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尘不为所动,还在不断逼近。徐棒槌慢慢后退,拉开距离,嘴里不停地说,“沾上血病毒那会,就好像是从地狱第一层下到第十八层一样,整整三天啊,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是做过错事,但是被抓之后,我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我家里还有七十多岁的老母,我不想死啊!”

杨尘皱了皱眉头,停了下来,从心里传来的酸涩让杨尘对“铁索”更不爽。这样的反应清楚地告诉杨尘,自己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杀伐果断了,行为开始受到来自于同情的影响。杨尘不知道的是,他误会“铁索”了,“铁索”所做的就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名为畏惧的种子。真正让他变得柔软的也许是初恋女友小雨,也许是生死兄弟陈强,还有那被“雷霆”强留在天组的红颜知己小月,又或者是从隐秘的战场来到平常生活之后,心态自然而然的变化。

杨尘的反应被徐棒槌绿豆大的眼睛尽收眼底,他心中一阵狂喜,还以为这小白脸软硬不吃,不近人情,谁知道只是装模作样而已。这样就好,这样的话他就有把握从杨尘手里逃脱了。徐棒槌脸上却依然一副哀戚模样,心思却活泛了。他恨恨地想,连青州市这样的内陆城市都有危险,这次脱身之后,干脆找个小山村做土皇帝,作威作福!

徐棒槌张着嘴正要说些可怜话,谁知杨尘一拳就打了过来。猝不及防的徐棒槌没有以异能防备,这一拳正中他的鼻子,打得他是脸上冒花,鼻血直流,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杨尘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的别扭感尽数消失了。

徐棒槌怒吼一声,扑上前去,跟杨尘厮打,数年的监狱苦熬终究没有冻结他的热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实力倒退到三阶的他与四阶的杨尘之间的差距可谓是天差地远。被杨尘一番血虐之后,徐棒槌无奈地双手抱头趴在地上。杨尘见状,收手不再打了。

这一闹腾之后,杨尘内心因为担心陈敏所带来的压抑稍稍缓解了,只是苦了徐棒槌。

徐棒槌的心在滴血,在铁索监狱那样一个鬼地方,他也从来没有这么屈辱过。如果现在脱了徐棒槌的衣服,浑身的红肿青紫可能会把小孩子吓哭。可是那小白脸偏偏对自己的拳头掌控得堪称完美,避开了徐棒槌的內腑、经脉和骨骼等紧要部位。

徐棒槌觉得自己的脸面挂不住了,他也不起身,就这样趴着问道:“你是四阶武者,我这样的实力与你对战,对你的实力长进应该没有帮助才对,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杨尘倒也不瞒他,直白地告诉他:“我心境方面出了点问题,需要调解。”

徐棒槌直起身来,颤巍地指着杨尘,嘴唇抖动得厉害,“打我能解决问题?”

杨尘心里又有点别扭了,所以他气势汹汹地回答道:“不知道,但是试试总是好的。”

徐棒槌直愣愣地看着杨尘,嘴里喃喃道:“如果没用的话不是白打了,不是~再怎么样也不能打人啊!”

“对鲜血的渴望,或者对暴力的狂热,或者对欺凌的沉迷,或者对被打者的同情,只要能引起我内心的强烈波动,我觉得都是有用的。刚才你的惨样就让我心里很别扭!”杨尘真的有点过意不去了,他安慰道,“放心,不白打你,我会看着给点医药费和营养费的~嗯,我有一个医术不错的朋友,医药费可以省点。”

徐棒槌觉得自己放佛神魂离体了,他看着杨尘的嘴巴一张一合在说话,可是话里的意思却让徐棒槌很陌生。哪怕是徐棒槌被关在铁索监狱的时候,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这样的道理。

徐棒槌眼中透射出一股子破釜沉舟的决绝,“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杨尘添了些干柴,又开始烤起蛇肉来,虽然没有调料多少有点遗憾,但是变异生灵的肉质对于异能者来说无疑很鲜美。他似乎没有看到徐棒槌在被逼到绝境之后的决意,悠悠地说道:“从你身体的情况来看,你以前的异能等阶应该是六阶,能以横练的练法将自己的异能推到这么高的地步,一方面是你的异能与这种练法相合,另一方面也是你自己够拼命,不过也因此让你的身体潜藏了重重隐患。”

他慢慢转动着插肉的木枝,继续说道,“铁索监狱是个什么情况呢,我也了解。血气衰竭之后,异能慢慢退化,很痛苦吧!”

