,骨头错位的声音听着让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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