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河家具厂虽然老旧,但是家具厂的面积很大,足有十多亩地大小。
说起来,这座家具厂还是当初张俊平爷爷家爷带人修建的。

当年闹义和团运动的时候,这里是义和团的驻地。

几百号人在这个院子里吃住,训练。

后来,又被生产队当成了大队部,并且把其中一部分房子改建成了粮仓。

直到后来,张英杰回来创办家具厂的时候,这里又变成了家具厂。

当然,大队部还是设在这里,只是原来的粮仓变成了生产车间。

家具厂一进门是一个很大的院子,很空旷的一个场地。

……

虽然家具厂没有生产任务,但是张英杰依然待在厂里。

张英杰从小就学习木匠技艺,一生都在和木头打交道,离开木头张英杰甚至不知道该干什么。

此时,张英杰正带着徒弟们在家具厂里摆弄木头。

家具厂里的木头,虽然打造家具不够,但是用来教学还是可以的。

张英杰教的自然是榫卯结构的制作技巧和应用。

榫卯结构是木匠技艺的核心基础,在传统古典家具中,万变不离其宗,任何一件家具都是利用榫卯结构组合起来的。

张英杰专门做了一套榫卯结构的模型,给徒弟们讲解榫卯结构的制作应用。

正在教授徒弟的张英杰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汽车轰鸣,还有孩子的喧闹声。

便暂停了教学,带着徒弟们走出车间,来到家具厂门口,正好看到张俊平从车上跳下来。

“虎子,这是怎么回事?”

“爸!这些都是铁路局换下来的废旧枕木!

高书记向王县长要过来,抵账以及帮助咱们家具厂恢复生产的!”张俊平简单解释了一下。

“虎子,这些乌漆嘛黑的枕木有好多还都腐烂了,能做家具?”姑父董耀宗抢先说道。

“姑父,你别看这些枕木不起眼,这些可都是上等优质东北松木!

用来打家具,一点问题都没有!”

“乌漆嘛黑的,打出来的家具谁会要?”

“做沙发的话,沙发被人造革包裹在里面的谁能看的到?

还有,你不要看着现在样子难看的刨成板子之后,经过处理之后,这些现在看着乌漆嘛黑的枕木,就会形成一种独特的色泽和纹理!

比那些新松木打造出来的家具还要美观!”

“真的?”姑父显然对张俊平的话存有疑虑。

“那当然,在木匠手里的就没有无用的木头,只有无能的木匠!

好木匠就是要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看把你能的,你化腐朽为神奇给我看看!”董耀宗撇撇嘴,对妻侄的话是那么的不相信。

“我做不到,但是不代表我爸做不到!

不信你问我爸!”张俊平一指站在一旁看戏的父亲。

“姐夫,虎子说的没错,这些枕木稍作处理,完全可以使用!

而且用枕木做的家具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会招虫,也有一定的防潮效果!”张英杰站出来替儿子做背书。

“你们几个小兔崽子,看什么?还不赶紧把大门打开,让师傅把车开进去?”董耀宗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而是瞪着在门口看戏的家具厂学徒们骂道。

倒不是董耀宗对这些枕木看不上,或者说是对张俊平有意见,故意挑刺。

其实,这是一种习惯,习惯了和妻侄斗嘴。

自从张俊平刚回农村被他吓哭之后,董耀宗到是不敢黑着脸训妻侄,可是总忍不住逗逗妻侄,和妻侄斗斗嘴什么的。

逗得妻侄快要哭了,董耀宗才会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这也算是他用来报复妻侄,害得他吃了好几天冷饭的一种恶作剧!

又或者说他童心未泯。

总之这爷俩斗嘴是经常的事情。

一开始总是张俊平输,后来,慢慢的张俊平的脸皮变厚了,也能和姑父斗个旗鼓相当。

董耀宗一瞪眼,吓得那几个学徒赶紧把门打开。

汽车开进院子,董耀宗打开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喊人过来卸车。

安排好卸车的事情,董耀宗又忙着去张罗准备晚饭。

在人情世故方面,董耀宗比妻弟张英杰可老练的多。

安排好晚饭,董耀宗又和张英杰一起拉着张俊平询问事情经过,这批枕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俊平把今天的际遇向父亲讲述了一遍。

提醒他明天派人去朱刘中学帮助学校修理课桌。

人无信而不立,答应的事情,张俊平肯定要做到。

虽然没能借着欠账的事情把朱刘中学拴住,但是帮助免费修理课桌,也能和朱刘中学打好关系。

金河村也不吃亏。

“虎子,你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这些枕木打造的家具卖不出去怎么办?”

