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当爹
其实昨天姜锦就已经给严六小姐送了信, 今儿她过去, 严六小姐早就在门口等着姜锦了。

眼见的姜锦过来, 严六小姐马上迎了上去, 姜锦见她穿着厚厚的斗篷在外等着, 脸都被风垂虹了, 忍不住笑道:“今儿天这么冷, 怎么出来等着我,在屋里就是了。”

严六小姐见她走过来,笑容大了不少, 叹道,“这么久没见你了,还不许我心里想着你?吹吹风又算什么。而且毕竟当初齐王叛乱, 多唬人啊, 纵人没事,也是受了场惊吓, 我难免担心。”

“瞧你, 真是越发嘴甜啊。”

“我这个说的是实话, 哪里是嘴甜啦。”严六小姐脸上带着笑, 看着姜锦说道。

严六小姐说的是真话,毕竟她也没几个朋友在京城, 若论交心的便只有姜锦一个人, 当初齐王叛乱, 登州被围,她可真是唬了一跳, 甚至去烧香拜佛了几次。

“好了,我难道不知道你心里挂念着我,你还较真上了。”

姜锦心里也感念,且当初她遗书都写了,此时能够回来,也颇觉运气,便笑着握着严六的手,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严家豪富,屋里地龙烧的极热,一进屋真是温暖如春,姜锦脱了斗篷,自有小丫头上来收拾。

严六小姐因为姜锦来,特意准备了冬天少有的蔬果,橙黄的橙子,浅金色的柚子,红彤彤的苹果,从西域来的哈密瓜,都堆在盘子里,看着十分诱人。

不过天冷,倒也不急着吃水果,丫鬟先端上来上等的普洱茶,姜锦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方笑道:“看这样子,你这阵过得很是舒心啊。”

严六小姐也喝了两口茶才笑道:“总还是比比不得你烽火惊情,我怎么听说有谣言,你和七皇子走的很近?”

姜锦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瞒她,微微垂下睫毛,轻声道:“是有这么回事儿,我当初困在东平城里外,是万万没有想到七皇子也会追过去的。说到底,他待我不薄,我也再难找个这么喜欢的人。”

严六小姐没想到他这样坦诚,脸上很是诧异,沉默了一下,方才开口:“你虽然看着平和,又不是个没有主意的人,听你这样说了,想来也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七皇子的身份毕竟不同,你虽喜欢他,也要知道你们二人之间阻碍重重,这情谊也未必能到头。”

见姜锦没有说话,严六小姐迟疑了一下,方才继续劝道,“我这也不是危言耸听,别拿我那嫡母和父亲,你看如现在两人好像仇人一般,想当年两人也是山盟海誓,非你不可。”

姜锦见严六小姐连家丑都拿出来劝说自己,便忍不住苦笑道,“我如何不明白,不然我怎么会离开京城,只看定南侯府,当初世子陆齐林和长宁郡主,何等的情深不悔,两人连名声都不要了,如今又是个什么结局。只是人的心,总是难以自控,我只是不想错过,也不想后悔。”

严六小姐见姜锦神色甚无奈,便岔开了话题道,“那陆齐林实在是不像话,你说当初他立的功绩,到底有没有水分?”

“这谁知道呢?我看着就他的表现,实在不像什么英明神武的。”姜锦笑道。

“不过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倒是卫三郎母亲齐氏,你还记得不?”

“又没几个月,我怎么会忘记?”严六小姐笑道,“难道他又做什么奇葩事了?”

姜锦微笑着点头,“可不是,差点把柳叶气死,他大约觉着我已经死在外面了,竟撺掇个他的亲戚去向柳叶提亲,好占了我那包子铺。”

“齐氏是缺钱缺疯了吗?”严六小姐忍不住吐槽道,“他便有半个脑子,也该知道你真不在了,柳叶嫁一万个,也嫁不到他家。”

姜锦笑道,“你别说,你还真猜对了,我听孙老大夫说他那儿子想要捐官,走的还是他岳父的途径。”

严六小姐思索回想了一下,忍不住笑起来,“他真要捐官?若能成了,我姓氏倒着写。相信我,你和七皇子之间的事儿比这个卫三郎捐官靠谱多了。”

姜锦笑笑说道:“怎么你就这么不看好我和七殿下?我这次好歹也立些不大不小的功劳。”

