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焱的脸上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只是站在那里,脊背挺拔笔直,目光深沉似海。
这已经不是舒曼第一次提问了,虽然每次的问法都不一样,就像上一次,在舒曼家,她只说要和自己谈谈。

其实谈什么呢?

江焱心知肚明,可是他一直觉得时机不太成熟,不想让舒曼知道,所以就随意的蒙混了过去。

但是这一次……

江焱心里很清楚,此刻舒曼的目光那么笃定坚毅,似乎不会再给他任何一个机会,逃脱过去。

要说么?

要现在说么?

江焱心里有些犹豫,毕竟,好多事,他还没有准备好。舒曼也许不怕,但是她却根本不了解,如果她知道了一切,她将会面临的,究竟会是什么。

江焱的大脑此刻正在飞快的旋转着,他选择说或者不说,其实都是为了保护舒曼。

而或许是他眼底的犹豫太过明显,舒曼终于有所察觉,以至于,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说的时候,舒曼已经率先开口:

“江焱!”

她声音不大,但是字字句句,仿佛无形中都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

“我既然选择你,选择和你在一起,就代表着,选择你的一切。

好的、坏的、光明的、黑暗的,我统统都要。

或许你是想要保护我,所以把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里,可是你却忘了,这到底是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就像三年前,你不辞而别,我相信,你本意是好的。

可是结果呢?

我相信,你受到的伤害,一定不会比我少。

如今是我们重新在一起了,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回来之后,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呢?我不再爱你,爱上了别人,或者说我已经结婚了,生了孩子……”

舒曼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事情,其实她现在也很庆幸,庆幸那个深爱的人,还是江焱。而同样的,江焱也未曾改变。

可是这些,万一都……

江焱知道,她说的都是事实,他曾经也很害怕。过去的那三年,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如果他回来之后,舒曼已经不再是他的舒曼,他该要怎么办?

每次一想到这里,他都觉得五脏六腑仿佛都被刀子凌迟一般的剧烈疼痛着。

此刻,舒曼这样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些话,让他那些几乎已经忘却的疼痛,再一次被唤醒一般。

他不等说完,直接重新一个俯身,直接牢牢的用吻将舒曼的唇封住。

他不想再听了!

可是舒曼并不知道江焱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以为他和上一次一样,企图用这样的举动迷乱她的心。

舒曼死死的皱着眉头,毫不留情的将双手抵在了江焱的胸膛之上,用力一推。

江焱猝不及防,被舒曼推了一个趔趄,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飞扬入鬓的剑眉紧紧的锁在一切,黑眸冷冽似蒙了一层寒霜,毫不避讳的直直盯着舒曼。

居然,敢,推开他?

舒曼的脸色也不是很好,可是下一秒,还不等她开口,江焱的吻再一次覆盖了上来,铺天盖地,无法抑制。

这一次,江焱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带着惩罚一般,在舒曼的唇瓣上用力的辗转撕磨。啃噬了起来。舒曼还想要推开他,可是双手却被江焱用一只大手就牢牢的禁锢住,无法动弹。

他的吻霸道而又肆虐,犹如疾风骤雨,重重的拍打在舒曼的心上。

舒曼想要说话,可是所有的语言全都被淹没,只能发出“呜呜”的呜咽声。

渐渐的,舒曼感到自己胸腔里的氧气都开始稀薄起来,脸颊变得滚烫,大脑渐渐失去理智,一片空白。

或许是察觉到了舒曼不再继续挣扎,江焱的动作和力道也渐渐开始放缓,由最一开始的霸道狂虐,变得温柔而又虔诚。

他用舌尖轻轻勾勒描绘着舒曼唇瓣的形状,感受她的柔软与湿润。殊不知,这样的动作,却仿佛把他自己架在火上炙烤一般。

心跳越来越快,江焱很快就感到自己身体里潜藏的欲、望开始叫嚣。

可是不够,远远不够!

直到——

嘴角,似乎尝到了淡淡的、咸咸的湿润,江焱身子陡然一个激灵,一股冰冷,瞬间从头顶窜至脚底。让他已经失去的理智,在一瞬间,回到大脑。

江焱将自己的唇从舒曼的唇瓣上抽离开来,却并不舍得离开她太远,就那么近近的,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舒曼眼眶有些微微发红,她……哭了!