“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随着改革开放,大家的日子都在变好,手里有钱了,自然想要改善生活条件!

还是之前我说的,家具卖不出去,不是因为没有市场,而是因为咱们没有找准市场需求!”

“市场需求什么,我们怎么知道?”

“姑父,你不要着急,这些枕木想要变成家具,还要经过好几道工序处理才行!

处理好,怎么也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这段时间,我一边要账,一边去考察市场,去南方学习人家的家具风格!

你们既然同意让我当家具厂厂长,就要相信我!

不然,大家干脆一拍两散好了!”

对于姑父董耀宗的质疑,张俊平很无奈,信任不是靠他几句话就能建立起来的。

不是他喊几句口号,说几句大话套话,就能建立起信任。

事情还是回到原点,只有他把家具厂的账要回来,才能在家具厂初步建立信任和威信。

不然,哪怕他有系统,系统直接让他变成木匠宗师,也没有用。

毕竟,张俊平的父亲已经证明,技术和管理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张俊平摆出一副无所谓,你不相信我,就掀桌子,不玩了的态度,董耀宗也拿他没办法,不敢过份刺激张俊平。

万一真掀桌子,不玩了,最终吃亏的是金河大队的村民。

妻弟完全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去了城里,凭妻弟的手艺,肯定混的差不了。

但是,金河大队可就失去了一个发展的机会。

晚上招待大车司机吃饭,饭菜很丰盛,有鱼有肉还炖了一只鸡。

这样的饭菜,即便是招待县长也绰绰有余了。

五十多度的地瓜酒,在董耀宗等一干大队干部的热情下,每个司机都喝了七八两。

吃饱喝足之后,司机准备返程。

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绝对属于醉驾。

可是在八十年代,根本没有醉驾一说。

吃饱喝足的司机师傅,摇摇晃晃的爬上车,打着火按了一下喇叭,便开车离开。

张俊平和随后赶回来的二表哥,还有本家大哥张俊山一起跟车前往县城。

张俊平和二表哥是去继续讨债,本家大哥张俊山是跟着押车的。

两万根枕木的可不是三车能够拉完的。

现在的解放卡车,载重也不过四吨,即便是没人查超载,查超宽超高,一车也就能拉四五十根。

两万多根枕木,三辆卡车可有的拉了,一辆车一天跑三趟,也要一个月才能运完。

张俊平也不着急,慢慢运就是了。

反正不用金河大队出运费,他们只负责管饭就行。

做着卡车,回到县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虎子,咱们怎么办?要不咱们去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宿?”张俊山看向张俊平。

“大哥,现在可是腊月,咱们连床被子都没有,在候车室里过夜,你就不担心冻坏了?”

“可是,这个时候了,不在候车室里过夜,去哪过夜?”在张俊山看来,能在候车室里过夜的已经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以前进城,实在赶不回去,经常就是随便找个避风的地方猫一宿。

“大哥,县城里有个地方叫做招待所!

咱们去招待所开个房间睡觉不舒服吗?”

“可是……”张俊山舍不得花钱住招待所。

“大哥,别可是了!

穷家富路,咱们出门在外不能亏待了自己,不然病了,受罪的是自己,还耽误厂里的事!

我是厂长,听我的!”张俊平直接打断张俊山的话,强硬的说道。

董建军始终没有表态,已经见识了小表弟的神奇,自然不会质疑张俊平的决定。

即便是张俊平决定晚上住在候车室里,他也没意见,在部队上吃的苦可比这多多了,风餐露宿那都是家常便饭。

三个人来到县仪表厂招待所,张俊平拿出介绍信,要了一间三人间。

“虎子,咱们住通铺就行……”见张俊平要这么好的房间,张俊山有些心疼钱,再次质疑道。

“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忙,通铺怎么休息?

好了,听我的!”张俊平很无奈,也很心酸。

都是贫穷惹得祸,要是家具厂有钱,谁愿意住通铺受那个罪?

服务员带着三个人去房间的时候,张俊山还在嘀咕着,一个三人间一晚上就要一块钱,简直是太浪费了!

随便要个通铺,大家凑合一晚上就行。

张俊平也没有搭理在哪念叨的本家大哥。

装作没听见,跟着服务员来到房间!

“那边是热水间,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

厕所在楼梯拐角的地方……”服务员打开房门之后,对张俊平说道。

“麻烦您了同志!”张俊平客气的送走服务员,又对二表哥说道:“二哥,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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