“更惨的是,这样的退化方式让你的身体伤上加伤,破败不堪。”

徐棒槌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咬牙道:“那又怎样?”

“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应该没几年好日子过了。”

徐棒槌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他恨声道:“那你应该明白,你说的我是不可能答应的。”

杨尘成竹在胸,说道:“我对异能、养生、内家拳还有佛家的一些隐秘颇有心得。有我的帮助,不敢说让你长命百岁,无病无灾的多活十年还是可以的。你现在应该能够感受到才对,自己的身体变化。”

徐棒槌对于杨尘的话嗤之以鼻,胡吹大气,一个才到四阶的武者也敢说自己对异能颇有心得。不过在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之后,脸色就变了,虽然身体依然很痛,但是主要是皮外伤,体内的隐痛似乎消失了。浑身精力充沛,不久前的虚弱似乎是假象,而且热血久违地沸腾起来。徐棒槌握了握拳头,身体源源不断地涌现出力量。

徐棒槌不可思议地问道:“你干了什么?”

“只是帮你消化了你吃的变异蛇的肉,并且加快了你体内营养物质的输送,顺便化解了你体内的淤血。”

徐棒槌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到底是谁?”

“我叫杨尘。”杨尘这个名字可能青州市的异能者不太清楚,但是从铁索监狱逃出的徐棒槌没有道理不知道。

“哪个杨尘?”徐棒槌的瞳孔几乎要缩成针眼。

杨尘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认识几个杨尘?”

想起他知道的那个杨尘的彪悍人生,徐棒槌不由一阵头晕目眩。万万没有想到,在青州市山区遇到的小白脸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徐棒槌沉默了,杨尘也默默地摆弄烧烤,这片空地安静下来。

安静是他们的,却不是陈敏的!

陈敏在没有声音,没有亮光,不知道上下左右的黑暗中飘荡,飘荡着···这里什么都没有!她渐渐地忘记了自己是谁,在哪,在干嘛?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还要持续多久?

陈敏的觉醒时间渐渐接近杨尘所知的极限,他忍不住地想要站起身来,没有长时间濒临死亡的体会,是不会有那种坚定如铁的求生意志的,这也是“雏鸟”最大的短板。徐棒槌看出杨尘的坐立不安,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我大概是要死了,陈敏直觉地这样想着。

陈敏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这样想着的时候,躺在地上的身体也在慢慢走向死亡,呼吸变弱,心跳减慢,体温逐渐下降。

杨尘的脸色变得铁青,他飞速地检查起陈敏的身体情况,然后跪坐在陈敏的身边,双手叠放在陈敏胸前,以很有韵律的动作给陈敏做心脏复苏,还有人工呼吸。

就在陈敏的意识将要消散时,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响亮的男声在她耳边说,“这孩子就叫陈敏,你觉得怎么样?”

陈敏,是谁?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她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就看到一抹光亮,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温暖!

那是一间白净的房间,以致于房间里的男人显得特别突兀,他一身迷彩军服满是泥土,脸上还黑乎乎的,似乎是害怕弄脏手里抱着的孩子,他小心翼翼地双手托着,不敢让她贴着自己的胸膛。

坐在病床上的脸色苍白的女人温柔地笑了笑,说道:“好啊。”女人的话不多,声音却让她很亲切。

男人笑了,孩子却哭了。男人顿时手忙脚乱的,慌慌张张不知所措,女人看到他这一副笨拙的样子,又笑了,伸手把孩子好过来,安抚着--不一会儿,孩子就安静下来了。

这幸福快乐的美好很快被打破了,男人双手紧握,脸上局促不安,欲言又止。

女人却笑道:“你有事就去吧,家里孩子和老人我会照顾的。”

一听这话,男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然后转身跑了出去。即便心情激荡之下,这个男人的动作也依然一板一眼。

深情依恋地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间外,女人似笑似哭地对着孩子说,“陈敏,爸爸去抓坏蛋去了,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不可以恨爸爸,知道吗?”

······

陈敏醒了过来,第一眼就看到了杨尘欣喜的笑脸,感受到了胸前的压力,发现杨尘的双手按在她的胸口。

杨尘自然也察觉到了陈敏的眼光,他快速地收回自己的双手,脸上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陈敏只能翻了翻白眼,以如今她的精神状态实在是无力炸毛。她张开干涩的嘴说道:“我见着我爸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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