舒曼的眼泪就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打在江焱的心上,他此刻再也不想其他,只是低下头,吻去了舒曼脸颊的泪珠,用低沉而又略带沙哑的嗓音,柔声说道:

“我不会,给你、或者任何人,这样的机会!”

……

阳光渐渐从天际落寞,湛蓝被一片铅灰色所替代。

舒曼坐在病床上,江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

气氛,有些尴尬诡异。

舒曼低着头,没有与江焱对视,不是因为示弱,而是因为刚刚,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怎么无缘无故落下来的。

或许,是压抑了太久了吧。

但是舒曼知道,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要从江焱口中知道答案。

曾经,她选择不问,是因为尊重,相信江焱有他自己的不说的苦衷和理由。但是当这份苦衷和理由充斥了危险,充斥了对她的保护,她就必须要知道。

没得商量!

江焱也知道,这一次,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遮掩过去了。

看着舒曼微垂着头,半晌,江焱终于重重的叹息了一声,慢慢站起身,拿起拐杖,递给舒曼。

舒曼不明所以,抬起头,定定的望着江焱。

江焱唇角一勾:

“走,带你去个地方!”

舒曼有些犹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江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可是医生之前明明说,他伤的很重。而且眼前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如果她没有记错,好像刚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没两天。

这样的事,就算是说出去,都有点扯淡,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她是想要急于知道答案,知道那个神秘的组织,知道那首世界禁曲,到底和江焱有什么关系。可是这却并不代表着,可以完全不顾江焱的身体。

见舒曼只是看着自己,迟迟不肯动弹,江焱似是猜到了舒曼心中的顾虑一般,浅然一笑:

“放心,我没事,相信我!”

真的……没事么?

舒曼也有些怀疑,但是看着江焱这幅样子……

顿了顿,舒曼接过拐杖,站了起来。

两人悄悄离开医院,叫了一辆车,当江焱报出地址时,舒曼还是不由自主的一个怔楞。

因为他报出的地址,正是三年前他离开时,他家的住址。

百花园别墅。

舒曼很清楚,江焱家的别墅早在江焱父亲去世的时候,就已经卖了出去,后来因为江焱不在了,她也没有再去过。

如今江焱带她来这里……

“其实,一直没有卖出去。”当时那么做,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象而已。

那栋别墅里的东西,那么多人想要,怎么可能轻易就将别墅卖掉?当然,这些,舒曼并不知情。

舒曼定了定心神,不由自主的动了动眉心,她越来越觉得,江焱身上笼罩的迷雾,仿佛越来越浓,越来越看不真切了。

车子最终在江家的旧别墅门前停下,江焱扶着舒曼下了车,两人进到院子内。

别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盏灯点开。曾经那个充满人气、灯火通明的家,已经不在了。

想到这里,舒曼不禁有些担心的朝着江焱看了一眼,可是他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那么多感慨。

舒曼定了定心神,看着江焱走到别墅门前,打开密码锁的盖子,按下了几个数字。

“啪嗒”一声,大门应声而开,舒曼的心却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骤然间瑟缩了一下。

江焱转过身,朝舒曼伸出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么,来!”

舒曼望着江焱漆黑的眼眸,片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江焱的掌心之上。

别墅里的摆设,好像还和从前一样,沙发、茶几、水晶吊灯,甚至连她小时候在他家桌角留下的划痕,都依旧在。

只是,这里已经落满了灰尘,无人问津。

舒曼就这样将自己的手交给江焱,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客厅,来到地下室的门前,江焱松开舒曼,顾自的走到地下室走廊的门口,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舒曼就站在江焱的身后,只觉得地下室里仿佛有一股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

她不是第一次来江家的旧别墅,也并不是不知道这间地下室的存在,可是却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江焱带着舒曼,慢慢的走下楼梯,昏暗的地下室内,他的声音,低沉如鬼魅:

“你还记得,小时候,我妈妈是怎么死的么?”

舒曼不知道江焱为什么会提起这件事,但还是本能的点了点头。

谁知江焱接下来的话,却让舒曼大为吃惊。

他说:

“其实,我妈不是自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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