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代的人们结婚讲究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很多人在结婚前都不知道未来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人长得什么样,虽然封建旧俗害人,但是媒人在说媒时也讲究个门当户对,能把一对少年男女撮合在一起,起码长相和成分不会相差太多。

那时的自由恋爱才提出几年,一般也都是学生才会自由恋爱,或者是胆子肥的混混看上哪家漂亮姑娘,千方百计弄到手。

结婚的仪式自当是大操大办,最隆重的莫过于八抬大轿娶过门。

那时的八抬大轿,就是放在六十年后也没几个人能办得起。

但多数人成婚需要的东西都很简单,一床绣花的喜被,或是一个像样的脸盆就行。

好一点的嫁妆就是一头能耕地的牛,省得两人结婚后干活没有牛,劳累了身体。

那时候成婚容易离婚难,一方面女方社会地位不高,离了婚必定要遭人闲话,又讲究个守贞立牌坊,就算男人做了出格的事情自己也得忍着。

二是那时有了矛盾就是吵架回娘家,要么就是邻里调节,老百姓没听过什么民政局,也不知道离婚还要证书的。

老话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一起睡在同一个炕上,同一个被窝,这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分不得。

分了,那就是造孽。

那天晚上,是赵大海第一次看到小五哭得这么伤心。

从小到大,小五一直是三里屯的小霸王,就算是到了浅塘镇上学也没人敢招惹他,他看过小五哭,要么是被江绒欺负哭的,要么就是被牛爱花打哭的。

赵大海清楚得记得当初牛爱花和马爱国死后,小五伤心欲绝的神情,哭得眼睛红肿。

可对比现在来说,长大后的小五凡是都自己扛着,他的坚强是那个时代的每一个男人多多少少都会有的,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能表达自己内心的苦楚和无能为力。

他看到了小五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下来,他从未看过一个成了年的男人会哭得那么彻底,他喊着牛爱花的名字,像极了一个需要母亲保护的小男孩。

后来他们就在草地上坐了很久,直到小五一言不发地离开。

天亮之后,小五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到了北平香山附近的琼华寺,求见海灯大师。

那时的海灯大师五十几岁,俗名叫范无病,早年在战争时期也是个风云人物,他师从巴蜀真人,侍奉过近代佛门第一人虚云老和尚,一身功夫高绝,以二指禅的功夫独步天下。

小僧尼将小五领进海灯的禅房,小五怎么也想不到,那时在十人擂台上,他堪堪招架住九个人的轮番攻击,却唯独挡不住这个瘦小的和尚一掌。

小五怀着虔诚之心,跪在海灯的面前,说道:“弟子小五,拜见大师,多谢大师救命之恩。”

海灯说道:“起来吧小五,年轻人心高气盛倒是没什么大错,只是本事大的人容易招惹大是非,看你如今面色平和,身上倒也没了煞气。”

“弟子不知,当日大师为何要参加那场擂台赛并出手相救。”小五问道。

海灯说道:“当日秦长卿的手下找到我,让我去打擂,还是十个人对付一个人,我心中好奇,倒也起了一丝好斗之心,可毕竟年事已高,就打算让我首徒代战,可谁知听说你是吴青云的弟子,秦长卿能想到找我,定然是要搓败你,我去了之后才知道他要致你于死地,我只好见识见识吴青云的高徒。”

“大师和我师傅是旧时?”小五问道。

海灯说道:“算是旧时,也是恩人,论起辈分,吴青云与家师是同辈之人,当年他可是号称铁口直断,一卦千金,就算是袁世凯都请不动的一尊老神仙,我看不过他的徒弟被人谋害,出手相救也是举手之劳,秦长卿奈何不得我。”

之后小五和海灯就聊了起来,小五毕竟二十岁,有些路没走过,有些事还没经过,更是有些道理还不懂得,他和海灯大师的谈话间倒也明悟了不少。

临行前,小五说道:“弟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海灯说道:“但说无妨。”

小五说道:“我听说前年我们国家通过了国际奥委会的投票,我想参加奥运会,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参加。”

那个年代凡事都要有个入门的师傅,小五籍籍无名,也没人担保,不是能打就能参加奥运会,进中华体育局的。

以海灯的身份,借用他弟子的名义自然是可以先进体育局的选拔。

那时的信息通讯并不发达,海灯也鲜有听过奥运会这些词汇,他答应了小五帮他问问。

小五回到家的两天后,海灯大师便派琼华寺的小僧尼通知了小五,中华体育局可以让他进去试试,但是现在奥运会却多数不能参加了。

一九五四年国际奥委会承认了中国参加奥运会的资格,但是两年来因为某些原因中国并无代表团参加奥运会。

不过海灯还是写了一封推荐信给小五,让小五交给体育局的负责人,算是一块敲门砖。

小五去北平的体育局报名时,负责人看到署名是海灯时也吓了一跳,便安排小五去体检,这么一查发现小五的身体构造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有四个肾脏,按照规定来说,内脏不全和异常都是不能进体育局的,负责人并不认识小五,也就没同意小五进体育局。

后来没几天体育局的人就派人到三里屯找到小五,他们的上层领导中曾经听过北平城突然出现过一个功夫了得的少年,调查之下才知道那少年就是前些天来体育局报名的人,说同意让小五进入体育局进行训练,毕竟除了奥运会还有其它的赛事可以参加。

小五倒是没了兴趣,婉拒了体育局的邀请。

再后来,小五没再想着成名的事,开始朝五晚九的码头工作,他需要不停地干活以忘却一些心理难以磨灭的东西。

他很想问问江绒在上海过得好不好,她一个人独身在外,又怀了孩子,她是什么打算。

如果江绒将孩子生了下来,张秀梅是绝对不会让江绒进这个家门的。

张秀梅当年也是怀了孕时被家人扫地出门,但是如今的性质不同,因为张秀梅恨透了小鬼子,是小鬼子间接害死了江正阳,张秀梅绝对不允许自己的女人嫁给一个鬼子的。

就这样,小五早出晚归,一直持续了半年多,眼看着已经是深秋,北平城随着三大改造的完成日渐富饶,也同样变得更加萧条。

这年的暑假江绒回来了,谁也不知道,小五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后的事情。

听赵大海讲,江绒回三里屯的时候,小五还在上班,江绒回来除了送钱给张秀梅,其它谁也没见,赵大海也同样没见到,是沈阿娘告诉他的。

所以江绒匆匆从上海赶回来,一天没住就消失了,江绒穿的衣服一眼就看出来和三里屯的村民们穿的衣服有天差地别的区别,村民们都说认不得江绒了,说江绒简直就是个天上的仙女,是丑小鸭变成了美丽的天鹅。

赵大海又到秦三爷的堂口,找熟悉的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江绒回到北平后住在了秦三爷的堂口三天,三天后就上了去上海的火车,是秦三爷亲自送走的。

很多人都知道秦三爷差点弄死了小五,而小五和江绒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两家人本该老死不相往来,可江绒却秘会秦三爷。

这样一来,小五和江绒就更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赵大海犹豫了一下说道:“小五,江绒都这样对你了,你还养着她娘干什么,那个妮子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家里还有个四合院,不如你搬走算了,也给江绒一个教训。”

“你胡说什么,我娘养我那么长时间,江绒怎么做是她的是,又不是江绒养的我,沈阿娘也不是亲娘你能说弃就弃了?”小五有些恼怒地责怪赵大海。

“行行行,当我没说,我多嘴。”赵大海被小五骂得面红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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