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大晋宫中抹了蜜的甜蜜气息,宫闱之中,另一处地方就显得阴冷灰暗,见不得阳光。
一身宫女打扮的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向坐在贵妃椅上的柔美女子磕头行礼,哀声禀报着一个对她们来说非常不妙的消息。

“主子!十七皇子殿下他……薨了。就在刚才天隋国使节团的送别宴上,他刺杀姬昊空未遂,已经被当场诛杀!”

柔美女子打翻了茶盏,手指哆嗦着将它扶正,顾不上葱白的指尖被热水烫得发红,胸口重重起伏。

半晌她才平复了情绪,怒斥道:“只会弹琴的呆子!让他好好在天隋待着,跑来晋国送死!姬昊空那身武力,就凭他也想要刺杀成功?连本宫在对方面前都要谨言慎行,徐徐图之,生怕被看出破绽……早知道他会犯浑,今日说什么本宫也要出席宴会,何必装病?恨不能及时阻止他!”

“主子息怒!幸好主子没去,不然岂不是要被他拖下水?他可不知道主子已经进了晋国的皇宫呀!”

柔美女子哀叹,颤声道:“好不容易在天隋国王室打下的钉子,进可攻,退可守,能保他周全,他怎么就是想不开呢?本宫避而不见,就是怕他认出本宫,暴露了本宫的身份。他想死,本宫想活!必须活得比任何人都好,才能看着那些仇人将来是怎么掉进地狱的!”

宫女见主子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微微松了口气道:“最近宫中盯得紧,没办法往外面传消息,暂时安全。也怪十七皇子殿下身边的刺客小司无能。扮作舞姬还没刺杀姬昊空就被发现身份,才逼得十七殿下出手。主子——他当初可是发过血誓,要手刃仇人的!哪有主子的隐忍?”

柔美女子叹息,痛心疾首道:“天意弄人!本宫这没名没分的十七哥,出身卑微却是一副傲性子,不愿像我这等弱女子,如无根浮萍苟延残喘。他心比天高,可是坏了本宫多年的布局!他留在天隋,比他当一名刺客对本宫更有用处!如今功亏一篑……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宫女想到她们的处境,也神情黯然。

“自主子进宫后,就没给他传过消息。十七殿下怕是以为主子……出了什么意外。虽说他是名满天下的琴师,要周旋在萧氏两兄弟之间,特别是萧帝,少不得……他的性子,如何能忍受下去?”

柔美女子黯然道:“他与本宫做的事,有何不同?我尚且能隐忍,他弹几首阳春白雪,将当真忘了自己是什么出身?本宫当初保住他,以为是个助力悉心策划,想要兄妹二人联手复仇,共创盛世,如今成了个笑话。罢了,他志不在此,性格刚烈,当初本宫就不该拦他,让他去刺杀,还省下了培养他的心血。”

柔美女子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宫女劝道:“主子切莫太悲伤,保重身子要紧!”

柔美女子这才缓住泪水道:“本宫只叹他身边的刺客太过没用!如果行刺皇上成功,哪怕只是将人伤了,他想算想下手也没机会,只能乖乖回去待命。他的身份,哪里能一门心思想着自己去行刺?傻子!本宫如今连一个亲人都没有了!殷氏一族只剩下本宫一人……”

“主子莫要再伤心难过,别让人看出来。”

“嗯……你说得对。”柔美女子擦了擦眼角,点点头道,“在这晋国内宫中,本宫分位还是太低了。去多打听打听,皇上太后的行程,最近有什么节日活动可以让本宫出头。本宫有才有貌,欠缺的只是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是!奴婢这就去打听。”

这番对话只有主仆二人知晓,再无人得知宫中一场关于复仇的阴谋在酝酿。

晋国的这场雪,一下就再也没止住,寒冬来临,万物沉睡,转眼已经到了过年。除夕前,宫里和各官府都封印,不再办公,等到正月十七以后,才会择吉开印,大小官员都有一个多月的假期。

祭灶,迎年。黎昕在古代过了第一个年。正月初一还带着堂弟黎平进宗祠祭祖。三畜、贡品、祭器摆放整齐,随族人们一起焚烧明器纸帛。在族长的带领下,伴随奏乐,向祖先牌位跪拜磕头。

初二开始走亲戚,比黎昕在宫中当差还累。等到他终于缓了口气,转眼都到了正月十五,上元节了。

上元节也就是元宵节,这日大伯母余氏煮了元宵,等到了晚上,带着一双儿女拉兔子灯出门,赏月看烟火去了。黎昕没有与她们同去,因为和人有约。

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黎府大门,成帝将黎昕拉上车就跑,如果不是黎昕事先嘱咐过,门房还以为土匪抢人,看这猴急样!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过年脱不开身,可把姬昊空想坏了!如今见到心心念念的黎昕,他笑容愉快,总觉得心中空着的一块地方终于被补上了,别提有多踏实了。

“黎昕——”

“皇上有何吩咐?”