严六小姐笑,“其实这事儿还是要看七殿下的意思,他若执意想娶你,他若不想的话,我只想你别太深陷其中。”

“且看着吧。”

姜锦也不想多说自己和七皇子之间的事情,毕竟这份感情倒不是两人之间感情谁深谁浅,爱或不爱。

是因为身份的差别,姜锦自己也就罢了,萧颜毕竟身为皇子,他的婚事他自己还真未必能做得了主。

这个事,作为皇子之间的萧颜未必有办法,严六小姐一个商贾家里的姑娘,更没办法插手。

严六小姐虽然觉得齐大非偶,但是毕竟是朋友的选择,眼见着姜锦意兴阑珊,不想再说,便叫丫环来切橙子柚子两人分吃,又问薛家诸人的情况。

她和薛珍珠认识的更久,薛珍珠那性格又是极光风霁月的,自然情谊很深。虽然知道薛家在这事中,算是运气不错,虽然损失不了不少钱,人基本上都保全了下来,但是难免还是比较挂心的。

姜锦一面吃水果,一面与严六小姐说了下薛家的情况。

事实上,当时登州那边比起东平城情况又差了许多,姜锦虽然给薛珍珠出谋划策,让薛珍珠烧了攻城的军备。

但是登州是大城,叛军最想拿下那个城,派去军力不少,城中还闹过间谍奸细什么的,差一点儿就没守住。城里情况一度也很差,严六小姐的那位侍卫陈叔都上了战场,不然也不至于连严六小姐借给姜锦的马车也被用上了。

“不过,薛家也是否极泰来了。”姜锦笑道,“我听七皇子说要是给薛家等请功的。”

薛家不仅在守城上立了功劳,薛珍珠还一把火烧了叛军攻城的军备,这可是实打实的功劳,若换了男子,肯定要升官发财的,是女子的话,就有些吃亏了。

不过这已经很让人羡慕了,虽然梁朝商人地位不是很低,但是还是官身更体面些,还能够免不少土地上的赋税,又方便攀靠山。

严六小姐听了姜锦细细讲了薛家在登州的事情,笑了,“你等着,保不齐过两日,薛家人就有人进京了。”

“进京?”

“薛家老爷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又不是傻的。”严六小姐作为一个商人,显然对另一个商人的了解更深。

“钱这东西,什么时候都能赚,但是这立功封官的机会就只有一次,薛家人必是要进京运作一下的。他家不想要实职,功劳也远不够封爵,碍不着人的事,找人敲敲边鼓,成功率还是很大的。”

“这倒也是。”姜锦想想点头,“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不想这个,是因为七皇子都替你做了。”严六小姐吐槽道,“酒楼那边,七殿下府上的管事比我还上心呢。我还担心他们家在账目上弄鬼,结果一看,比我想象的清明多了。”

“我还没细看呢。”姜锦想起晋江酒楼的账目,“只被那金额给惊着了,好多钱呢。”

“可不是,我都后悔了,早知道厚脸皮也跟着掺上一股。”严六小姐微笑着看着姜锦,又道,“如今这么想想,他对你也是真心实意,我也是小人之心了。”

“我倒是不怀疑他的心意,只少此时,确实是真心实意。”姜锦点头,“不过只怕造化弄人而已。”

严六小姐点头,“横竖你长点心就是,我也不说这个了。咱们那个船队,你说给起了个名叫碧水?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姜锦给船队起了个名字叫碧水,原因很简单,晋江论坛就叫碧水,晋江和碧水更搭配嘛。

姜锦先前在信里也和严六小姐说过这事,不过在严六小姐听来,作为一个船队叫碧水也没有什么不好,很搭。

要算算时间,船队也差不多该从东瀛返航了,就是不知道能够不能够平安抵达。

提起此事来,姜锦笑道,“本来应该是等船队靠岸的,不过那边现在也是百废俱兴,又不算太平,我也担心京里,便和七殿下一起回京了。正好紧赶慢赶,还能赶上过年回来。”

严六小姐开玩笑道,“难道不是因为七殿下回来,你才陪着一道回来了的?”

姜锦也不生气,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抵挡不住七殿下那双眼睛呢,他那么看着我,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了。”

“美色误事啊!”严六小姐做感慨状,又道,“说起来,明儿三十,咱们一道儿过年?”