“黎昕!黎昕——黎昕……”姬昊空连叫几声道,“朕就是想要叫叫你,听你答应朕。”

“……”手痒好想打人!

等到姬昊空撒了一会儿娇,终于正常了,黎昕才与他说话。

“皇上这是要带我去哪?不是去逛灯会吗?”

“灯会要逛,朕先带你换衣裳。”

“换衣裳?”黎昕看了看成帝的穿着,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明所以道,“我们的衣服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黎昕不怎么逛京城的灯会。”姬昊空掀起车帘,让对方往外面瞧,“你敢那几名男子的衣服,是不是更有节日气氛?”

黎昕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立马想要啐对方一口。那几个公子哥,穿了一身女装,在街上招摇过市。

成帝道:“今晚彻夜通宵,鸣锣喧天,彩灯无数照亮整个京城!少不得人戴兽面,男为女服。”

说道最后几个字,姬昊空嘴角诡异扬起,面带坏笑道:“朕期待这一天好久了。”

黎昕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对方不会是想让他穿女装吧……

等到了地方,黎昕预感果然灵验,姬昊空狗胆包天,果然为他准备了女装。不过女装有两套,一套是自己的,一套是为对方准备的。

黎昕看到这一幕好想笑!明明来时他心中抗拒,坚决不同意,但是现在……为了看姬昊空这副魁梧身材穿女装,自己牺牲一下,陪对方一起穿,好像也没有吃亏。既然是传统,就陪对方热闹疯一晚上好了。

黎昕进了内室,将衣服换了下来。晋国女装保守,穿法上没有难度,黎昕摸索了一会儿就穿好了。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没有立刻穿出来。等到姬昊空换好衣服在外面催促,他先往外瞥了一眼,才捂着肚子一路笑出来。

姬昊空一身红装肯定是特质了,一般女子哪有这么高大魁梧?如果不是专门为他制作,根本塞不下。配上对方菱角分明的俊颜,够黎昕笑一年。

知道自己嘲笑皇上,是君前失仪的大罪,虽然姬昊空不会跟他计较,不过黎昕等到了对方面前,已经憋住笑,只剩下嘴角微微上翘的弧度。

姬昊空握住鼻子,感觉血气上涌,鼻腔涌动,一不小心就要喷出鼻血来。黎昕平日喜欢穿便于行动的干练衣服,他今日特意为对方选了一件轻纱飘逸,男女界限模糊的款式。

黎昕往他面前一站,头发披散下来,肤如凝脂,媚长的双眼含笑看着他,让成帝想起上一次对方披散着头发,醉醺醺躺在他怀中,主动献吻。

姬昊空想入非非,大感吃不消,幸好他这身衣服不勒裤子,不过还是要防着别流出鼻血,坏了自己威武光辉的形象,虽然他现在完全没有形象可言。

“黎昕……”姬昊空开口竟觉得自己有点结巴了。

黎昕大大方方在他面前转了一圈,道:“怎么样?可以一起去逛灯会了吗?”

“可……可以——”姬昊空突然有些后悔,他紧皱起眉头,低头去寻找四周,看到瑞兽面具,眼睛一亮,赶紧拿起来给黎昕戴上,遮住了对方的脸。

“这下可以走了!”姬昊空嘴角上翘道。

朕的黎昕如此美貌,怎么能让旁人看到他穿女装的模样?被当作小娘子抢走了怎么办?就算被调戏了,朕也会心疼呀!

关心则乱。凭借他的天生神力和黎昕的好武艺,寻常人哪里能近身?如果有不长眼睛的,不用姬昊空出手,也不用保护在他左右的晋义卫,光凭黎昕一个人,就能将臭流氓打得哭爹喊娘。

其实在黎昕眼中,最需要防备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就是眼前的成帝。此人臭不要脸,是晋国最大的臭流氓!

他只顾着挡住黎昕的脸,没挡住自己的,就拉着对方要出门。

黎昕将另一副兽面拿在手上,故意不提醒对方,陪对方开开心心逛夜市,猜灯谜赢花灯,观看街上有人表演踩高跷,划旱船。

每个迎面过来,看到姬昊空的路人,都不约而同避过脸去,太辣眼睛了。

黎昕笑够了,觉得不能太坑对方,将藏在手里的面具,主动给对方戴上。

成帝比黎昕高,低头看着对方的眼睛,微笑着让对方给他戴了上兽面。不过他左右看了看,趁着一支舞狮队伍过来,大家都去看热闹,摘下黎昕的面具,又飞快取下自己的兽面,迅速吻了对方一口。

禽兽!黎昕调整角度,趁着保护他们的晋义卫视线盲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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