严六并没有回家,江南严家太远,回去一趟是不是真会被人钻了空子也难说,且严家本家中也没有她挂念的人了,回去不回去的,实在没什么意思。

姜锦也有点意动,她和严六的情况也差不多,聚在一处过年倒也热闹。

不过想了想,她还是拒绝了严六小姐,“若是平日,我就答应下来,不过今年不行,我才回京,必要和铺子的人一道儿吃年夜饭的。”

严六小姐有些失望,“那我们一起吃午饭不成吗?”

姜锦想了想,笑道,“要不,你陪着我一起过年得了,只要你不嫌弃铺子那边拥挤。”

“你倒是想的美呢,你要安抚你的人,我就不要了?”严六翻了个白眼。

姜锦这才恍然想起来,要论起来,严六可比自己手下的人多了,就不说宅子里的仆人之类,就说铺子里的掌柜大伙计初一那天估计都是要来给她拜年的。

“你今儿别走了,三十那天我们一起吃早饭,也算是一起过个年了。”严六小姐说完,又看了看窗外,“天气看着也不好,好像要下雪的样子,回去做什么?”

姜锦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行,便叫了个人给铺子里送了个信。吩咐完了人,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中午了,严六早就设下宴席来。

虽然吃饭的只她们两个人,却也是山珍海味无所不在,严六更很有情趣的让人演奏丝竹取乐。

姜锦虽然没有很好的音乐细胞,但是听着音乐用着大餐,也确实享受。

她在这里享受人手,铺子门口,卫三郎吃了个闭门羹,只好怏怏而去。他娘一早就被官府的衙役给抓走了,罪名的是意图拐骗别人奴仆,图谋别人家产。

别误会,姜锦还没去告呢,出手的自然萧颜。

萧颜现在生怕姜锦一个不高兴跑了,那一双眼睛盯着紧着呢,半夜知道了卫三郎母子又闹事,便让人去抓了齐氏去,务必要给她个教训。

这事他之前就很想做了,不过是顾忌着姜锦的名声和看法,如今姜锦都答应嫁给他了,那必须要把这些碍眼的给铲除了。

卫三郎在官府那边走不通,就想来找姜锦说情,然而姜锦人根本不在家,柳叶早就恼他一家恼的恨不得抓花他们一家的脸,根本是连门都没开。

他没办法了,只好一个人垂着头回家,然而走到家门口,他却发现门口停了一辆马车,看着像是妻子娘家的马车。

卫三郎对这个妻子并不是很满意,新妇长得虽然不错,可是性子却不好,整日卖弄风姿,和卫三郎实在不是一路人。

不过妻子进门了没多久就有了身孕,而且所有请来的大夫和稳婆都说是个男相,他娘欢喜坏了,卫三郎也只好多忍着些了。

再说妻子娘家也确实靠的上,这不说着要帮他捐官儿,就是钱要的不少。卫三郎自己觉得有些心疼,他娘倒是十分眼热,劝他虽然卖地可惜,但是真当了个官儿,一年这钱就捞回来了。

因此虽然有些恼火他娘被抓了,妻子还不闻不问的,犹豫了一下,卫三郎还是决心跟妻子娘家人打个招呼。

然而还没走到门口,他就听到里面说话的声儿不对。

怎么是个男人?

纵使是个男性亲属,但是这男女有别,就是岳父来了,也不好去他们的卧房说话吧。

因此卫三郎顿了顿,便想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他那妻子声音娇柔带着哀怨的道,“唉,这一好一阵子,我没见过你了啊,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还记得我,别被别的什么花儿草儿给勾了魂吧?”

“哪能啊,我心里装着谁,你还不知道吗?”那男子深情的道,“如今我那老婆也死了,咱们也不需要这么偷偷来往了,只这事毕了,你也就自由了。”

“那老虔婆看着精明,实际上不是一般的糊涂,还想着捐官儿呢,倒是姓卫的,还精明些儿。”

“精明什么,真精明,连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

卫三郎早就被气的紫胀了脸皮,三魂七魄飞了出去,脑子一片浆糊,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听了连孩子都不是他的,总算是回过神了,气炸了心肺,一脚踹开门,怒吼一声。

他素日里体弱,这次也是真的气狠了,竟也能把门踹开,惊着了里面那对狗男女。

“你们这对奸夫淫妇!”

那男子本来被卫三郎这一下子给镇住了,但是心虚之后是色厉内荏,他是武将,生的高大雄壮,压着卫三郎打。

而卫三郎更恨他那个不守妇道的妻子,宁可挨几下,也要打那妇人。

人疯了的时候力气总是很大的,至少那妇人是真被卫三郎给推到打了几下。

她怀孕也是四个月上了,被这么一跌撞,真个肚子疼起来,又忙着叫大夫。她那个情夫又去揍卫三郎,卫三郎却哈哈大笑跑出门。

闹出来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瞒得过街坊邻居,不到一下午,这一片儿都知道了卫三郎喜当爹,还在家里撞上了奸夫淫妇幽会。

感慨的有,同情的有,称愿的也有,不过大部分都在说齐氏自作自受。

当初那姜家娘子哪里不好,要使劲儿去作践人家,现在好,娶个儿媳妇不守妇道不说,连儿子都不是自己的。

昨儿姜锦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少人见着了,那穿着打扮坐的车子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头上的首饰的珍珠都放光呢。

听说姜家娘子攀上了贵人,不少人还不信,如今看看,说不准还是真的呢。

这对比太惨烈,不少人即使当时支持卫家的,都在心里想着以后做事还是稍微规矩些,别太过了。

姜锦倒是不知道这事,她正在说严六小姐说话灵验呢。

因为等到了下午,严六小姐就收到了薛家的信,大致上就是薛家人上京,主要是薛父和薛珍珠,还带了薛珍珠小哥。

薛珍珠大哥留在家中看守家业,二哥做帮手,且当初登州知府也许诺了给他二哥补个知府衙门里的辅官,虽然也就是八九品的小吏,但是也是个进步不是。剩下这个小的,生的又好,带上京里,说不准另外有奇遇呢。

薛家和严六小姐写信,也不光是单纯的话话家常什么的,还请严六帮忙打听一下京中的情况,薛家在京中关系不深,走什么人的门路更好,也不是很了解。

严家相较于薛家,那也是根深蒂固的大家族了,在京中人脉也经营了不少,当初就攀上了七皇子。

虽然萧颜看着咸鱼,但是姜锦知道他其实也挺有野心的,不过是因为生母出身低微,一直不受重视。在名义上又被刘妃养育了几年,总不好翻脸不认人。

姜锦心里倒没指望他能上位,但是他暗地里势力还是有的。自己当初要不是因为救过阿容,做的包子也好吃,只怕也攀不上这位皇子大腿。

不过这话说回来了,自己和七皇子这也是恋爱关系了,什么时候见下阿容啊?

姜锦还是有些想念那个稍微有点傲娇的小子的。

毕竟也是同甘共苦一阵子,而且那小子虽然经常嘴硬,自己让他做什么,几乎每一次都乖乖去做了。

严六小姐不知道她在想这个,还以为她在想什么关系人脉,便笑道,“其实走七皇子的路子就挺好,毕竟有你在,不过找别人敲敲边鼓,事情成的机会的确大些。”

姜锦也不好解释自己想什么,便据事论事的讨论了下去。

说起来她还是有些担心的,毕竟虽然功劳是有些,还很关键,但是真刀实枪的功劳她是没有的,基本上都是发觉敌人送信出谋划策这样的,萧颜怎么运作,她也不是很清楚。

严六倒是提醒她,“我要是你,就先练练宫规礼仪,就算没有七皇子的事情,皇帝也要面见功臣的。你这个情况,只怕皇帝皇后都会召见,你真不找七皇子商量下找个嬷嬷教教你?”

姜锦的举止言谈倒是不粗俗,甚至可以说挺好的,不然当初定南侯也不会咬定姜锦不是一般人,暗示纵容王氏克扣那一千两。

但是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姜锦这事,原是不容出错的,萧颜毕竟是男子,虽然也想着和姜锦说了下宫中皇帝皇后包括几位主位嫔妃皇子公主的喜好,却忘了规矩的事情。

当然,其实也是他太忙。

萧颜离京回来,除了要帮姜锦争功好谋取光明正大的指婚成亲,还得处理京城里积累的事务,了解京城情况。

然后还要为自己争功,同时避开几个兄弟伸出来的爪子挖的陷阱,最好还要反坑回去。

而梁帝,作为一个昏庸的皇帝,他更好面子,对于这次的事情,觉得萧颜十分的替他张脸。

而萧颜也把握住了他的这个心理,此时他就正在梁帝的面前替姜锦吹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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